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菲尔德传》第76章


黑丝绸披巾盖在凯瑟琳白色的棺材上,遮掩了它的寒伧。
彻迪、珍妮和布雷特及时赶来参加了星期五的葬礼,一些姓名不明的“年轻文学家”也从伦敦来了,他们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谈论凯瑟琳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所以埃达起身叫他们走开。没有什么鲜花,但是布雷特在棺材前放了一些山谷的百合。
两匹黑马拉着灵枢从枫丹白露的新教教堂出发,后面跟着长长一列慢慢行进的车辆,上面坐着格吉夫和他的学生,前往艾汶公墓。因为他们选择了一条长而曲折的路途,埃达下车步行。凯瑟琳手上仍戴着弗丽达的戒指,被安放在弟弟躺卧的法国的泥土中。
默里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没有往凯瑟琳的棺材上洒些东西,埃达碰碰他的手臂,“但他猛地缩了回去”。有人建议用披巾,但那是给安妮的,因此埃达扔进了一些自己带来的金盏花。人们回到修道院,悲伤使第二天的新年庆祝也黯然失色。客人们也各自回家了。
“是的,我们生活中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劳伦斯从新墨西哥给默里写信说道:“我们在惠灵顿时想到了她,奥特琳是否把我从那儿寄出的明信片转交给她了呢?我总是感到内心深处与她相联,现在这个联系断了,我感到害怕。。回到英格兰后,我们将再次相聚,这4年在外的历程领略够了野蛮。”
e。m。福斯特写信给默里说:“你的话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从未想过她会想到我。死亡使我感兴趣,不止一个原因,我觉得它在很大程度上与回忆有关,我感到悲伤,间接而非直接的痛苦,这令人迷惘。”
坟墓上覆盖着一块大石板,用作墓志铭的是凯瑟琳喜欢的霍特斯巴①的一①霍特斯巴(1364~1403),英国贵族,在反对亨利第四的内战中被杀。──译注段话。字体是理查?默里设计的:“凯瑟琳?默里,约榆?米德尔顿?默里之妻,1888~1923。但是我告诉你,傻瓜大人,我们从危险这刺丛中,折下了安全这朵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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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后事

忘了,忘了吧,抹去了一切,遮盖了一切──白雪说,那是很久以前,再也不能重现,再也不能折磨你,一切都杳无痕迹。。你的愿望实现了,你安全了,隐藏起来了,得到安宁──自由了。
──《日记》
1921年
在1923年的新年庆典上,哈罗德?比切姆被封为爵士,以表彰他在新西兰自治领金融方面的贡献。接着传来他那有名的女儿去世的消息,几个星期以后,他公开承认商业对艺术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2月7日的《自治领》报说“昨天哈罗德?比切姆爵士捐赠一笔价值5000至6000英镑的地产,以赞助创建惠灵顿国家美术画廊。”那是位于市内费茨霍伯特区的房子,是凯瑟琳在新西兰最后一个家,也是她最后一个真正的家。在给内务部长的信中,哈罗德爵土说他原来打算把它留待自己死后遗赠,“但是,最近我决定活着时就这样做。”他做此决定时,心中似乎确实想到了凯瑟琳,信中还提到他希望在年轻的一代人中建立一种对“最好最真实形式”的艺术的热爱,几个月以后,他的合伙人沃特?纳森去世了,伯拉廷公司卖了15万英镑,他后来给了特恩比尔图书馆200英镑,让它能购买她著作的第一版本。他共给过凯瑟琳?曼斯菲尔德2600英镑生活费,她自己的不动产,除了个人财产外,共计232英镑。
葬礼以后,默里和埃达怀着悲伤的心情回到英格兰。默里不久就邀请埃达去苏塞克斯帮助他整理凯瑟琳的文件,给早期的手稿注明日期。他在给奥特琳的回信中写道:“现在我唯一关心的事情是她必须获得自己应有的地位,让人们承认她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了不起的作家,具有最美好的灵魂。”因为布雷特对埃达参与这项工作非常不满,默里为埃达作了有力的辩护。实际上布雷特希望凯瑟琳去世后自己能嫁给默里,而早在2月1日,他就不得不告诉她必须立即打消这个念头。布雷特自己各方面都已感到非常沮丧,不能忍受看见这个“大海豚一样的女人”来处理凯瑟琳的东西,把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她给默里寄去一封信,他的回信是这样的:亲爱的布雷特:收到你的来信,坦率地说我不喜欢它,不喜欢你说的那些影射埃达的话。
你不该这样,这不值得。。你的信完全错了,有些含沙射影的话令人难忍,你没有权力说“埃达折磨凯瑟琳”,你以为自己就从来没有使凯瑟琳痛苦吗?
或者我自己,因为同样的原因?“她那样不敏感”,真的吗?如果你没见到,就不能这样说,你还要等待很久。。相信我,你对埃达的态度必须完全改变,真正改变,连很拔掉,再重新种植,然后才会怀有善意。这种简单地履行职责,纠正你与一位像你一样热爱忠于凯瑟琳的同胞的关系,维吉尼亚的同情或任何别的事情怎能与之相比呢?为什么要对她采取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这种道地中学生的派头?真的,你想如果她真是那样,凯瑟琳会依赖她20年吗?
默里并不常常用这种激动的语气写信,实际上这种语气流露了他自己完全失去平衡的心情。默里绝望情绪造成的另一个后果是他忘了支付凯瑟琳葬礼的费用,以至她死后仍不能停止流浪。1929年,一新西兰崇拜者发现她的墓并不在永久地带,而被移到了可以再次使用的贫民墓地,于是通知了哈罗德?比切姆,他责令英国女婿查理?伦肖去艾泣处理这件事,坟墓再次迁移。
今天离此一两米之遥一个醒目的地方安息着格吉夫和他的家人,因此有朋友近在身旁。
1923年默里出版了《鸽巢和其他故事》,接着是《诗集》,然后是《幼稚的故事》,1927年是《凯瑟琳?曼斯菲尔德日记》的初版,这本《日记》30年来一直使凯瑟琳保持完美的形象,1930年的《书信集》在编辑时也出于需要加以修饰,删去了许多对朋友和作家同行不客气的评论,因此展现在公众面前的凯瑟琳的形象符合默里心中“十全十美”的凯瑟琳,而不符合比切姆的实质。在英国,对它的称赞渐渐变为尴尬,人们感到默里利用了亡妻的工作,而在法国引起的却是近似于狂热的崇拜。
同时,默里创办了《兄弟》杂志,拥有近15000名读者,但是因为在其中为凯瑟琳洒下了过多的眼泪,他耗费了自己的精力,而巨受到劳伦斯和赫胥黎在自己广为流传的小说中毫不留情的嘲讽。到了40年代,他在英格兰不得人心至深,掩盖了她和他自己作品的价值;“英国的契诃夫”这么一种概念渐渐地在人们心中扎了根,很长一段时间评论家和传记作家都不可能避免这种影响。
现在她已获得了自然的死亡──度过了那个通常伴随着位备受推崇的作家去世而至的冷淡阶段,如今可以从头开始,让她的作品的真实性受到重视。
克里斯托夫?马洛①28岁时死于酒店殴斗,如果莎士比亚也是那个时候被人刺死,我们就只能发现他不过是伊丽莎白时代有点抒情才能的小剧作家;凯瑟琳死时34岁,如果维吉尼亚?吴尔夫在这个年龄投水自杀,我们就只知道她写过一个《远航》,别无其他;她不会读到《园会》,也写不出《戴洛威太太》,现代评论似乎也就不会有足够的资料可供研究潜在能力和纵向模仿。
伊莉莎白?鲍恩②1960年在一段引人注目的引言中称凯瑟琳为“我们早逝的同辈人”。她1911年与默里初次相遇时就已经患有肺病,在班达尔时写下的《芦荟》中可能就留有疾病的痕迹;而从1917年开始所有她的艺术都像济慈或斯梯芬?克莱恩③的艺术一样受死亡将临的影响。我们没有理由询问如果她能活下来会怎样,问题本身从哲学上来看就是荒谬的,但人们能够探讨一下如果她能拖得更长一些的话会发生什么──例如长得足够写完那本己构思好了的书──只需安静地呆在小木屋里,有她自己清晰的语言,书目题纲和开头都已拟就,形成一个那本书将具有的概念并非不可能。
默里曾经说过新主观主义小说家,例如乔伊斯和普鲁斯特等人,似乎尝试“专门表现真实”,而契诃夫和凯瑟琳?曼斯菲尔德这一类作家则追求“一种与真实一致的艺术”。到了1921年她确实不再有那个杂念,不再有任何跻①克里斯托夫?马洛(1564~1593),英国诗人、剧作家,对莎士比亚等人的戏剧创作有一定影响。──译注②伊莉莎白?鲍恩(1899~1973),英国女小说家,主要作品有《去年九月》《魔鬼情人》《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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