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利与我》第45章


手中拿着笔记本,开始将这些话抄录下来。“被浪费的青春。”一条悼文写道,旁边还用油漆画上了一个由道路指向水中的箭头。然后,在这些共同的情绪宣泄当中,我发现了它:一个来自于那位年轻的驾车者,捷米尔?巴朵尔所写下的公开的致歉词。她用大写的、下面标有圆圈的字母,用一个孩子的那种潦草的字迹写道:“我希望离去的人是我。我很抱歉。”于是我获得了我的专栏构想。
并非所有的话题都是如此阴暗沉重的。当一位退休者因为她那胖嘟嘟的小狗超出了宠物体重限制,而收到了其所居住的那栋分户出售的公寓大厦发来的驱逐令时,我便赶紧扑向了这个题材,前去拜访了那个令其他住户感到厌恶的超重的宠物。当一位有点儿迷糊的年长的市民在试图停车的时候,却将车撞进了一家商店,庆幸的是没有人在此事件当中受伤时,我便紧随这一事件,同目击者们进行了交谈。这份工作使得我每一天都仿佛带着一个流动帐篷四处安营扎寨。今天是一位百万富翁的豪宅,明天是市中心的一个街角。我喜欢这种变化;我喜欢我所遇见的人们;而我最喜欢的,便是这份工作提供给我的近乎绝对的自由,为了追逐那使我好奇心大发的话题,我可以随时去往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而我的老板们不知道的情形则是,在我那以新闻事业为名的四处游走后面,是一份秘密的议程表:利用我作为一名专栏作家的身份去尽可能地制造出许多无耻的、显而易见的“工作假日”。我的座右铭便是:“专栏作家玩得开心了,读者们才会感到开心。”当你能够手中拿着一大瓶啤酒坐在一间户外酒吧里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参加一场乏味透顶的调整税率的听证会来作为专栏的素材呢?如果有人为了讲述一个失踪的盐瓶的故事而不得不去做一些苦活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可能是我。我会找任何理由去用一天的时间来游手好闲,穿着短裤和t恤,尝试着我自信公众需要有人去对其进行彻底调查的各种休闲及娱乐活动。每一种职业都具有其专业的工具,而我的职业工具包括了一个记者的笔记本、一捆钢笔以及一条海滩浴巾。我开始习惯性地将防晒霜以及一条游泳裤带在了我的汽车里。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乘着一艘汽船在沼泽地里游荡,又花了一天时间在奥基乔比湖岸边远足。我在大西洋沿岸景色优美的a1a国道上骑了一整天的脚踏车,这样我就可以获得有关与那些将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困惑的年轻人以及注意力分散的游客们共享人行道这一极其痛苦论题的第一手报道素材了。我使用通气管、避开那些暗礁、在水下潜游了一整天;我在一家射击场里待了一整天,放完了手枪里的所有子弹夹,陪同着一位发誓说自己绝不会再次成为牺牲品的遭受过两次抢劫的受害者;我懒洋洋地倚靠在一艘收费的渔船上打发了一天的时间;另一天我则与一帮上了年纪的摇滚音乐家们混在一起。有一天,我爬上了一棵树,然后一连坐了好几个小时,仅仅只是为了享受这份孤独;一位房地产开发商计划用推土机铲平此刻我正坐于其中的小树林,让它为房产发展这一至高目标让开道路,而我猜想自己至少能够做的,便是给这个在钢筋水泥的都市丛林中的大自然最后的残余角落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当我说服主编派我前往巴哈马群岛,声称这样我便可以处于一场正在酝酿之中、朝着南佛罗里达而来的飓风的前沿阵地的时候,我便成就了我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项机敏的策略。飓风没有造成危害地转移了方向,朝着大海去了,于是我便在海滩边的一家豪华酒店里度过了三天的时间,在蔚蓝的天空下面悠闲地吸吮着凤梨果汁。
而我想到将马利带到海滩去玩上一天,也是遵循着这种新闻调查的脉络。南佛罗里达上上下下都是被过度使用的海岸线,于是各城市的市政当局都已经出于极为正当的理由而禁止宠物进入到海滩内。那些海滩游客们最不希望的事情,便是当他们晒着日光浴的时候,有一只湿漉漉的、浑身沾满沙子的狗在附近到处撒尿。几乎在每一片沙滩上,都竖立着禁止宠物的告示牌。
然而,还有一处地方,一个小小的、不太知名的海滩,是没有竖立类似的告示牌的。这儿没有对于四条腿的海水爱好者们的限制与取缔。这片海滩躲避在大约位于西棕榈海滩和波卡拉顿的中间位置、未被承认为自治地区的棕榈海滩县的所属范围之中,绵延了几百码,隐藏在一个位于一条没有出路的街道尽头的绿色的沙丘下面。这儿没有停车场,没有休息室,没有救生员,仅仅只有一片不受管制的白色沙滩。好几年来,这片海滩的名声被宠物主人们口耳相传着,他们将其誉为南佛罗里达州让狗可以在海浪上玩耍嬉闹而无需冒着被处以罚款的危险的最后的安全天堂。这个地方并没有官方规定的正式名称,民间则称之为“狗海滩”。
狗海滩遵照其不成文的规则运作着,这些规则经过了数次的发展,最初是经频繁光顾此地的狗主人们的一致同意而制定的,然后又添加了不许过于喧哗等一系列的道德准则。狗主人们自己负责起治安的维护工作,这样其他的人就不会用令对方感到羞愧的怒视来惩罚违反者了,而且,假如有必要的话,还会说出一些不雅的话来。这些规则很简单,也不多:好斗的狗不能解开其皮带;而所有其他的狗则可以不拴皮带自由地玩耍。主人们会将塑料袋带在身边,去检拾起他们狗的排泄物。所有的垃圾,包括包在塑料袋中的狗的粪便,都要用手推车运送走。每一只狗都应当备有充足的淡水来到这儿。余下的规则当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绝对不能够给海水造成污秽。这一规定要求主人们在刚刚到来的时候,便带着他们的狗沿着沙丘走一圈,远离大海的边缘,直到他们的宠物解决了自身的内急问题,然后,他们才可以将排泄物装进塑料袋中,安全地下到海水里面去了。
我曾经听说过狗海滩,但是从来没有拜访过。现在,我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这个在码头区分户出售的公寓塔楼、计时收费的海滩停车场以及日益高涨的不动产出现以前便已经存在、但却正在迅速消失的老佛罗里达的遗迹,将会成为被报纸报道的新闻。一个倡导开发的正面价值的县委员,已经开始对这片不受管制的海滩提出了抗议,并且问为什么被运用在其他县的海滩的相同规则却不在这里运用。她清楚地阐明了自己的意图:宣布有毛发的家畜进入到这片海滩为不合法,从而将这一有价值的资源开放给更多的民众。
我立即锁定了这个故事:一个完美的理由,可以将原本应当在公司上班的时间变为在海滩上悠闲度过的一天。在七月的一个天气晴好的早上,我将领带和公文包换成了游泳裤和扣拇指的胶底凉鞋,然后便带着马利穿过近岸内航道,前往那片狗海滩。我将自己所能够找到的海滩浴巾全都放进了汽车里面——这仅仅是为了驾车外出的需要,因为我知道,马利会像往常一样,舌头挂在嘴巴外面,口水淌得到处都是。我觉得自己像是与一位死党在进行一次公路旅行。我唯一的遗憾便是,里面没有挡风玻璃。
我遵守着狗海滩的礼仪,将车停到了距离海滩有几个街区之远的地方,在这儿不会有一张随便停车的罚单,然后,我开始徒步穿过了一个布满了修建于六十年代的平房的街区,马利兴奋地冲在前面。大约在中途位置,一个嘶哑的声音叫喊起来:“嗨,狗伙计!”我愣在那儿,相信自己一定是被一位想要警告我别让这只该死的狗靠近他的海滩的愤怒的邻居给逮到了。可是,这个声音却是属于另一位宠物主人的,他带着他那只拴有皮带的个头很大的狗赶上了我,并且递给了我一张要求县委员们让狗海滩继续存在下去的签名请愿书。谈到狗海滩的存留问题,我们便站在那儿聊起天来,可是,马利与另外一只狗却正在相互绕着圈,我知道,仅仅再过只几秒钟,他们便可能会爆发一场致命的搏斗,又或者开始成为亲密的一家人。我将马利猛地拉开到一旁,然后继续我们的远足。就在我们到达了通往海滩的小径时,马利却在草地里蹲坐了下来,然后便开始了对其肠胃的清理工作。很好。至少这一社交上的谨慎不会再碍事了。我将证据用塑料袋包好,然后说道:“到海滩上去吧!”
当我们到达沙丘的顶峰时,我吃惊地看到有几个人正带着他们那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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