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第55章


租、衣食以及娱乐。这样的前景,是不会让一个习惯于一年之内就要花掉5倍于这个数目的钱的人感到心情平静的。他在初到纽约的几天中,就相当积极地考虑了这个问题,决定得赶快行动。因此,他在报纸的广告中寻找着做生意的机会,并开始亲自调查研究。
不过这是在他安居下来之后的事。嘉莉和他按照计划去找一套公寓,在靠近阿姆斯特丹大道的七十八街上找到了一套。这是一幢五层楼的建筑,他们的房间是在三楼。因为这条街还没有造满房子,所以向东看得见中央公园的绿树梢,向西看得见赫德森河宽阔的水面,从西面的窗户可以看见一些河上的景象。租用一排六个房间和一个浴室,他们每月得付35块钱……这在当时只是一般住户的房租,但还是高得吓人。嘉莉注意到这里的房间比芝加哥的小并指出了这一点。
“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亲爱的,”赫斯渥说,“除非去找那些老式住宅,不过那样的话,你就没有这些方便的设施了。”嘉莉选中这套新居,是因为它建筑新颖,木建部分色彩鲜亮。这是最新式的建筑之一,装有暖气,这是很大的优点。固定的灶具,冷热水供应,升降送货机,传话筒以及叫门房的铃。
这些她都十分喜欢。她很具有家庭主妇的天性,因而对这些设施非常满意。
赫斯渥和一家分斯付款的家具店商定,由他们提供全套家具,先付50块钱定金,以后每月再付10块钱。然后,他定做了一块小铜牌,刻上“乔·威·惠勒”的姓名,装在过道里他的信箱上。开始嘉莉听到门房叫她惠勒太太时,觉得听起来很怪,但过些时候她听惯了,也就把它当作自己的姓名了。
等这些家庭琐事安排妥当之后,赫斯渥就去拜访一些广告上登的能提供做生意的机会的地方,想在市区某家生意兴隆的酒店里买一部分股权。有了在亚当斯街那家华丽的酒店工作的经历,他无法忍受这些登广告的庸俗酒馆。他花了好几天时间去拜访这些酒馆,发现它们都不称心,不过,在交谈中,他倒是学到了不少知识,因为他发现了坦慕尼堂的势力以及和警察拉好关系的重要性。他发现最赚钱、最兴隆的是那些做各种非法生意的场所,而不是费茨杰拉德和莫埃开的那种合法经营的酒店。那些十分赚钱的地方,楼上往往附设优雅的密室和秘密饮酒间。那些大腹便便的店主的衬衫前襟上闪耀着大块的钻石,穿的衣服裁剪合身。他从他们身上看出,这里的卖酒生意和其它地方一样,赢利很高。
最后,他找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在沃伦街开有一家酒店,似乎是桩大好买卖。酒店看上去不错,而且还可以加以改进。
店主声称生意极好,当然,看上去也是如此。
“我们这里接待的人都很有教养,”他告诉赫斯渥说,“商人、推销员,还有自由职业者,属于衣冠楚楚的阶层。没有无业游民。我们是不许他们来这里的。〃赫斯渥听着现金收入记录机的铃声,观察了一会儿营业状况。
“两个人合营也有钱可赚,是吗?”他问。
“倘若你对卖酒生意很在行的话,你自己可以看嘛,”店主说。“这只是我开的两家酒店之一。另一家在那边的纳索街上。
我一个人照料不了两家。若是能找到一个很懂这行生意的人,我乐意和他合营这一家,让他当经理。”“我有足够的经验,”赫斯渥淡淡地说道,但他没敢提及费莫酒店。
“那么,你看着办吧,惠勒先生。”店主说。
他只愿意出让1a3的股权、设备和信誉,条件是愿意合股的人要出1000块钱,而且还要有经营能力。这中间不涉及房产问题,因为这是酒店主人从一个房地产商那里租来用的。
这笔交易倒是货真价实。但对赫斯渥来说还有个问题,那就是这种地方的1a3股权,能否每月赢利150块钱。他估计他必须要有这个数目,才能维持日常开支并且不显得拮据。可是,为了找到他喜欢的地方,他已经失败了很多次,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看起来1a3股权目前似乎能每月赢利100块钱。只要经营得当,并加以改进,可能还会多赚一些。因此,他同意合股,并交出他那1000块钱,准备第二天就职。
他起初觉得很是得意,向嘉莉吐露说,他认为自己作出了最好的安排。然而,烦恼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了。他发现这位合股人很难相处。他常常喝醉酒,酒后脾气很坏。这是生意场上赫斯渥最看不惯的事。此外,生意也变味了。这里的主顾完全不像他在芝加哥时所乐于结交的那一类人。他发现在这里交朋友要花上很长的时间。这些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并不寻求友情的乐趣。这里根本不是聚会或休息的场所。
整整几天、几个星期过去了,他没有听到过一声他在芝加哥时习惯了的、每天都能听到的那种亲切的招呼声。
另外,赫斯渥想念那些知名人士……那些衣冠楚楚,能使普通酒吧显得体面,并且带来远方的消息和圈子内的新闻的社会名流。他一个月里也没有见到过一个这样的人物。晚上,当还没下班时,他偶尔会从晚报上看到有关他认识的那些知名人士的消息……他曾经多次和这些人在一起喝过酒。他们会去像芝加哥的费莫酒店那样的酒吧,或去住宅区的霍夫曼酒家,但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在这里看见他们。
还有,这桩生意也不像他原先想的那样赚钱,赚的钱是稍微多了一点。但是他发现他必须注意节省家庭开支,这很让人难堪。
最初,虽然他总是很晚才回家,但能回家并看到嘉莉是一种快乐。他设法在六七点钟之间赶回去和她一起吃晚饭,然后就呆在家里,直到第二天早晨9点。可是过了些时候,这种新鲜感逐渐消失了。他开始感到他的职责成了累赘。
第一个月刚过,嘉莉就很自然地说:“我想这个星期去市里买一件衣服。”“买什么样的衣服?”赫斯渥问。
“哦,上街穿的。”
“行埃”他笑着回答,虽然他心里想说,按照他的经济状况,她还是别去买为好。
第二天没再说起这事,但是第三天早晨他问道:“你的衣服买了吗?”“还没有,”嘉莉说。
他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说:“推迟几天再买好吗?”“不好,”嘉莉回答,她没有听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以前从未想过他会在钱上遇到麻烦。“为什么呀?”“哦,我告诉你吧,”赫斯渥说。“我这次投资刚刚花了一大笔钱。我想我能很快把它赚回来,可眼前手头还比较紧。”“唉呀!”嘉莉回答, “当然可以,亲爱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那时不必要嘛,”赫斯渥说。
尽管嘉莉同意了,但是赫斯渥说话的神态,有点使她想起杜洛埃和他总是说就要做成的那笔小生意。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但它却开了一个头。它意味着她对赫斯渥有了新的看法。
此后又不断地发生了其它一些事情,同样性质的小事情,这些事情累积起来,最终的效果是给人以充分的启示。嘉莉一点也不迟钝。两个人在一起住久了,不可能不逐渐了解对方的。一个人心里有了难处,不管他是否主动地吐露,都要表现出来,烦恼影响神态,使人忧郁,是无法掩饰的。赫斯渥的穿着打扮还和往常一样漂亮,但还是在加拿大时穿的那些衣服。嘉莉注意到他并没有购置大量的衣服,虽然他原有的衣服并不多。她还注意到他不大提起什么娱乐,从不谈论食物,似乎在为他的生意犯愁。这已不是芝加哥的那个自由自在的赫斯渥,不是她过去认识的那个豪放、阔绰的赫斯渥了。变化太明显了,逃不过她的眼睛。
过了一些时候,她开始感到又发生了一种变化,他不再向她吐露心事了。显然他在遮遮掩掩,不愿公开自己的想法。她发现,一些小事都得她开口问他。这种状况对女人来说是不愉快的。有了伟大的爱情,它还能显得合理,有时还似乎是可行的,但绝对不是令人满意的。要是没有伟大的爱情,就会得出一个更加明确、更加不令人满意的结论。
至于赫斯渥,他正在同新的处境所带来的种种困难进行艰苦的斗争。他非常精明,不可能不意识到自己已经铸成大错,也知道自己能混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拿他现在的处境和从前相比,每时每刻、日复一日地相比。
此外,他还有着一种不愉快的恐惧感,害怕遇到过去的朋友。自从他刚到这个城市不久,有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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