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回归线》第58章


闻不问。只要雨淋不着你,肚子里有顿饱饭,你就很快活。你不考虑你的朋友——除非你自己有危急。这样做是不地道的,是吧?你要承认,我就给你一块钱。他妈的,亨利,你是我交的唯一真正的朋友,但是如果我知道我在谈论的东西,那你就是一个无赖的婊子养的。你只是一个天生的婊子养的饭桶。你宁愿饿死也不愿意着手做点儿有益的事情……”当然我会笑着伸出手去要他答应我的那一美元。这又重新激怒了他。“只要我给你我答应你的那一美元,你就准备说些什么,是吗?好家伙!谈论道德——天哪,你有响尾蛇的伦理观。 
不,以基督的名义,我还不想把它给你。我要先折磨你一番。如果可能的话,我要让你挣这钱。听着,给我擦皮鞋怎么样——给我擦鞋,行吗?如果你现在不擦,它们就永远不会被人擦了。” 
我拿起鞋,问他要刷子。我不介意给他擦鞋,一点儿也不,但是那样也似乎刺激了他。“你要擦鞋,是吧?行,天啊,那干起来又快又利索。听着,你的自豪感到哪里去了——你不是有自豪感吗?而且你是无所不知的家伙。这是很令人吃惊的。你懂得他妈的那么多,竟还得靠擦你朋友的皮鞋来骗一顿饭吃。真是个好小伙!给,你这杂种,给你刷子!你擦的时候,把另一双也擦一擦。” 
暂停一会儿。他在水斗那儿洗了洗,哼了一会儿曲子。突然,用欢快的腔调说——“今天外面天气如何,亨利?太阳好吗?听着,我想到一个最适合你去的地方了。蛋黄沙司浇扇贝熏肉,你说怎么样?这是一个小地方,在水湾附近。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正是吃扇贝熏肉的日子。呢,怎么样,亨利?不要告诉我你有事要做……如果我拉你到那里,你就得花点儿时间同我在一起,你是知道的,是吧?天啊,我真希望有你的性情。 
你只是一分钟一分钟地放任自流。有时候我认为你他妈的过得比我们谁都好得多,尽管你是一个臭烘烘的婊子养的,一个叛徒,一个贼。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就好像做梦一般。 
听着,我说我有时候不得不见你,难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总是一个人,简直就要发疯。为什么我拼命到处追娘儿们?为什么我整夜玩牌?为什么我同那些流浪汉鬼混?我需要同某个人说话,就是这样。” 
一会儿之后在海湾,坐在水边,他肚子里灌了一杯黑麦威士忌,等着海鲜端上来……“如果你能做你想做的事情,那么生活就不算太坏,呃,亨利?如果我赚了一点儿钱,我就要去环球旅行——你跟我一起去。是的,虽然你是无功受禄,但是我还是准备有一天真正花些钱在你身上。我要看看,如果我给你充分自由的话,你会怎样表现。我要给你钱,瞧……我不会假装把它借给你。我们将看看,在你有了一些钱在口袋里的时候,你那些了不起的念头会有什么结果。听着,那一天我谈论柏拉图的时候,我是想问你一件事的。我想问问你,是否读过他关于亚特兰蒂斯的故事。你读过吗?读过?那么,你怎么想?你认为这只是一个故事,还是你认为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地方?” 
我不敢告诉他,我怀疑有成千上万个大陆,其过去或未来的存在,我们都还没有开始梦想过。于是我干脆说,像亚特兰蒂斯那样的地方曾经存在过,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嗯,我猜想,这在某种程度上讲并不十分重要,”他继续说,“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怎么想。我认为一定曾经有过那样一个时代,那时候的人跟我们不一样。我不能相信,他们过去就一直是他们现在的那副猪样,而且最近几千年来一直是那样。我认为很可能有一段时期人们懂得如何生活,懂得如何自由自在,享受生活。你知道是什么东西逼得我发疯吗?是看到我的老父亲。自从他退休以后,他就整天坐在火炉跟前闷闷不乐。像一只奄奄一息的猩猩坐在那里,这就是他终生做牛做马得来的一切。他妈的,如果我认为我也会那样的话,我会现在就把我的脑浆打出来。看看你周围……看看你认识的人……你认识一个值得交往的人吗?我很想知道,所有那些大惊小怪是要干什么?我们必须活着,他们说。为什么?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他们都会日子过得绝对好得多。他们都只是一大堆臭大粪。战争爆发时,我见他们奔赴战壕,我就对自己说,好,也许他们回来时会通情达理一点儿!当然,他们当中许多人没有回来,但是其他人! 
想一想你却不得不挑中那样一个下贱的婊子…你还要熏肉吗?你现在最好还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知道以后就没有钱了。再喝一杯,呢?听着,如果你今天试着从我这儿溜走,我发誓绝不借给你一分钱……我刚才在说什么来着?她不需要你,你这笨蛋,难道你不明白吗?她只是要折磨你。至于小孩……嗨,见他妈的鬼,我要是你,我就把她溺死。那听起来有点儿卑鄙,不是吗?不过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不是父亲。我不知道你他妈的是什么玩艺儿……我只知道你是他妈的一条好汉,不会把一生浪费在她们身上。听着,你为什么不设法有所成就呢?你还年轻,亮相也亮得不错。去个什么地方,离得远远的,一切从头开始。如果你需要一些钱,我会给你筹的。这就像把钱扔到阴沟里,我知道,但我仍然会为你筹的。事实是,亨利,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我从你那里得到的,比从世界上任何人那里得到的都多。我猜想,我们来自那个老城区,有许多共同之处。奇怪的是,在那些日子里我竟然不认识你。见鬼,我变得感伤起来了……”
南回归线Q
日子就像那样过去、带着许多好吃好喝的,阳光明媚,一辆小汽车带着我们到处转,不时抽支雪茄,在海滩上打一会儿盹,研究过往的窟窿眼儿,又说又笑,还唱了一会儿小曲——这就是我和麦克格利高尔度过的许多许多日子中的一天。像那样的日子真的似乎使轮子停止转动。表面上快快活活,时间就像梦一般糊里糊涂地过去。但是实际上,却有一种宿命感,有一种不祥的兆头,使我第二天萎靡不振,心中不安。我很想知道有一天我会不得不停顿下来;我很想知道我正在浪费我的时间,但是我也知道我无能为力。必须发生某件事,某件大事,某件会将我横扫在地的事情。我需要的一切就是推我一下,但必须是我的世界之外的某种力量,能真正推动得了我,我确信这一点。我不能忧伤过度,因为这不是我的性格。我一生中的事情总是——到最后——很顺当。我不可能需要花大力气。必须由天意来决定某些事——在我的情况中,就是全部听天由命。尽管从表面看来,有多少不幸,有许多事没处理好,我却知道自己生就的富贵命,而且天生两个脑袋。我承认外部情况很糟糕——但更使我担心的是内部情况。我真的很害怕我自己,害怕我的胃口、我的好奇心、我的柔性、我的渗透性、我的可塑性、我的和蔼可亲、我的适应能力。没有一种情况本身能吓倒我:我不知怎的,总是看见自己过舒服日子,就好像在花朵里啜饮蜂蜜。即使我被投入监狱,我也感到我会过得很好。我想,这是因为我知道如何不作反抗。其他人连拉带拽地拼命干,搞得精疲力竭;我的策略是随大溜。人们对我做的事,几乎还不如他们对人对己所做的事那样叫我操心。我内心真的感觉他妈的很好,所以我必须接受全世界的问题。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处于混乱之中。也就是说,我和我自己的命运不同步。我竭力实践世界的命运。例如,如果我有一天晚上回到家,家里没有吃的,甚至连给小孩吃的东西也没有,我就会马上到处去寻找吃的,但是我发现自己刚一匆匆来到外面寻找食物,就立刻又回到了世界观上面,这使我困惑不解。我没有想到专门给我们吃的食物,我想到的是一般意义上的食物,是那一时刻世界各地处于各个阶段上的食物,它如何得到,如何准备好给人用餐,如果人们没有食物,他们做些什么,也许有一种方法可以使每一个想得到食物的人都得到它,不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无疑,我为老婆孩子感到遗憾,但也为霍屯督人,为澳洲森林居民感到遗憾,更不用说饥饿的比利时人、土耳其人、亚美尼亚人。我对人类,对人类的愚蠢,对人类想象力的贫乏感到遗憾。 
吃不上一顿饭并不那么可怕——使我深感不安的是街上死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