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兆》第52章


当疾病在它身上缩紧,渗透进它的神经系统,就像草原上贪婪的野火,在四处升起鸽灰色的烟,燃起玫瑰色的火焰,接着又开始摧毁它既成的思想和行为模式的时候,它也加深了它的狡诈。它一定要抓住那个女人和那个男孩,他们造成了它的痛苦——它身体里的痛苦和它脑袋里的刺痛,那是它一遍一遍撞向那辆汽车时产生的。 
库乔今天有两次忘了那个女人和那个男孩,它离开谷仓里的那个狗避难所——一乔·坎泊在后屋;’河上挖出来放帐单的一个大洞——下山去了后面的沼泽,两次立都很近地经过了那个住着编福的石灰石洞穴的大开口。 
沼泽里有水,它也非常渴,但每次真的看到那些水时,它又都会狂暴起来。它想要喝那水,杀了那水,在那里洗澡,在里面拉屎撒尿,让它盖满脏物,摧毁了它,让它流血。每次这种狂乱的想法都最终又让它离开,它会鸡鸣叫着,浑身颤抖。这都是那个女人和那个男孩造成的,它不会再离开他们了。 
没有哪个生活过的人会发现有一只狗这样忠于信念,这样执著于它的计划。它会等,直到它抓住他们。如果需要,它会等到世界的未回。它会等,它会守望。 
主要是那个女人。她看着它的样子,好像在说,是的,是的,是我做的。我让你生病,我让你刺痛,我专门为你设计了痛苦,从今天起这痛苦会永远跟着你。 
噢,杀了她! 
杀了她! 
一个声音出现了。 
那是一种轻轻的声音,但它没有逃过库乔的耳朵;它的耳朵现在已经能超自然地调向谷种声音了,声音世界里最完整的谱就是库乔的音谱了。它能听见天堂里的钟声,它能听见从地狱里传上来的嘶哑的尖叫声,疯狂之中它可以听见真实和不真实的声音。 
那是一种小石头间相互滑动、相互摩擦的轻音。 
库乔的后腿在身后紧紧地压着地面,只等她出来。尿,热而痛苦,毫无顾忌地流出来。它在等那个女人出现。她出来的时候,它会杀了她。 
特伦顿家楼下的废墟中,电话铃开始响起来。 
它嘶哑地叫了六声,八亩,十声,然后沉默了。紧接着,特伦顿家订的罗克堡《呼唤》报砰地撞到门上,比利·弗里曼肩头背着帆布包,吹着口哨,踩着车继续向瑞利家骑去。 
泰德屋里的衣橱门开着,一种说不出的干热的气味,凶暴而野蛮,迷漫在空气中。 
在波士顿,一个接线员问维克·特伦顿要不要她继续试试,“不,这就行了,接线员。”他说着挂断了电话。 
罗格在38频道发现了红星队和堪萨斯城队的比赛,他穿着内衣坐在沙发里,面前放着由服务员送进屋的一块三明治和一杯牛奶,他正在着队员们做热身运动。 
“你的那些习惯中。”维克说,“大多数都具有主动的冒犯性,至少也让人厌恶,我觉得其中最糟的大概就是穿着内裤吃东西了。” 
“听听这个家伙的话。”罗格对着面前的空气温和地说,“他三十二岁了,还把内衣短裤称之为内裤。” 
“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除非你还只是个夏令营里不开化的小孩。” 
“我今天晚上会割断你的喉咙,罗格。”维克快意地说,“你会醒来,发现你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你窒息了,你会想道歉,但……太迟了!”他拿起半决罗格的熏牛肉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 
“真他妈太不正常,”罗格说,他把三明治的屑子从裸露的毛绒绒的胸前掸掉,“多娜不在家,嗯?” 
“嗯,她大概和泰德到南面的多味冰吃汉堡或什么东西去了,我真希望我在那儿,而不是在波士顿。” 
“哦,只要想一想。”罗格说,他恶意地笑着,“我们明天晚上就会到爱波尔,然后准时到比尔特摩旅馆喝鸡尾酒……” 
“去你妈的比尔特摩旅馆,去你妈的准时,”维克说,“无论谁不在缅因好好呆着,硬要花一个星期去波士顿或纽约进行商务旅行——我是说在夏天——他准要疯了。” 
“好,我让机”罗格说,电视屏幕上,鲍勃·斯坦利开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球,比赛开始了,“真他妈狗屎。” 
“三明治相当棒,罗格。”维克说,他得胜地对合伙人笑着。 
罗格把盘子抓到胸前:“打电话去要你自己的,你这该死的揩油鬼。” 
“号码是多少?” 
“六八一,它写在拨号盘上。” 
“要不要给你再来些啤酒?”维克问,他走向了电话。 
罗格摇摇头:“我午饭吃得太多。我的头在疼,我的胃在疼,可能明天早上我就会得香蕉软腐病。我很快发现就是这样,好伙计,我没有开玩笑。” 
维克打电话要了一份黑麦熏牛肉三明治和两瓶上堡啤酒。他挂上电话,转眼看向罗格,罗格坐在那儿,眼睛盯着电视。三明治盘正端放在他的大肚子上,他正在哭。 
维克起先以为他没有看清楚,以为他产生了某种幻觉。但不是,他清楚地看见了眼泪,它们正像棱镜那样把彩电来的光晶莹地映进他的眼睛。 
有一刻维克站在那儿,不知道他是该走向罗格,还是要走到屋的另一侧拿起一张报纸,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这时罗格已经在看他,他的脸抽泣着毕露无遗,它脆弱、毫无戒备,就像泰德从秋千上掉下来擦破了膝盖,或在人行道上滑了一跤时的样子。 
“我该怎么做,维克?”他声音嘶哑地问。 
“罗格,你在说什——”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说。电视中波士顿人在双杀中结束了第一局,芬威体育场中的观众欢腾了起来。 
“别紧张,罗格,你——” 
“我们会完全失败,我们都知道,”罗格说,“它闻起来就像一箱整周整周地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的鸡蛋。这是我们玩的一场小游戏,我们争取到了罗布·马丁,毫无疑问我们也可以争取到夏天市场调研公司,因为我们给他们钱。多好!除了真正说话算数的,我们已经争取到了每一个人。” 
“还没有产生任何决定,罗格,还没有。” 
“奥尔西亚还不太清楚利害关系。”罗格说,“是我的错,好,所以我是只小鸡,咯咯地叫。但她爱在布里奇顿的生活。维克,她爱那儿。那两个女孩,她们在学校里已经有了朋友……但她们一点不都清楚究竟会发生什么。” 
“是的,它是一场恐怖。我已经不需要再和你透彻地讨论了,罗格。” 
“多娜知道问题会有多糟吗?” 
“她起先只是认为这是一个开在我们身上的相当棒的玩笑,但现在她已经受到冲击了。” 
“但她不会像我们这样看缅因的生活。” 
“原来可能不是,如果我现在再提起把泰德带回纽约,她会恐惧得举起手来。” 
“我该怎么做产罗格又在问,“我早不是个孩子了,你三十二,维克,但我下个月就要四十了一。我该怎么做?带着我的简历到处跑?j·沃尔特·汤姆逊会不会张开双臂欢迎我?’你好,亲爱的罗格,我还留着你的老位子,你从三十五加五岁开始’,那就是他要说的?” 
维克只是摇着他的手,但他心中的那个影子已经开始被罗格搅烦了。 
“过去我一定会疯的。好了,我还是会疯,但现在我更多的是惊恐,晚上我躺在床上,试图想象以后会怎么样。究竟会怎么样?我不能想象。你看着我,你对自己说‘罗格在演戏’,你——”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维克说,是望声音里没有自责。 
“我不会说你在撒谎,”罗格说,“但我已经和你共事了这么多年,很清楚你在怎么想。可能比你自己还清楚。不管怎么说,你这么想我不会责备你——但三十二和四十有很大的区别,维克,从三十二到四十你失去了许多血性。” 
“罗格,我想我们还有很多为这个提议战斗的机会。” 
“我想做的只是带上二十箱红浆果活力谷和我们一起去克利夫兰,”罗格说,“回来的时候我可以把它们绑在我的尾巴上,我的尾巴会足够长,你知道!” 
维克拍在罗格的肩上:“是的,我知道。” 
“如果他们收回帐单你会怎么做?”罗格问。 
维克想过。他从每一个可能的角度想过,公正地说,罗格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前相当久,他就已经被它困扰了。 
“如果他们收回去,我会比我一生中任何时候都更刻苦地工作,”维克说,“如果必要,我会每天工作三十小时,如果我要串起六十个新英格兰小帐单才够夏普帐单的话,我也会去拼命。” 
“我们只会无谓地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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