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兆》第22章


“男人……他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他们有一幅图象他们是什么。他们从来不只活在理想中,这一点让他们变得破碎,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男人在他们的时代到来之前悲惨地死去,但他们知道长成一个成年人意味着什么。他们到三十,四十,五十岁的时候,有一个把柄可以抓……他们不会听到那种风,即使听到,他们也会找到一把长剑,去和它战斗,他们会想那是一辆风车或其它东西,他们要去击倒它。 
“一个女人,就像我,所做的,只是跑开,而不是像你们那样。泰德离开后我们的房子的样子让我惊慌失措。有一次,也许你会觉得很愚蠢,我在泰德的房间给他换被单的时候,忍不住想起我中学的那些女友。我想知道她们都去哪儿了,都怎么样了,我心烦意乱。这时泰德衣橱的门突然开了,我尖叫着逃了出去,我不知道为什么,除非认为那是我自己做的。有一瞬间,我感觉琼·布拉迪正从泰德的衣橱里走出来,她没有头,浑身是血,她向我说:‘我十九岁从撒米比萨饼店回来时死于一场车祸,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的天,多娜。”维克惊愕。 
“我吓坏了,那就是一切。偶尔我看一看小摆设,或想起陶瓷工艺课,或瑜咖,或类似的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就会惊慌失措。逃离未来的惟一出路就是过去,所以……所以我开始挑逗他。” 
她低下头,突然把头埋进手里,她的声音蒙着,但仍能听懂。 
“这很有意思,就像又回到了学校,就像一个梦,一个愚蠢的梦。他好像就是那种白噪音,他吸去了风的声音。挑逗很有趣。性……都不好,我有过几次高潮,但都不好,除了认为整个过程中我仍只是爱着你,知道自己只是正从你身边滑开外,我找不到其它解释。”她又看了看他,哭了起来,“他也心不在焉,这几乎成了他的职业了,他是个诗人……至少他自称是这样,我分辨不清他的面目。他总在各地游荡,梦想他还在大学里,抗议越战,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会那样。现在我想我已经说出了所有能告诉你的,这是我的小小的丑陋的故事,但这是我自己的故事。” 
“我想揍他一顿,”维克说,“要是我把他的鼻子揍出血,我会感觉好些。” 
她面色苍白地笑了,“他走了,泰德和我晚饭后去了皇后商店,那时你木在家。他店外的窗子上挂着一个‘招租’的牌子。我说过,他是个总在各地游荡的人。” 
“那张条子里可没有一点诗意。”维克说。他短短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她的手摸向他的脸,他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一下,这一缩比任何其它事都让她刺痛,刺痛得她不能想象的内疚和恐惧又向她袭来,那是一种迷们,而她再也哭不出来了,她知道在很长时间内,她再也不会有眼泪了,这伤害和随之而来的对心灵深处的打击让她实在难以承受。 
“维克。”她说,“我很难过,你受到了伤害,我很难过。” 
“你什么时候和他断的?”’ 
她告诉他她回来见到他已经在屋里的那天的事,没有提她当时的恐惧和他差一点要强奸她。 
“那张条子就是他向你反扑的方式。” 
她把额前的头发轻轻理向一边,点了点头,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眼眶下红肿,显得非常推停:“我想是的。” 
“上楼吧。”他说,“很晚了,我们都很累了。” 
“能和我做爱吗?” 
他慢慢摇了摇头:“今天不。” 
“好吧。” 
他们一起上楼。多娜问;“以后会怎么样,维克?” 
他又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是我要在黑板上写五百遍‘我发誓再也不这样做了’?我们会不会离婚?会不会再也不提这事了?会怎么样?”她想自己并没有歇斯底里,她只觉得一阵疲乏,但不知不觉中音量在升高。最糟糕的是羞愧,羞愧被发现,羞愧看到恶梦像一只无情的拳头打中他的脸。 
她恨自己,也恨他,她恨他让自己觉得这样羞愧。因为如果真要做一个决定,她相信自己对带来这个结局的那些因素并不负有什么责任。 
“我们应该一起尽力把事情做好。”他说,但她没有领会地的意思——他没在对她说。“这种事,”他在用一种恳求的语调问,“只有他一个,是吗?” 
这是一个无法原谅的问题,他没有权利这样问。她离开了他,几乎是跑着上了楼。问题解决之前,任何愚蠢的斥责和非难都不会有什么帮助,只会毁掉他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可怜的真诚。 
。。
厄兆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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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们俩都没怎么睡,维克已经完全忘了要打电话给乔·坎伯,问他能不能修妻子那辆生了病的品托车。 
乔·坎伯正和加利·佩尔维尔在一起,他们坐在加利杂草丛生的后院里一把快塌了的草坪椅上, 
在满天的星斗下,他们正举着麦当劳玻璃杯一起喝着马丁尼伏特加酒。 
荧火虫一闪一闪地在空中穿行,大簇的金银花爬上加利家的篱墙,它们重浊的香气充满了炎热的夜空。 
平常在这时,库乔总在追逐荧忙虫,有时还会边追边吠,给两个男人带来无限乐趣。但今天,它只是躺在他们中间,鼻子伸在前爪上。 
他们以为它在睡觉,但其实它没有。它只是躺在那里,感受那种彻骨的疼痛在整个脑袋里来来回回地游走。对它来说,要考虑狗简单的一生中未来会如何实在太难了。它只觉得有种东西正在改变它的本性。入睡时,它好像会亲身经历某些奇异的,不愉快的场景,其中有一次,它暴烈地扑向那个男孩,撕开他的喉咙,又扒出他的五脏六腑,那些东西就像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包,然后它在撕咬和悲号中醒了。 
它总是口渴,但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不愿意碰那个水碟。它硬着头皮喝水时,感觉水就像钢刨花,让它的喉咙剧痛,一直痛到眼睛里。 
现在它躺在草地上,懒得去理会那些荧火虫。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对它来说只是从上面传来的无关紧要的隆隆的声音。相对于它不断增长的痛苦,这些声音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 
“波士顿!”加利呵呵地笑着,“波士顿!你究竟要去波士顿干什么?你怎么会认为我有这笔钱跟你一起去?我如果不把支票兑换成现金,恐怕哪儿都去不了。” 
“去你妈的,你老糊涂了。”乔回答,他已经相当醉了,“你只要到床垫下去找找,就成了。” 
“那里只有臭虫,”加利说,还在呵呵地笑着,“那里满是臭虫,我连屁都不会放一个,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再来一次狂欢?” 
乔把杯子递给他,加利坐在椅子上调酒,黑暗中,这个多年的老酒鬼用一只熟练、稳定、沉沉的手慢慢地调着酒。 
“波士顿!”他把酒小心翼翼地递给乔,“乔伊,我想你的脚又痒了。”加利是罗克堡,恐怕也是世界上惟—一个怪怪地称他为乔伊的人,“我想你是要去搞一次狂欢,从来没见过你去过比波次茅斯更远的地方。” 
“我去过一两次波士顿。”乔说,“你最好小心点,佩尔维尔,要不然我会放我的狗咬你。” 
“你不会放狗去咬一个两手都拿着直直的削刀的喊叫着朝黑鬼。”加利说,他偏下身子抚摩了一下库乔身上的毛,“你妻子怎么说?” 
“她不知道我们要去,她不需要知道。” 
“噢,是吗?” 
“她要带那个男孩南下去康涅狄克州见她的妹妹和那个跟她结婚的颓废的家伙,他们要去一星期。她中了彩票,告诉你也没关系,所有的钱都是从那儿来的。” 
“她赢了点钱,是吗?” 
“五千美元。” 
加利吹了个响哨,库乔很不舒服地竖起了耳朵。 
乔把沙绿蒂晚饭时和他说的话告诉加利,没有提到争吵,说得好像整个一笔交易都是他的主意似的,男孩可以和她南下一周去康涅狄克州,然后在秋天和他一起去穆斯黑德。 
“所以你就可以去波士顿花掉她的一笔奖金,你这肮脏的老狗,”加利拍了拍乔的肩膀笑了起来,“喔,你这条狗,干得好!” 
“我为什么不能?你记得我上次休息是哪一天?我记不得。这一周我几乎就没有休息。我本来计划花一天半把里奇的国际车的马达吊出来,修好阀门,现在有了链吊,我只要四个小时。我明天上午做,下午就可以完成。还有一个变速器的活,车主只是个初中老师。我可以把它推迟,几件其它的活也可以堆迟,我只要打电话告诉他们我要去度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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