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匠语》第62章


走路就能展现天赋尚未可知,可父亲一心希冀,对孩子的训练更是一天也不能拖延。
尽管孩子每每被打得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父亲始终不肯放弃,他抱着一线希望,意图挖掘孩子骨子里的潜能。孩子一次次的“失败”不断压缩父亲的希望,父亲却牢牢坚守自己的立场,不退反进,步步增加训练强度。对父亲而言,如果孩子不能爆发潜能,那么在训练中夭折就不足惜。
残酷无情的折磨终于唤醒了孩子求生的本能。她的出现,只是为了活下去,仅仅是孩子想要活下去而已。她不是意识、不是思想、不是某种明确的存在,本该随着危机的解除,重新蛰伏于肉体深层的每一个角落,为孩子把守死亡前的最后一步,可是她的出现,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父亲对孩子的训练变本加厉,他放弃了孩子本身,转而将希望寄托于表现出惊人战斗能力的“本能”。父亲想要孩子的“本能”上浮成为表层,为了训练孩子的“本能”,每一次训练初始,父亲就迫不及待地对孩子猛下杀手。
她不是意识,无法抗拒更不会抗拒死亡关头保护自己;她不是思想,不懂得考虑频频从潜藏的最深处上浮到最表层会导致什么后果,等到她想要抗拒、开始思考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如同病变的细胞,单个虽然微不足道,但一次、两次……过多次数的复制、加强之后,也能成为妨碍母体的“独立个体”。作为孩子的“本能”,在经历了过多次数、过于频繁的上浮意识表层之后,她的存在性被加强,延伸出意思和思维,她从孩子的内在割裂,开始完善为独立的“人格”。
一如她从孩子的一体中剥离的漫长演变,要令她完整脱变出另一重人格也将需要漫长的过程。她暂时还只是个混沌迷蒙的粗浅意识——就连孩子自身也还年幼不知事。
然而,尽管没有对外界的认知,也没有足以罗列解析的思维方式,但脱胎于本能的她还是先于本体明白,她的存在对“她自身”绝非益事。她压抑、克制自己上浮意识表层,即便孩子的意识丧失,身体受她“本能”支配,她也尽最大可能封闭本能中属于野兽的部分,仅令孩子陷入空白。
她是为了保护自身而诞生,成长却会威胁自身。她抑制自己的成长,却又不得不令自己成长。直到她有能力打破这扭曲的锁链,孩子才能摆脱这场噩梦。
素流着泪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同样泪眼婆娑的末月。末月让她枕在膝上,像个温柔慈爱的母亲,轻柔抚慰熟睡的孩子。素眼睛刺痛,眼泪沿着鬓角流入发间,她抬手伸向末月,轻而易举便触到末月的脸。素的手冰凉,末月回握素的手,她的手很温暖。
“我像这样将手伸向母亲的时候,母亲总是温和地看着我,却一次也没有回应。你想知道自己看就好,为什么要让我记起来?”
“奴……”
窥探过素的记忆,末月此时没有辩解的立场。
“我被父亲打到昏迷,再醒来时母亲也是这样抱着我,怜惜地问我疼不疼,然后一勺一勺喂我喝药。我一直以为那是治病的良药,即使内脏绞痛伤口腐烂,也只以为是自己没用,既无法应对父亲的训练,就连受伤恢复也格外困难。时至今日才明白那一碗碗都是毒,我是不是很可笑?”
“不,所有的一切都不怪你。你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是那两个人不配做你的父母。”
末月握着素发凉的手,想要将自己的坚定传递给素。
“孩子?是啊,除了如何逃避殴打什么都不懂的5岁稚童,弑杀双亲,纵火烧山,毁掉一切有关过去的痕迹,再醒来仍是一张白纸。他们想要打造一个强者,想要我代替他们完成他们做不到的事情,种因得果。说到底这般凉薄的血缘,谁都不配拥有。”
素浅浅一笑,神色凄厉。
“动手的人不是你。”
“她不是我吗?那么弱小到自救都做不到、只能等着被拯救的我应该消失。抢下生机的人是她,有能力成为强者的人也是她,弱小的我却一再从她那里夺走力量化为己用。”
“你不要钻牛角尖,她不能替代你,她始终是你的一部分。她是你自己挣扎求生而分离创造出的一部分,是你为了保护你自己封闭隔绝的一部分。她远远不是完整的人格,那些她所认为的意识、思想,其实仍然属于你。她是‘本能’,她所做的一切,依然是你本能的体现,未有超过。”
“所以弑亲的人也依然是我。”
“你……”
末月气急,几条白绒绒的尾巴从衣摆下露出,张牙舞爪地乱窜。
“只在她出现时露出笑容的父亲,微笑着喂我喝下毒(= =)药的母亲,亲手杀了他们的自己,这些过去对现在的我没有记忆的价值。让我忘掉不好吗?就像在师父身边醒来时那样,对父母充满别样的美好幻想。”
素不再流泪,闭上眼睛气息下沉。
“不准逃!”末月猛地站起,素从她的膝上滑落到地板,她狠狠掐住素的肩膀,试图将素叫醒,“不要再逃了,懦弱地逃跑更显得你输给她,面对它克服它……”
末月的声音渐弱,没用了,素已经沉睡,意识也再一次封闭了。
末月气恼地扯了扯尾巴,令尾巴藏回衣摆之下。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失败了,面对陡然揭露的过去、残忍无端的父母,素再三选择退让,重新将之遗忘。她的术法纵然能将遗落的记忆映像给素,但原有的记忆被“本能”剪下封存,如果不能夺回“原件”,有“本能”那团意识从中作梗,再尝试多少次,只要素决心忘却,结果终将失败。
从本能中分裂出的不完整的第二重人格,她想要的竟不是一个完整的“自己”,一心只认定本体就是自身。素想要遗忘她就短暂地上浮,甚至不必上浮到最表层就已解决问题。素说着“让我忘掉”而睡去的时候,或许有部分意识受到控制,她才能对遗忘那般笃定,然而那团意识不主动现身,末月就拿她毫无办法。
眼下摆在末月面前的,只有两个风险极高的选项:第一,她亲自对素施加致死的术法,逼迫本能的“素”现身,交还记忆;第二,放那个惹人厌的男人进来,他曾经生拉硬拽叫醒“素”,提供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前者的风险在于末月的肉身战斗力完全是渣,若真的迫使“素”现身,她很可能自身难保,况且要亲手对素施加致死的术法,她心痛难安。而后者的风险在于神威的行动不受控制,一处不慎就是引狼入室。
末月抱起素走出房间,背阴、幽暗的山谷,碎石铺地,完全按照素幼时的生活环境还原。走出山谷,石砖堆砌的房子高低错落依山而建,山体与砖墙上布满青苔,放眼望去一座青灰色的山城。末月的木屐“嗒嗒嗒”地敲在青石台阶上,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座荒废了百年的城中回荡。
末月想起千年前,她从城中走过的光景。年长的狐狸们恭敬地躬身与她施礼,小狐狸们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一群一群地围到她身边,欢快的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叫她“末月大人”。它们争先恐后地说着自己做了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她只好一一表扬过去。族人为她在山顶修葺了一座楼阁,她欢喜地住进去,每日推开窗便能看到满山的狐狸。
可她的命太长了,昔日的长辈、朋友一个个离去,临终前它们匍匐在她身前,亲吻她的脚背,祈愿末月大人天寿,为一族带来繁荣。几代之后她终于厌倦,封闭楼阁外出游历,成为族人口中的传说。两百年前,狐狸们开始离开家乡,搬去地面融入都市。最后一批狐狸临走之前,在楼阁前祭拜了不知是否存在的传说中的守护神,终于只剩下末月和一座孤城。
末月抱着素回到她的楼阁顶层,她推开窗户,望着下方青灰色的城。最初的落月,是这个隐藏在地壳之下的天然断裂带,她的祖先在这里诞生,她们一族创造整个落月地面上的繁荣,所以她的终点也想结束于此。
末月做出决定,放神威进来。
☆、S 50
神威的路忽然变得顺畅。
在落月上绕来绕去都不得其门,转眼间却是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做出诱导和指引,神威连连发现线索,回到素失踪的荒原上,抵达一处通向地下的入口。入口被巧妙地掩藏着,神威打手势示意阿伏兔止步。
“你自己下去?”阿伏兔颇不放心。
“不知道素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有个万一,我只好杀你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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