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雨季》第53章


情》。 
新闻过后,是长长的广告,广告完了.出现了一行字幕:政府忠告市民,股票投资风险自担,入市抉择务必慎重。香港电台做香烟广告,也有类似的话:政府忠告市民。吸烟危害健康。香港香烟生意照样兴旺发达,深圳股票买卖照样热火朝天。 
电视里终于传来那熟悉的男中音:“发展……万科……金田……宝安……” 
“死。掉了一块。” 
余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电视,江老师仿佛也在看电视,看余发主演的《股疯》。 
“不行,我明天就得卖掉。”余发说。 
余发的爸爸从后屋拿出一盆水果:“老西。我个仔不生性(不懂事),叫老西费心了。”一口半成淡的普通话。 
“你打算将来叫余发做什么?”老师问。 
“他做得了什么,还不是和我一样做生意。” 
“看来你是不愿意余发做生意罗,做生意不好吗?” 
“说唔清楚。” 
对于老豆,这确实是个说不清楚的问题。专门研究社会学、经济学的专家学者在探究的同时,也要下海弄潮一番。才知自己的水性,何况爸爸这位冒牌的初中生,哪里回答得了。 
“老西,你们做教员的,没有什么钱,你们有没有觉得心理不平衡,个个都发了,只有老西穷。” 
老师说:“心理不平衡,偶尔会有,也是正常的。可我从不觉得自己穷。” 
爸爸有些不解。 
“这穷。”老师指指口袋,“这不穷。”老师又指指脑袋。“我有我的工作、学生,所以很充实。” 
余发听到这,猛地又感到江老师的富有,爸爸的贫穷。 
近些年来,不少老师“下海”,在年轻教师中这个现象更为突出,当然也有不少老师甘守清贫。江老师对下海的老师表示理解。对不下海的老师表示尊敬。他自己晚上也在校外兼课,但从不占用分内时间。说实情。把握好这个尺寸真有些困难。因为除了高度责任感外,还必须有充沛的精力和健壮的体魄。 
教师的责任心是需要物质去维护的,在商品社会中个体户发了,倒爷发了,教师成了局外人,心理不平衡是难免的,知识分子应该如何面对这些? 
余发爸爸最后说:“哎,要是余发能像陈明那么会读书。那才是真正发了。” 
一句话提醒了江老师,江老师离开余家后,特地路过陈明的家。陈明的房间灯火通明,毫无疑问他正在用功。 
考上大学奖五万
陈明在学习,那么专心。青少年朝着目标向上时总是最可爱的。 
村里办了一个工厂,请一个湖北来的有大学文凭的年青人当厂长。这年青人刚来时说得好听得不得了,我要如何如何。争取如何如何,一定如何如何……吹得天花乱坠,村里人稀里糊涂,就放手让他搞去了,谁知这个家伙是江湖骗子。把工厂弄得一塌糊涂不说,还携款100万逃跑了,村里人在气恨的同时也醒悟过来: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大学生.我们应该有自己的技术员、工程师,应该有硕士、博士,我们之所以上当受骗。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知识,于是村委立刻决定:凡是考上高中的,奖励1万元;在学校受到各类表彰的,奖励二万元;凡是考上大学的,奖励5万元。在这项决定颁布时,人们都把眼光投向陈明。仿佛这些奖励是专门为他设的,专等他去领取,非他莫属。陈明乐意别人以这种目光看着他,他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同时他又讨厌别人的这种眼光,仿佛他陈明是为了钱才读书的。 
爸爸端了盅甲鱼堡进来:“明仔,喝完了温书。” 
陈明没动。 
“明仔,好好读书.你可以把所有的钱都赚来。给阿爸威一下。你只要考上大学,就5万到手,你考深大是5万,考清华也是5万,还是考深大合算。” 
合算?这也用合算来衡量,你当市场买肉啊。陈明不满地看了眼爸爸。 
“你听阿爸的话没错。我都是为了你好,就算你不听我的话,你总听你阿叔的话吧,他也说考深大好,几多人想进深圳都进不来。你却要出去,也许一辈子都回不来的。听说北方冬天很冷,会长冻疮;听说北方人特别不讲卫生,一个星期才冲一次凉,有时一个月洗一次……啧啧。你阿叔是经常跑外的人。他知道的比你多。” 
陈明不想再听“阿叔”两个字,他曾经视他为知音,曾经崇拜着他。曾经满怀欢喜地盼他回来、可是小叔真正回来了,陈明的幻想也就破灭了。小叔大变了,不再是自己心目中小叔,他口口声声“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难道见多了,识广了,就一定变得庸俗不堪吗?陈明觉得悲哀,为小叔悲哀,也为自己失去了偶像悲哀。 
爸爸见陈明不言语,以为说动了他:“考到外地去,以后想回来可难了,你不要后悔啊。” 
“阿爸。你出去吧,我要温书了。” 
“好,好,好好读书。”爸爸退到门口,关门前又说了一句,“考上大学就是5万。” 
陈明恼了,气汹汹地把门反锁上。坐在椅子上,拿起课本。发现上面都是印有“中国人民银行”的百元大钞。囊括村里的各项大奖对陈明来说轻而易举,但他很生气别人,总把他读书和钱挂钩。陈明认为这是对他最大的误解。没有人理解他。 
陈明看不下书,“不读,不读。”他打开窗户,把一叠书狠狠地丢下去,把气恼发泄在书上。可是不到5分钟,他又下楼去拣回来。书本沾了不少的尘土,他好生心疼。 
陈明重新生到桌前,他开始平静了。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读书的目的。 
在社会实践中。陈明感到了自己的知识危机,他发觉在有些地方自己连余发都不如。他生性好强,不允许自己比别人差,任何一方面。都不允许,不允许!但是当他想学点什么课外知识时,又觉得不务正业,更担心一不留神被别人抢在前头。别忘了,政治老师曾笑过他是“羊群里的骆驼”。于是,课外书还是为课内书让了道。 
他很清楚,自己是全村的焦点,学校的宠儿。村里的年轻妈妈常常对自己的bb说:“bb要像明仔哥哥那么醒目,读书要像明仔哥哥一样。老师的“学学陈明”、“看看人家陈明是怎么做的”诸如此类的话更是不绝于耳。他人的注目和关爱对他既是动力也是压力,所以,陈明只能心无旁念,抱着课本不放。 
抬头看见雷震子,他像找到了知己。他默默地轮番盯着雷震子的三只眼,都说“神仙眼”能洞察一切,看来只有雷震于理解自己了。 
前头的风光更迷人
陈明从教导处出来时,暮色已降临。西方的天空,贴着一朵朵暗红的云彩,红里发黑,黑里透红,显出一种磅礴的气势。 
古主任把陈明找去是为了数学竞赛获奖的事,特地向他庆贺的。末了,古主任郑重地拍拍他的肩,教导说:“朝着自己的目标大踏步向前走,会大有前途的。记住,不要迷恋路边的景色,前头的风光更迷人!” 
回到教室,只有林晓旭一人在,她正在埋头做题,眉头微皱着。在陈明的印象中,林晓旭是个伤感的女孩,很有点林黛玉的味道。今天这副模样,更像那林妹妹了,陈明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 
林晓旭引起陈明注意的是那天数学竞赛初赛后,同学们要么大谈考题,要么直冲出教室大逃亡去了。铅笔屑、草稿纸、桌子上有,地上也有。晓旭默默地拎着个垃圾袋,从第一排第一个位置开始,帮助大家清理桌上的废纸,陈明暗暗地观察她,觉得她和其他女孩很不一样,会让人不由地想起“怜香惜玉”这个词。 
“林晓旭。还不回家吗?”陈明走到她身边,轻柔地问,一反平日的孤傲。 
林晓旭这才发觉,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是陈明啊!快考试了。把作业做完再回家。” 
晓旭低头继续做题。她的齐耳短发顺势滑下来,遮住了眼睛,陈明有点冲动,不禁抬起手,想帮晓旭将滑下来的短发理到耳后。这时晓旭仰起头来看他,也一捋头发。 
“陈明。你还没回家呀?” 
陈明有些窘,他不自然地收回手:“回,回家。” 
晓旭又恢复原样。低头做题。陈明有些难过。他想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萧遥或者其他人。她不会这个样子。 
陈明掖了掖书包,想走。这时,晓旭说:“陈明你这次数学竞赛又是第一,真厉害!” 
陈明一点也不为此高兴,似乎更难过了,好像自己除了学习,除了第一,便无可交谈的了。 
“哪像我,一见到数学就头疼。”晓旭指指桌上的数学作业本,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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