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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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仙境一刻:爱的呼声
...
终于到了幕拉开的时候了。一切化妆都已细心地完成了,演员们坐下来静等。雇来的小乐队指挥用他的指挥棒在乐谱架上暗示地敲了一下,于是乐队开始奏起了启幕时的柔和乐章。
赫斯渥停止了交谈,和杜洛埃以及他的朋友萨加·莫里生一起朝他们的包厢走去。
“现在让我们来瞧瞧这小姑娘演得怎么样,”他压低声音对杜洛埃说,不让旁人听到。
第一幕客厅那场戏里已有六个演员出现在舞台上。杜洛埃和赫斯渥一眼就看出嘉莉不在其中,于是他们继续轻轻地交谈。这一场里的主要人物是莫根太太、荷格兰太太和替代了班贝格先生的那个演员。那个职业演员的名字叫巴顿,他除了不怯场这一点外,几乎一无可龋不过就目前而言,不怯场显然是最重要的了。演珍珠的莫根太太紧张得手足无措,荷格兰太太则吓得嗓子也沙哑了。演员们个个腿脚发软,勉强背着台词,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幸亏观众们怀着希望和善意,才没有骚动不安,才没有对令人难堪的演出失败表示遗憾。
赫斯渥对此根本不在意。他早就预料这演出不值一看。他关心的只是这演出能勉强过得去,这样他在演出结束后可以有个借口向嘉莉表示祝贺。
但是在最初的惊慌失措以后,演员们已经克服了砸台的危险。他们毫无生气地继续演下去,把原来准备用的表情几乎忘得干干净净,戏演得乏味极了。就在这时候,嘉莉出场了。
赫斯渥和杜洛埃马上看出,她和别人一样,也吓得膝盖发软了。她怯怯地走上舞台,说道:“啊,先生,我们从8点开始就在等你了。”但是她说得那么有气无力缺乏表情,声音又那么微弱,真是令人为她痛苦。
“她吓坏了,”杜洛埃低低地对赫斯渥说。
经理没有吱声。
接下来她应该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一句幽默的台词:“噢,照你这么说,我是你的救命仙丹了。”但是她说得那么平淡,真让人难受得要死。杜洛埃坐立不安了,赫斯渥却一点不动声色。
接下来又有一处,罗拉应该悲伤地预感到灾难迫在眉睫,站起身来幽幽地说:“珍珠,我真希望你当时没说这些话。你该知道张冠李戴这句成语埃”由于缺乏表情,这句话说得可笑之极。嘉莉一点没进入角色,她似乎是在说梦话,看起来她非演砸不可了。她比莫根太太还要糟糕,那位太太倒多少有点镇定下来,至少现在已经能把台词说清楚了。杜洛埃掉头看观众的反应,观众们在默默地忍耐,当然在期待整个演出有个气色。赫斯渥把目光固定在嘉莉身上,似乎想施展慑心术使她演得好一些,用心灵感应把自己的决心灌注到她身上。他真为她难过。
又过了几分钟,该轮到她念那个陌生坏蛋送来的信了。念信前,是那个职业演员和一个叫斯诺盖的角色的对话。斯诺盖是由一个小个子美国人演的。这个角色是个疯疯癫癫的独臂士兵,现在改行当了信差。这小个子演这角色时还真发挥了一点幽默感,让观众耳目略微一新。他用天不怕地不怕的挑战神气大声嚷着他的台词,尽管没有把剧中应有的幽默口气表现出来,演得还是很逗人发笑的。但是现在他下台了,剧情又回到了悲哀的基调。嘉莉是这一幕的主角,可是她还没有克服她的怯常在和强行闯入的歹徒交锋的那场戏里,她演得无精打采,全无生气,让观众无法忍受下去。等她终于下了台,他们才松了口气。
“她太紧张了,”杜洛埃说,自己也感到这批评太温和,没有说出实际状况。
“最好到后台去给她鼓鼓劲。”
杜洛埃很乐意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令人难堪的局面。他急急绕到侧门,友好的看门人放他进了后台。嘉莉正虚弱地站在舞台的边廊,等着唤她上台的提示,身上的力气和勇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嘉德,”他看着她说道,“你千万别紧张。打起精神来,不要把外面那些家伙放在心上。你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也不知道,”嘉莉说,“我好像演不上来了。”不过她对推销员的来到很感激。看到其他演员都这么紧张,她的勇气也消失了。
“来,”杜洛埃说,“鼓起勇起来。有什么好怕的呢?你现在上台去,好好演一常你有什么要担心的呢?〃推销员富有感染力的活跃情绪使嘉莉振作了一些。
“我演得那么糟吗?”
“一点不糟,你只要再加一点生气就行了。就像你上次演给我看的那样。就像那天晚上那样,把你的头这么一扬。”嘉莉想起在家里她演得非常成功,她现在竭力要使自己相信她能演得上来。
“下面是哪一场?”他说着看了一眼她正在研究的台词。
“嗯,就是我拒绝雷埃的那场戏。”
“好,你演这场戏时要活泼一些,”推销员说,“要演得生气勃勃,这是关键。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劲儿来演戏。”“下面该你了,麦登达小姐,”提示员说。
“啊呀,天哪!”嘉莉说。
“你要是害怕,就是大傻瓜一个,”杜洛埃说,“来吧,振作起来。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真的?”嘉莉说。
“真的,上台吧,别害怕。”
提示员向她做了一个手势。
她开始往外走,还是像刚才那么虚弱,但是她的勇气突然有点恢复了。她想到杜洛埃在看着她。
“雷埃,”她温柔地说,她的声音比上一场镇定多了。这场戏在排演时曾大得导演的赏识。
“她比刚才镇定多了,”赫斯渥心里想。
她演得没有排演时那么好,但比刚才强多了,观众至少没有反感。整个剧组的演出都有所改善,所以观众没有太注意她的提高。他们现在演得好多了,看来这出戏演得已能将就过去,至少在不太难的那几场里可以过得去了。
嘉莉下台时又激动又紧张。
“怎么样?”她看着他问道,“好一些了吗?”“是啊,好多了。就这样演。要演活它。这一场比刚才要强10倍,比上一场强多了。继续这样演,情绪高昂些。镇他们一下。”“真的比刚才强吗?”
“真的,不骗你。下一场是什么?”
“就是舞会那一常”
“哇!这一场你一定可以演好,”他说。
“我可没有把握,”嘉莉回答。
“喂,丫头,”他叫了起来,“这一场你不是演给我看过吗?
你上了台就这么演,你会感到好玩的。就像在家里那么演。你如果在台上演得像在家时那么流畅,我敢打赌你一定成功。你和我赌什么?你一定行的。”这个推销员往往热心和好意过了火,说起话来就没个分寸了。不过他真的认为嘉莉在舞会那场演得非常出色。他想让她在台上当着观众也这么表演。他这么热情,全是由于当时这种场合的气氛。
到了该上场时,他已卓有成效地给嘉莉打足了气。他开始让她感觉到她似乎确实能演好的。他和她说着话时,她以往的那种渴求和伤感情绪又回到了她身上。剧情进展到该她出场时,她的感情正达到高潮。
“我想我能演得好。”
“当然,你一定能的。走着瞧吧。”
台上,凡·达姆太太正在含沙射影地对罗拉进行诽谤。嘉莉听着,突然有了一种感触……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她的鼻孔轻轻地嗤着。
“这就是说,”扮演雷埃的职业演员正在说,“社交界对于侮辱总是残忍地以牙还牙。你有没有听说过西伯利亚的狼群?
要是有一个狼因为羸弱而倒下,其它的狼就会把它吞吃下去。
我这个比喻不文雅,但是社交界有种品性很像狼。罗拉冒充贵小姐欺骗了社交界,这个装模作样的社交界当然对这种欺瞒切齿痛恨。”听到自己在舞台上的名字,嘉莉吃了一惊,她开始体会到罗拉处境的难堪,体会到被社会遗弃的人的种种感情。她留在舞台的边廊,沉浸在越来越激愤的情绪中,除了自己沸腾的血液,她几乎什么也没有听到。
“来吧,孩子们,”凡·达姆太太道貌岸然地说,“我们要看好自己的东西。有这么一个手段高明的贼进了门,这些东西就得看看牢了。”“该你了,”提示员在她身边说,但她没有听到。她已经在灵感的引导下,迈着优雅的步子沉着镇定地走向前去。她出现在观众面前,显得美丽而高傲。随着剧情的进展,当社交界的群狼轻蔑地将她拒之千里之外时,她渐渐变得冷漠苍白,孤单无依。
赫斯渥吃惊地眨了眨眼睛,受到了感动。嘉莉的真挚感情已像光波照到戏院的最远的角落,打动了剧场中每个观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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