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青史尽成灰》第211章


不幸被那些好心人言中,你不打,皇上要打你了。
因为在石堡城问题上的死顶,王忠嗣触怒了唐玄宗,而政敌李林甫又从中作祟,诬陷王忠嗣卷入了最敏感的“立储风波”里。天宝七年(公元748年)被押送京城解除兵权,唐玄宗本想把他一刀砍了,却耐不住哥舒翰等军官们的流泪哀求,终于免去死罪,贬为汉东郡(湖北随阳)太守,次年病逝。一代沙场名将,落得如此郁郁而终,说是奸臣陷害皇帝昏庸,却都是石堡城这个面子工程惹的祸。
可这个面子工程惹的祸还没有完。天宝八年,在经过周密准备后,唐玄宗以哥舒翰为将,率领6万精兵,正式发动了石堡城会战。如以往争夺战的剧本一样,这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夺,数万唐军强渡药水河,然后前赴后继爬悬崖,接着就迎来吐蕃人的箭雨和滚石檑木,战斗持续数日,唐军的尸首摞成了山,心急火燎的哥舒翰杀了攻城副官高凤岩,并立下限期破城的死命令。终于以1万多条人命的代价夺取了石堡城,连俘虏带消灭的敌人数量,竟然不到600人。一切的一切,都如王忠嗣之前给唐玄宗的奏报里说的那样:赔本的买卖,送死的仗。
但赔本就赔本吧,送死也不是我去,但是面子总算有了,于是唐玄宗高兴了,哥舒翰加官晋爵了,王忠嗣在湖北长眠了。
于是就有了李白嘲讽的咏叹: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城取紫袍。
但是唐玄宗没有想到,这个面子工程,对唐王朝的祸害,并没有完。
王忠嗣因此出局,唐朝也就失去了制约安禄山藩镇的重要力量,以至于7年后安禄山扯旗造反,唐王朝初期竟然无将可挡,大败亏输。同时,长眠在石堡城的数万大唐军人,多是唐朝的边地老兵,老兵命金贵,关键时刻1个顶10个,这个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更为讽刺的是,不惜代价夺取石堡城的唐王朝,并没有因此守住河西走廊。随着安禄山的叛乱,唐朝调西北军回中原平叛时,吐蕃乘虚而入,兵不血刃地占有了河西地带,这就是唐朝中期以后让无数人扼腕叹息的“河湟之耻”。
我看,这一切都是报应。
1万多条人命就这样长眠在青海高原上。荒草萋萋间,人们会忆起什么?忆起王忠嗣悲惨的命运,忆起李白辛辣的嘲讽,忆起哥舒翰那张心急火燎的脸。但是有谁忆起了那个悲剧,让1万多军人,用错误的方式去死去的悲剧。
电视里的战争片播得欢,有句介绍词说:“他们是注定要拿去被牺牲掉的炮灰团……”
可我只想起了王忠嗣的那句豪言,那句超越了战场胜负,穿过历史尘封,却依旧振聋发聩的豪言,寂寞的在药水河边,与这荒凉的石堡城为伴。
不过王忠嗣将军是不寂寞的,因为1000多年后的朝鲜,三八线边,一个叫彭德怀的老帅,面对苏联顾问气急败坏的质问,做出了类似的回答。
百姓养大个娃不容易,送给我当兵,我要为他们负责。
我相信,战争面前,只有对生命负责的人,才能得到战争永远的尊重。
第十二章 安史之乱本可避免
说到发生在公元755年,肆虐长达8年之久的安史之乱,所有喜欢盛唐文明的人,对此的心情,恐怕只能用一部电影的名字来形容:一声叹息。
能不叹息么?安史之乱之前,唐王朝,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王朝,文治武功,笑傲全球。安史之乱前的唐朝,经济富庶,杜甫诗歌中曾言“稻米流脂粟米白”,可谓是富甲天下。军力也同样强大,唐王朝对河西走廊、西域、西南,进行了多场战争,打出了大唐的勃勃军威,虽然也有征讨南诏的大败,但国力依然处于节节上升时期。但是一场安史之乱,一切都化为了泡影,富庶的中原大地陷入了8年的战祸之中,经济遭到严重破坏,人民死伤无数,唐王朝也被迫迁都。安史之乱之后,遭到沉重打击的唐王朝再不是昔日盛景,开始渐渐走向衰落,原本连接东西方文明的西域大地被吐蕃侵占,河西走廊被吐蕃夺取,雄踞天下的大唐王朝,一度遭到吐蕃、回鹘等外族的欺辱,一次次丧权辱国。而在唐朝内部,中央政权力量严重衰弱,中央大地藩镇割据,战乱不断,不服中央号令,偌大的中国,成了军阀林立的世界。这一切的拐点,都是这场发生在公元755年的安史之乱。
虽然现代有无数人论证,唐王朝在安史之乱之前已经危机四伏,但历史总是充满偶然和必然的,安史之乱,其实一度是可以避免的。遗憾的是,从安禄山的发迹到最后叛乱的爆发,唐王朝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挖坑,直到把整个盛唐都埋进去。
【一】
说安史之乱的原因,现代史家普遍抨击的,就是唐玄宗李隆基时代开始大规模推行的节度使制度。
节度使制度,开始于唐朝贞观年间,本来只是掌管地方军政的一个临时性职务,在唐高宗时期开始成为一个常设职务。唐王朝大规模设立节度使,是从唐玄宗李隆基在位时期开始。李隆基在位的开元、天宝两个时代,一共设立了平卢、范阳、河东、朔方、陇右、河西、安西、北庭、剑南、岭南10个节度使,和府兵制下的军政长官比,节度使最大的特点就是“专权”,由中央授予节杖,将地方上的军政、民政、财权集于一身,几乎成了地方上的诸侯。在安史之乱爆发前的唐朝天宝年间,唐王朝共有军队65万,其中10大节度使掌握的军队就有59万,中央的兵力远远少于节度使掌握的兵力,外重内轻的格局,为藩镇叛乱埋下了隐患。
但把安史之乱的责任完全推到李隆基的头上,也不现实。他在位时期建立这样的制度,是有苦衷的。唐朝贞观年间横扫天下的府兵制,是建立于土地均田制的基础上,由于中央掌握土地,自然可以控制士兵,无论谁统帅,都无法做到专兵。可是到了李隆基时期,府兵制已经名存实亡,而这时期唐王朝的边境形势却越发严重。在这样的局面下,唐王朝必须采取直接有效的军事政策,以缓解日益紧张的边境压力,因此募兵制得到了推行。尤其是开元初期,张说主持北方边事的时候,招募内地农民屯垦,精兵简政的政策,就为府兵制的废除埋下了伏笔。但作为一个眼光卓越的军事家,张说早就意识到,府兵制废除后,国家必然要面临边镇尾大不掉的局面,因此他在给李隆基的奏报里,建议国家继续用招募屯垦的方法扩大兵源,同时将士兵的经济基础——屯耕土地,牢牢抓在国家手里,即使是实行募兵制,募兵的经费以及边军的物资供应,也要牢牢掌握在中央户部的手中。这是一条眼光卓越的政策,但是在此时的唐朝,特别是边境地区,边防压力非常沉重,河西走廊、安西都护府皆有战事,为了战争的胜利,只能继续放权,将财政权和地方人事权统统下放。正因为如此,节度使制度才应运而生。
但是节度使的专权,本身不易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因为唐朝的节度使一共有10个,以一家的军力,最多割据一方,很难形成对中央政权的威胁。而唐朝在节度使制度上的另一个失策,就是将多数边镇的节度使大权,委派给一个边将统帅,比如唐朝开元、天宝年间的王忠嗣,就曾同时担任四镇节度使,天下半数兵权尽在他手,后来造反的安禄山,也担任了北方四镇的节度使,他们几乎掌握了天下的大部分精兵,甚至连中央政府都无法与他们抗衡。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结果呢?
说起这个原因,必须说到唐玄宗李隆基的“偏信”。在早期宠信王忠嗣的时代,就将边镇大权尽数交付给王忠嗣,王忠嗣遇害后,转而信任安禄山,对每一个边将,信任的时候推心置腹,而废除的时候又毫不留情。这样的皇帝,自然给了安禄山这样的野心家可乘之机。在安史之乱爆发后,李隆基在逃难时,就有沿路百姓对李隆基说“天下人都知安禄山要反,唯独陛下不查”,直羞得李隆基无地自容。
李隆基为什么会在节度使问题上做出这样的决定?与其说是宠信奸佞,偏听小人,不如说是他自己的虚荣心作祟。作为一个志在大有为的帝王,李隆基追求的不仅是富庶的文治,还有赫赫的武功。早在登位之初,即公元712年,发生了吐蕃入侵河西走廊的事件,唐军先丢灵州,后来在行军总管薛纳的指挥下成功赶走吐蕃,当时的李隆基,就想着要唐军乘胜追击,甚至杀入青海吐蕃境内,却被当时的宰相姚崇所阻止。开元时代辅佐李隆基的宰相,比如姚崇、宋璟、张说,皆主张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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