《兵道》第109章


张爱国放开了嗓门,像被停职的是他。办公楼前的哨兵惊诧地扭过头,梁伟军连忙对他摆摆手说:“你嚷嚷什么?我只是被暂时停职接受调查,这个时候心烦意乱地主持工作会犯更多的错误!”
张爱国瞠目结舌,好半天才说:“你的意思这是上级对你关心爱护?”
“这样做,我心里反而好受一些,还是个孩子啊,他的眼睛还没能看遍世界。”梁伟军深吸一口气,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仿佛是在把心头泛起波澜压平:“你怎么突然冒上来了。”
“你手机关机,打到你办公室,才知道你出事了。”张爱国仔细地看看梁伟军的表情说:“这样的处理决定,你能接受?”
梁伟军点点头说:“走吧,回家吃饭,我现在有时间了,我们喝两盅。”
“好啊!”张爱国急匆匆地跑回他的车,拿了两瓶好酒,追上来与梁伟军并肩走进团部生活区。
东拉西扯谈了一路,张爱国终于忍不住说:“伟军,这次事故看样子挺严重,官复原职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你考虑过后路没有?”
梁伟军轻笑起来,伸手点点张爱国说:“有你啊!如果上级真的让我脱军装,我就去你那里!”
“真的?”张爱国惊喜地说:“如果你来,我计划许久在汉江市建一座酒店的项目就可以实施,建好后,你来当总经理。”
梁伟军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管理酒店我可没有经验。”
“边学边干,我军就是这样发展壮大起来的,就这么定了!”
梁伟军侧目看看兴奋中的张爱国说:“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估计上级不会让我脱军装,至多是降职处分。”
“什么?降成副团还是正营,这样你也干?”
“干!副营我也干。”梁伟军心虚地说:“我最担心的就是上级让我脱军装,那还不如杀了我。”
“你没病吧?”
“也许是有病。”梁伟军叹了口气说:“我曾想试着脱下军装,但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让我恐慌,我真不知道我除了当兵还能干什么?”
“你当兵当傻啦?走出这道围墙看看外面的世界!”张爱国简直怒不可遏了,用看老顽固的眼神使劲瞪着梁伟军。
“部队不是单独存在的,作为曾经的一团之长,我必须掌握敌情社情民情,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我了然于胸。”梁伟军叹口气困惑地说:“但我脱下军装就没了自信没了主心骨,这大概与我的人生目标有关,我这几十年全部活动在向这个目标奋斗的道路上,没有其他想法没做其他准备。”
张爱国摇着头说:“你应该试试其他的活法,我相信你不管到那个岗位上,都是一把好手。”
梁伟军微笑着说:“我也这么想,但还没到最后一步!”
“被赶走,不如自己提前走,体体面面总比……”
一阵摩托车轰鸣声打断张爱国的话,罗娜驾驶一辆125cc红色摩托车停在路边,扬手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齐耳短发。
张爱国吃了一惊,扭头见梁伟军满脸幸福的表情,立刻做恍然大悟状:“患难夫妻啊!梁夫人好!兄长这厢有理了!”
说着,张爱国当真鞠躬,罗娜摆摆手说:“平身,退下!”
“开什么玩笑,你当真啊!”张爱国半真半假地说:“梁伟军第一次主动邀请我喝酒聊天,你赶紧去买菜!”
“好啊!”罗娜一口答应,张爱国反而怔了一下。
“一只烧鸡,两份炒凉粉够吗?”罗娜发动摩托车问。梁伟军爱吃烧鸡、爱吃炒凉粉,这个习惯从当兵一直保持到现在。
“够了,够了!”梁伟军初尝贤妻滋味,幸福的眉开眼笑。张爱国对罗娜翘起拇指,罗娜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这段时间,罗娜看出梁伟军在强作笑颜。操场上、部队中,他仍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但回到家中他常常双眼发直心不在焉。几乎每次半夜醒来,她都能看见阳台上一闪一闪的烟头亮光。有一次她回家,竟然看到梁伟军在抚摸他军装,就像在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梁伟军像被窥探到心底的秘密,讪笑着躲进卧室。罗娜站在那儿愣了半天,她突然发现这个看似无法打垮的男人,竟然也有脆弱的一面。罗娜心中突然涌出浓浓的柔情,她想把梁伟军的头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她变得温柔了,对梁伟军体贴入微。梁伟军偶尔发脾气她也一声不吭,搞得梁伟军不知所措,有一次竟然提出要求,说娜娜,你也发火,我们吵一架!罗娜当然不会答应,她知道梁伟军承受着多大压力。这次张爱国来喝酒,罗娜心中暗喜,是该有个人陪梁伟军发泄一下了。
“团长!”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程大道急匆匆赶来。梁伟军不由一怔,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一下,突然有一种怪怪地感觉。
程大道迎上来说:“团长,严周严技师三天前牺牲了。”
“什么?”
“通报上说,按照烈士的遗愿,不开追悼会不进行遗体告别丧事简办,军党委操办了后事,今天下发了向严周烈士学习的通知和情况通报……”
程大道再说些什么,梁伟军已经听不到了,他转身看着操场上空盘旋飞舞如精灵般灵动的动力翼伞,喃喃地说:“老严,你用生命赋予它们灵性!”
梁伟军痛苦地闭上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溢出,顺着面颊缓缓滚下。
这两颗泪珠,像是千斤重锤砸进罗娜的心中。她惊地举手掩口,突然发现她对这个男人了解太少了,他竟然会哭!
2
严周烈士的安息之地距离“革命烈士纪念碑”很近,俯视着他生前战斗生活过的大地。罗娜胸前别着一朵白花,紧紧靠在表情肃穆的梁伟军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像是在搀扶着他。张爱国曾于严周吃过几次饭,敬佩他的为人,特意带着王秀娟一起来扫墓,两人郑重地在胸前别上了伞徽。
严周的照片镶嵌在大理石墓碑上,矜持地望着众人微笑,墓碑下放着几束怒放的鲜花。
梁伟军脱帽默哀,面容因心痛而扭曲。罗娜感觉到梁伟军在微微颤抖,明白他心中的痛苦,不由红了眼圈。
结束默哀,众人一起把严周墓地打扫干净。梁伟军走到严周墓碑前坐下,头也不回地说:“你们先下山吧,我陪严技师说几句话。”
罗娜想留下,张爱国使个眼色,拉她慢慢识阶下山。
山顶上安静下来,梁伟军点上一支烟摆在墓碑下,透过袅袅升起的轻烟看着墓碑上严周的照片,忍不住无声痛哭。香烟慢慢烧完,梁伟军收泪重新点上三支摆在墓碑下说:“老烟枪,抽吧!现在不用担心得肺癌了!”
一阵微风吹过,山头上松涛阵阵,香烟被吹落到地面上。梁伟军拣起重新摆好说:“别不高兴,得了肺癌至少我们还能见上一面,可现在……”
梁伟军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掏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两口稳定一下情绪才说:“睡吧,以前总说睡不够,现在你可以睡了,再也不会有没完没了的工作等着你。你送给我的书,政治部已经转交给我,说谢谢见外,有时间我来找你喝酒。对了,装备二团的新型动力翼伞已经基本形成战斗力,本想把部队拉过来让你看看,但现在我是有心无力。等着演习吧,这支分队注定会取得战果,到时我一定通知你……”
太阳西沉,张爱国上山走到呆坐的梁伟军身边,默默地收拾干净满地烟蒂说:“该走了,人死不能复生。”
梁伟军站起来弯腰去扶歪倒的花束。猛地,他呆住了,双眼死死盯住捆扎在花束上的红丝扣,斩钉截铁地说:“燕子来过!”
“不会吧?”张爱国心里有些慌。
“你看这个红丝扣,和她当年送我的一模一样……”梁伟军突然不说话了,张爱国眼底掠过的惊慌让他心跳加速:“你知道燕子的消息!”
“不……咳!你们真是一对……”张爱国叹了口气说:“当年你们不管是谁再向前迈上一小步,也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燕子在哪儿?”
“她现在是某电视台的制片,正在咱们部队拍片。我对她说起过你,但燕子不肯见你,她说总有一天会见面的。”张爱国犹豫了一下说:“燕子现在还是单身!”
“她……我……”梁伟军脸上的表情急速变化,内疚地问:“她住在那里,我想去看看她。”
“燕子在军里到处跑,现在那里我也不清楚。”张爱国摇摇头说:“伟军,你不了解女人,我建议你现在最好不要去,如果燕子做好准备,她会来见你的。”
梁伟军眼神迷茫。张爱国指指自己的胸口说:“她这儿有伤,十几年过去了,她才鼓足勇气回来,你不要把她吓跑。给她时间,她做好准备自然会来见你。事情已经说破,再隐瞒也没有意义,我送你的那些资料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她搜集的。”
“你们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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