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第9章


了。他怀着这个念头刚走近她,她马上意识到了他的心思。当然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怎么会想到这一点的,可是她开始打心眼里讨厌他。她明白了她不喜欢他,因为这人疑心病太重。
思想会影响人对周围事物的观感。嘉莉的思绪被打断了,所以汉生上楼不久,她也上了楼。时间已经过去几刻钟了,她明白杜洛埃不会来了。不知为什么她对杜洛埃有些不满,就好像她受人嫌弃不值得眷顾似的。她上了楼。楼上静悄悄,敏妮正坐在桌旁就着灯光缝衣服,汉生已上床睡了。疲劳和失望使她没有心情多说话,她只说了一声她想上床睡了。
“是啊,你最好去睡吧,”敏妮答道。“你明天还要早起。”第二天早上嘉莉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她从自己睡的房间出来时,汉生正要出门。吃早饭时,敏妮想跟她聊聊,可是她们之间共同感兴趣的事情并不多。像前一天一样,嘉莉步行去上班。她已经认识到,她的4块半大洋在付了食宿以后,剩下的钱连车费也不够。这样的安排也许会令人伤心,但是早上的阳光驱走了当天最初的疑云愁雾:朝阳总是这样的。
在鞋厂,她熬过了长长的一天,不像前一天那么累,但是新鲜感也大大地不如前一天。工头在车间巡视时,在她的机器旁停了下来。
“你从哪里来的?”他问道。
“布朗先生雇来的,”她回答。
“哦,是他雇的。”然后他又加了一句,“你要跟上趟,别让人等你。”那些女工给她的印象比昨天还差。她们看来安于命运,只是些庸人之辈。嘉莉比她们多一些想象力,她也不习惯讲粗话。在穿着打扮上,她的眼力和趣味天生高人一筹。她不喜欢听旁边那女工说话,那人可以说是个老油子了。
“我不打算在这里做了,”那人正在对身旁的女工说,“这里的工资这么低,每天还要干到这么晚,我可吃不消。”她们和车间的男工,不管老少,都很随便,用粗野的话互相斗嘴打趣。那些粗话一开始着实吓了她一跳。她看出她们把她当做同类看待,因此和她说话时用的是同一种口气。
“喂,”中午休息时一个胳膊粗壮的做鞋底男工对她说:“你真是个小美人。”他以为她会像别的女工那样回敬他:“去,滚你的!”可是嘉莉一声不响地走开了,他讨了个没趣,尴尬地咧着嘴笑着走掉了。
那天晚上在姐姐家的公寓里,她感到更孤单了……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越来越难以忍受。她看得出汉生一家很少有客人来访,也许根本就没有客人上门。站在临街的大门口朝外看,她大着胆子往外走了一点儿。她的悠闲的步子和无所事事的神气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这种注意虽然令人生气,其实也平常得很。她正走着,一个30来岁衣冠楚楚的男人走过她身边,看了看她,放慢了脚步,然后又折转回来对她搭腔说:“今晚出来散散步,是吗?”嘉莉对这种主动搭腔微微吃了一惊。她诧异地看着他,惊慌之余回了一句:“喂,我不认识你。”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却。
“噢,那没关系的,”那人和气地回答。
她不敢再说什么,慌忙退却,逃到自己家门口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那人的眼神中有一种让她害怕的东西。
那一星期剩下几天的情况大同小异。有一两个晚上下班时,她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只好花钱搭车回家。她身体不壮实,整天坐在那里干活使她腰酸背痛。有一天晚上,她甚至比汉生早上床去睡觉。
花儿移栽往往并不成功,少女们换了环境也是如此。移栽要想成活,必须有更肥沃的土壤和更良好的生长环境。如果嘉莉不是那么急剧地改变生活方式,而是逐渐地适应新的水土,事情也许会好些。要是她没有这么快找到工作,而有时间多看看她很想了解的城市,她会感到更适应一些。
第一个下雨天的早上,她发现自己需要一把桑敏妮借了一把给她,是一把褪了颜色的旧桑嘉莉思想上有虚荣心,因此对这旧伞很烦恼。她到一家大百货公司去买了一把新伞,从她小小的积蓄中花掉了1元2角5分。
“你买这个干什么呀,嘉莉?”敏妮看到新伞就说道。
“嗯,我要用,”嘉莉说。
“你呀,真是个傻丫头。”
嘉莉对敏妮的责备很不以为然,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她想,她可不想做一普通的女工,她们别把她看错了。
第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嘉莉付了4块钱的伙食费。敏妮接过钱时,良心很不安。但是她不敢少收钱,因为那样的话,她没法向汉生交代。那位可敬的先生乐孜孜地少拿出4块钱用于家庭开销,心里想着要增加投资买地皮。至于嘉莉,她在考虑如何用剩下的这5角钱解决买衣和娱乐的问题。她左思右想,想不出个办法,最后她烦恼得不愿再想下去了。
“我到街上去走走,”吃过晚饭她说。
“你不是一个人去吧?”汉生问。
“是我一个人去,”嘉莉回答。
“要是我的话,我不会一个人出去,”敏妮说。
“我想去外面看看,”嘉莉答道。她说最后那几个字的口气par使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她不喜欢他们。
“她怎么啦?”当她到前屋去取帽子时,汉生问道。
“我也不知道,”敏妮说。
“她该懂点事了,不能一个人在外面跑。”不过嘉莉最终并没有走远。她折回来站在门口,第二天他们到加菲尔公园去玩,但是嘉莉玩得并不开心。她看上去气色不好。第二天在车间里,她听到女工们在添油加醋地谈论她们那些微不足道的消遣。她们星期天玩得很开心。接着一连下了几天雨,嘉莉把车钱用完了。有一天晚上下班时,她去凡布伦街坐电车,全身都淋湿了。整个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前屋看着外面的街道出神,湿漉漉的路面上反映出灯光。她越想心情越感到忧郁。
第二个星期六,她又付了4块钱。当她把剩下的5毛钱揣进口袋时,心里感到绝望。她和车间里的有些女工现在已结识,能一块儿说上几句。从她们的谈话中,她得知她们从工资中留下自己花的钱比她多,她们还有小伙子带她们出去玩。不过那些小伙子都属于嘉莉自认识杜洛埃以后不屑理睬的那类人。她讨厌车间里那些轻浮的青工,他们中没有一个举止文雅。当然她所看到的只是他们平常干活时的这一面。
终于有一天,预示严冬即将来临的第一阵寒流侵袭了城市。寒风使白云在天上疾驰,高烟囱里冒出的烟让风刮得成了一条条薄薄的横幅,一直飘出去很远很远。狂风在街头拐角肆虐,横冲直撞。嘉莉现在面临着冬衣的问题。她该怎么办呢?
她没有冬天穿的外套、帽子、鞋子。这事很难对敏妮开口,但她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
“我不知道我的冬衣怎么办,”一天傍晚她们俩在一起时,她开口说道,“我需要一顶帽子。”敏妮脸色很严肃。
“那你何不留下一点钱买一顶呢?”她提议说,但是心里很发愁,嘉莉少付了钱以后该怎么办。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一两个星期我想少付一点钱,”嘉莉试探着说。
“你能付2块钱吗?”
嘉莉赶忙点头答应了。她很高兴,总算摆脱了这个为难的问题。因为冬衣有了着落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核计。她首先需要买一顶帽子。至于敏妮是如何向汉生解释的,她从没问过。他没有说什么,不过从屋里的气氛可以看出他很不高兴。
要不是疾病打岔,这新安排本来是可行的。一天下午雨后起了寒风,当时嘉莉还没有外套。6点钟从暖和的车间出来,冷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第二天早上她开始打喷嚏,到城里去上班使病情加重了。那一天她骨头疼了起来,人感到头重脚轻的。到了傍晚,她感到病得很重了。回到家时,她一点胃口也没有。敏妮注意到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就问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嘉莉说,“我感到人很难受。”她蜷缩在炉子旁,冷得打颤。上床去的时候,病已不轻了。
第二天早上,她发起了高烧。
敏妮为这事很忧愁,不过态度一直很温和。汉生说,也许她该回去住些日子。三天后她能起床时,她的工作当然已经丢了。冬天已在眼前,她还没有冬衣,现在她又失了业。
“我不知道怎么办,”嘉莉说,“星期一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儿干。”她这次找工作,如果说和上次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结果更糟。她的衣服根本不适合秋天穿,最后那点钱已经用来买了一顶帽子。整整三天,她在街上转悠,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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