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第37章


的确是每人都有美婢服侍净手,可众人反应不一。毕竟是少年,面对美婢,多少有些“腼腆”。可除了陈赤忠外,其他人也都是长在富贵乡中,并没有什么失态之处。
不过想着是王府里的丫鬟,态度都格外客气,不是“劳烦姐姐”,就是“谢谢姐姐”,像道痴这样眼皮都不抬,话也不应一句,还真是一个都没有。
因道痴放在捡了地上的果子,手掌上沾了不少尘土,美婢擦拭得就格外仔细,躬身下来,一根一根手指的擦着。
王琪在旁看着,只觉得身上有些受不住,忙紧了紧胯,望向道痴的目光,已经是羡慕嫉妒恨。
道痴还真没分心留意手边的美婢,看似打量着席面,实际上眼角的余光一直望着门口。
周嬷嬷牵着小丫头,穿过中堂,避到茶室去了……
第七章 论君论尊,蒋郎暴走
换做年纪大些,美色当前,面不改色,或许大家要高看一眼;不过随即大家想到道痴的年纪,就觉得没意思起来,收回各自视线不在看他。
黄口小儿啊,还不解女儿香,要是有了反应才怪。
王琪心里有些泛酸,嘀咕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还要人帮着擦手。”
道痴注意力从门口收回,正听到这一句,侧过头去,眼神轻飘飘地在王琪胯上滑过,慢悠悠道:“七哥……长大了……”
王琪被道痴看的头皮发麻,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依旧嘴硬道:“当然长大了,谁还是小孩子不成?”
世子坐在王琪左手,听到他们兄弟两个说话,凑趣道:“七郎你别得意,忘了你自己个儿小时候惫懒的要命,连吃糕都要别人拿着喂,还说自己小,拿不住糕的是哪个?”
王琪讪讪道:“好殿下,您就别揭我的老底。到底是在我弟弟跟前,多少给我留下体面。要不我这做哥哥的,往后怎么好说教弟弟?”
世子笑道:“二郎看着比你都稳当,哪里用的你操心说教。”
王琪得意道:“殿下这可是看走了眼,二郎不过是看着稳当,实际上还是小孩子呢。不说旁的,就是吃食上,遇到爱吃的菜就吃,不爱吃的宁肯只吃白饭也不夹一筷子。”
道痴在宗房学规矩这些日子,常同王琪一道用饭。富贵人家的饭菜,同外九房的做法不同,就是熬白菜,也用高汤。
道痴既茹素,这些当然用不了,便只就两道素的凉拌小菜送饭。当家的珍大奶奶得了消息,以为道痴是天热不耐烦热菜,便吩咐厨房每顿多做几道凉菜送上来,却是荤素对半。
王琪本就胖,夏天难熬,早先不觉得,见道痴吃着清爽的凉拌菜,自己也不耐烦吃热菜,便也只顾着凉拌菜吃。如此一来,荤素两样凉拌菜都吃的干净,倒是没有人留意道痴只吃素之事。
只有王琪晓得,可是压根不觉得道痴是因“对佛祖至诚”才戒荤,而是觉得他太挑食。即便没吃过荤菜,觉得肉带腥气,可是咬牙吃过几顿便也当适应,不肯去吃无非是舍不得勉强自己,嘴巴上太挑剔的缘故。
这就有了王琪所谓的“挑食说”。
世子不以为意道:“谁小时不是这么过来的?孤幼时就受不了菜腥味豆腥味,母妃使人用青菜千张加大肉做馅料,孤才吃上一口两口。现下别说味道淡些的千张青菜,就是豆腥味最重的老豆腐,孤也能吃下。”说到这里,看着道痴的目光不由带了怜悯。
在他看来,小孩子挑食是惯见的,只要长辈们留意,多多少少都能改过来;可道痴打小养在寺里,下山又被送到王府做伴读,没有长辈去关心他。
此时,他还不知道痴从宦门过继到族中寻常人家,否则定要越发不平。
世子待王氏兄弟这般亲近,旁人只有羡慕的,蒋麟却恼的不行。他冷哼一声,道:“菜都要凉了,到底还开席不开?”
世子笑着看了蒋麟一眼,道:“二表哥莫非饥了,要不先用几块点心垫垫饥?”
蒋麟皱眉道:“陆炳那小子都说无需等他,殿下为何还不吩咐开席?都是殿下纵容,才让那小子没轻没重。”
世子笑容淡下来,缓缓道:“孤如何行事,自有父王母妃教导,无需二表哥操心。”
蒋麟被噎得满脸涨红,愤愤地看着世子。
世子看着他,面上带了几分冷肃。
蒋麟鼓着腮帮子移开眼,心里的邪火却越来越旺。就算是不能对世子撒火,可对旁人他是无惧的,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世子最为相熟的王琪:“你这厮又胖又蠢,还有脸进府做伴读?王家是不是太狂妄,明知道府学伴读是要陪殿下读书,还送了个最蠢的来。哼,自诩为安陆第一姓,连王府都不放在眼中。”
王琪虽不愿意招惹蒋麟,可也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不还嘴的习惯。再说蒋麟这小子不仅骂了他,还给王家扣上个轻慢王府的罪名,其心可诛。
王琪站来起来,惯常眯缝的眼睛睁开,眸子清寒,小脸绷得紧紧的,再不见半点猥亵,道:“胖这一条,我否认不得;蠢这一条,我不敢应。诸子百家皆也涉猎,四书五经通学过一遍,怎么就做不得殿下伴读?还有我二弟王瑾,不能说过目成诵之才,也是族中小一辈中最聪慧的人物之一。祖父从族中子弟中再三遴选,选了我们两个出来,又请王府内官过去,仔细教导我兄弟二人规矩后,才送了我们兄弟过来。若是蒋公子觉得我兄弟不配添为殿下伴读,还请蒋公子说出个寅卯来,没凭没据的罪名,我们兄弟是不认的。”
蒋麟在众人之前,被世子噎了一句,觉得失了面子,才想要在王琪身上找还回来。王琪早年来王府,他没少这么挤兑王琪。王夫人碍于王妃的面子,只劝王琪容忍,并不与之计较。
因此,他以为这一回自己臭骂王琪一顿,王琪也只能缩脖子忍着。
哪里会想到,王琪竟然敢回嘴。
他“腾”地一下做椅子上起来,怒视王琪道:“好啊,王胖子,你敢与小爷顶嘴?”
王琪冷着脸道:“蒋公子非君,我非臣;蒋公子非尊,我非卑。作甚蒋公子说我,我就不能回应?殿下跟前,蒋公子这个‘小爷’的自称还是改了吧。”
蒋麟本不是机灵的人,被王琪堵了两回,除了气的要死,也分说不出一二,便转向世子道:“殿下你就不管,任由王家人尊卑不分,欺辱我们蒋家?还是殿下亲疏不分,觉得蒋家门第低了,乐意将庶母的娘家人当成亲戚?”
这一句不仅扯上王家与蒋家,还将王夫人与王妃都牵扯进来。
世子的面上已经带了愠怒,看着蒋麟道:“王家人尊卑不分?二表哥告诉孤,方才王七郎说的哪里不对?二表哥是君上还是尊长?”
蒋麟梗着脖子道:“我……我是姑母嫡亲的侄儿……”
世子懒得再看他,淡淡地道:“孤已经说了,今日起府学之中,只论同窗之谊,不论尊卑。孤倒是不晓得,孤说的话这么没分量。想来在二表哥心中,二表哥居长,孤居幼,也当是长尊而幼卑,才会这般不将孤的话放在眼中。”
蒋麟闻言,越发着恼,只觉得世子偏袒王琪,在众人面前给自己没脸,冷哼一声道:“殿下不必吃哒我,既看我不顺眼,我走便是了。”说罢,带翻了椅子,怒冲冲地出去了。
餐室里鸦雀无声,就听到外头蒋麟怒斥道:“滚开!”
随即是“哎呦”一声,而后是周嬷嬷隐含怒意的声音:“表少爷!”
旁人还罢,世子立时起身,面色铁青地往外走,差点与进来的陆炳撞上。
陆炳正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呲牙。世子见了,面色越发难看,咬牙道:“他打你了?”
陆炳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道:“没有,是我走路没留意,没给蒋二哥让开道,被撞了一下。”
说话间,他已经撂下胳膊,面上也挤了笑,可额头冷汗犹在,显然是撞得不行。
世子皱眉低声道:“是不是伤到?你别硬撑,孤吩咐人请太医给你瞧瞧。”
陆炳忙摆手道:“真不必,许是撞淤了,等晚上用药酒擦擦就好了。”
来了一个,又少了一个,被前边的事情闹得,世子没了心情,众人也都知趣地老实吃饭。原本好好的接风宴,吃的众人都没了兴致,只有王家兄弟,捧着碗吃的津津有味。
世子见状,原本阴郁的心情也舒展不少,觉得王琪还真是合了“心宽体胖”那句话,而王瑾么?
世子看了他面前只剩下半碟的素炒青瓜,又看了看其他人,多是捡着眼前的一、两盘菜动了。只有陈赤忠与王瑾两个,只动了素菜。
除了王家兄弟外,世子与其他人都是头一回相见,实在也没有那么多可聊的,加上不放心陆炳的瘀伤,等到用了酒席,世子便同大家客套两句,带了陆炳随着周嬷嬷回内宫去了。
剩下众人,也都从乐群堂出来,各回各屋。只有王琪不同,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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