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匠语》第6章


☆、S 6
炽烈的光线穿透无色的玻璃窗,黑白分明地割裂出明与暗的交界。
凤仙老板坐在窗户的阴影中,明暗恍惚下仿佛一个得不到心爱糖果的孩子,停在空中的手一寸寸贴近咫尺之距、然而对我们夜兔从来遥不可及的“阳光”。凤仙老板的手定格在光幕边缘,想一想就要打颤的灼烧温度蔓延到手掌,他却丝毫无动于衷。
刺目的光线抵达我和神威身边,神威抬起手臂挡在额前,我转身扣住神威的肩膀,躲进他背后的阴影里。这种强烈的光线对我来说就是腐蚀的毒(这词也要框= =)药,接触时间超过一分钟,照射哪里坏死哪里。若没有伞和绷带,不加遮挡地沐浴那份“温暖”,我大约就直接“融化”了。
夜兔畏惧“阳光”——那些通过内部元素的反应、剧烈燃烧自己的巨大天体所辐射出的光线。
在累累星辰上降下生机、供给能量,被统称为恒星的天体在浩瀚宇宙中不计其数。然而不知从哪一代人开始,夜兔中流传起另一种代称。“太阳”,这个从遥远星系舶来的词语有着扬抑错落的音节,似乎蕴藏了奇妙而独特的力量,能够抚平夜兔们无端被厌弃的不甘,消解迫不得已避入黑夜的仇视,心绪平和不复嫌怨。这或许是温暖了无数生命体的“太阳”,除了死亡之外,能给予夜兔的唯一慰藉。
神威拍拍我搭在他肩膀借力的手,带着我移动到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
短短几秒钟,凤仙老板紧邻光幕的手掌就变得通红。他终于回过神,放下了手臂。
“神威、素,你们憎恨太阳吗?”
问两个6、7岁的小孩子这种问题似乎有点儿没头没脑,但联系凤仙老板想要触摸阳光的神态,这个提问又在情理之中。
神威不假思索地回答:“无所谓啊,既不能战斗也不能吃。”
凤仙老板把写着压根儿没对神威抱有期待的视线转向我,问:“你也是敏感体质?”
“嗯。”我点头,小心组织了一下措辞,“不知您说的‘也’,是指……您自身吗?”
“不,是你父亲。”
凤仙老板露出回忆过去的表情,我和神威对视一眼,俱是惊诧。
夜兔果然是一只脚迈入濒危行列的种族,族人太少大家互相都认识,估计人与人之间不需要六段桥梁,三段就足够了。
“当年那家伙凭着一张小白脸追走你母亲,可惜……”
凤仙老板冲我意味深长的笑笑,我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串蒙混过去。
难道有什么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的恩怨情仇吗!
笑面虎凤仙老板让我心里直发毛,好在他没有继续追忆往昔,将问题拉回原来的轨道,让我发表对太阳的看法。
“如果畏惧阳光是夜兔强劲的代价,我心甘情愿交换这份代价,得到强大。”
我的果决并非凤仙老板需要的回答,他摆摆手,再次看向透出炽烈阳光的玻璃窗。
飞船已航行到接近“狩猎场”,飞离了夜兔母星背阴的直线后,径直暴露在本星系和邻星系的两颗“太阳”照耀中。别说是尤其敏感的我,神威这样普通程度的怕晒也避之不及的死亡光线,凤仙老板到底想从中追寻什么呢?
不愧是脱离了金钱的低级乐趣、追求更高精神境界的凤仙老板……
不过话说回来,凤仙老板叫我和神威过来,就是为了陪他遥望阳光吗?
事实证明凤仙老板就是这么闲得无聊,飞船航行进入“狩猎场”投下的阴影区域后,他大方地让我和神威蹭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打发了我们。
神威觉得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不仅听到我的身世看了笑话,重要的是饱餐一顿神清气爽,跟凤仙老板聊天真是划算。我不想理会他的挑衅,也没有心情用眼神刺他。忽然间从本应毫无关系的凤仙老板口中听闻父母,又是状况暧昧语焉不详,我的脑袋里一团糨糊。
凤仙老板拖长了“可惜”,看着我的眼神幽邃,那一刻有刺骨的冷意、包裹着抓不住的形质在我体内翻涌上来。像是什么“暗”的东西在共鸣,仿佛无论怎样追悔也追不回的遗忘快要复苏,喜悦地战栗着。
我对父母印象索然,一直以来只当作幼年不记事,师父也是这么说。但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明白,那块空白不是没有存在过,只是被我忘却了。既然凤仙老板一个外人都知道些什么,作为父亲挚友的师父不可能不知道实情,回去必须向师父问个清楚。
葱茏的青翠进入视线,由祖母绿般的一线裂痕渐渐舒展为汹涌的盛绿河流,峡谷已然等在前方。我压下对无解谜题的盲目思索,集中精神到眼前的任务。
飞船停在最接近峡谷的降落点,我匆忙用绷带缠好暴露在外的上半张脸,将必备的工具系上腰带或揣进怀里。
给我和神威引路下飞船的人不是阿伏兔大叔,一路上沉默无话甚是无聊。我还想给背影帅气的阿伏兔大叔奉上一个明媚的笑脸,热情地告别说“大叔再见,大叔我一定会记住你”的,真遗憾。
·
空旷的崖壁上只剩下我和神威,磅礴的静寂扑面而来。
质地坚硬细密的岩石巍峨矗立,恍若惊天泣地的一击撕裂岩壳,悬崖峭壁削直坠落。两岸比肩相望,峡谷蕴育而生。一眼望不到底的淡绿翠绿墨绿,错落重叠着落入深处。
峡谷比“狩猎场”的其它所有地方都要接近地下潜流的水源,越向谷底,越是生长这颗星球罕见的亲水植物。比起生长在高原上、森海里钢针一般坚韧的雪杉,峡谷占据了高差逾千米的地利。即使如此,植物们依然需要庞大而深入的根系争抢水分,从谷底向上伸展、能够跃出峡谷入口裂缝抵达地面的植物,一种也没有。
最接近峡谷入口裂缝的是一株巨木般的紫乌藤。它将卷须扎入岩壁,拼命汲取养分攀援而上,在千年的时光中蜿蜒千米,将竖直坠落的崖壁也侵蚀出倾斜的角度。
我摸索着找出跟随师父走过的路线,带着神威来到最接近紫乌藤、或者说紫乌藤最接近地面和天空的岬口,目测高差距离仍有六、七十米。一直很乖很安静的神威惊奇地“呀”了一声,问:“我们跳下去?”
我斜了神威一眼,开玩笑道:“你想把我踹下去是吧?”
神威抿嘴羞涩地笑笑,小手背到身后说:“怎么会呢,我才没有那么想。”
我喉咙发紧一阵干涩,退开一步离神威远远的。
“你竟然真想了!踹和推是一个性质,别在这里给我咬文嚼字!”
眼见被揭穿,神威无奈地摊开手,说:“我要负责地帮你变强啊,这是为了锻炼你。”
“没见过你这种负责法儿!”
“唔……”神威为难地挠挠脸颊,“因为……”
“因为我早些不认识你?哼,性格恶劣也要有个限度啊自大的小鬼!”
我一鼓作气势如破竹,自信地抢断神威的话头,见他微微嘟嘴,可爱的模样也不能动摇我截断他去路后油然而生的小小得意。
神威眼睛瞟着地面,指尖在脸颊中央点出一片柔软的凹陷。他腼腆地抿嘴,说:“我是想说,因为素看的书少,所以才不知道。”
“……”
夜兔动手不动口,动手不动口,动手动手动手……打得过我一早就动手了啊混蛋!我抚着突突直跳的额角,思考动口扳回一城的方法,可不待我开口,神威抢先补刀。
“是外星系畅销的漫画书,素没看过也不怪你。总之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哟。”
“哟”个鬼啊,你一“哟”就好像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其实不说这些,这种程度而已,你不敢跳吗,素?”
神威眼角微坠,柔和的弧线敛出凌厉的棱角,不变的笑容不变的动作,整个人却倏然变得尖锐。
我脑中似乎响起实质性的“喀啦”一声,压力的结晶体裂解,粉碎,一片乌黑。
☆、S 7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弱小,我不需要你体谅我的原因,但希望你理解我渴望变强的决心,神威。”
漆黑的思绪在心底咕嘟咕嘟翻滚,仿佛蒸腾出黑色的雾气缭绕在身边,氤氲遮蔽了眼睛。峡谷地区太阳初升,然而极度干燥的空气无法形成云层,第一缕阳光同样炽烫。我放下伞,拆开了脸上的绷带。
我看见神威的手动了一下。他不以为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喉咙滚了滚,声音在发出之前被吞咽回去。他拦住自己,没有阻止我。
侧身站立在阳光下,暴露在外的脸左半边正对着阳光接受炙烤,立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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