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兆》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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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班那曼的巡逻车慢慢开出117直,开上了枫糖路,警笛和警灯都没有打开。天气真不错,他没有必要太匆忙。 
多娜和泰德都在睡觉。 
他们的姿势非常相似:就像那些不得不在州际公共汽车上度过好几个小时的人们一样,他们的姿势很不得劲。他们的脑袋无精打采地情靠在他们的肩膀窝里,多娜的头朝左,泰德的头朝右。泰德的两只手放在腿上,就像两条搁浅的鱼,时不时还会抽动起来。他的呼吸声刺耳,有时会夹杂有几声呼喀声。他的嘴唇上面布满了水泡,限度泛起了淡紫色。一行唾液从他的嘴角流到他下巴下的弧线处,已经开始干了。 
多娜睡得不是很熟。尽管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可是她蜷缩着的体位,她的大腿和肚子上的疼痛,现在又有了她的手指(泰德抽风的时候咬她的手指,咬到骨头那么深),都让她无法深入梦乡。她的头发被汗水债成一圈一圈的,紧贴在她的头上。她左腿上的薄纱布再一次被血水渗透了,她肚皮上受过外伤的地方已经变成一种难看的红色。她的呼吸声也很刺耳,不过倒不像泰德那样不均匀。 
泰德·特伦顿已经快到了他能忍受的尽头了。 
他已经过度脱水,他大汗淋漓,大量的电解质、氯化物和销透过他的汗水渗出体外,而一直没有任何新的东西补充进来。他身体内部的防御系统一步步后退,现在他已经到了最后的生死关头了。他的生命已经变轻,不再紧紧地沉浸在他的血肉之躯里,生命已经开始颤抖,一阵轻风吹来,它就会脱离这副皮囊向天堂飞去。 
他发着高烧,做着乱梦,他梦见他的爸爸在推他荡秋千,越荡越高,越荡越高,他已经看不见他家的后院了,他看见的只是那个鸭塘,凉嗖嗖的微风拂过他被太阳晒黑的额头,他疼痛难忍的双眼和他那长满了水泡的嘴唇。 
八十三 
库乔也在睡。 
它躺在门廊旁边一边草地的边缘,它破烂的鼻吻捂在它的两只前爪里。它的梦里都是一些迷惑难解的、疯狂奇怪的东西。它梦见又到了黄昏,天空中布满了翻腾旋转地飞翔着,长着鲜红眼睛的蝙蝠,它们成群结队,使得天空都暗了下来。 
它一次又一次地向这些蝙蝠扑去,而每一次攻击它都能扑下一只来,它的牙撕咬着它膜质的、扭了劲的翅膀。 
但是这些该死的蝙蝠不停地用它们那尖利的小小的牙齿咬它的滑嫩的脸。那些地方非常疼,所有的疼痛都是那么来的,它要把它们都杀死,它要—— 
它突好惊醒了,它的头从前爪子里抬了起来,高昂起来。 
一辆汽车正向这儿开过来。 
对于它极度紧张的耳朵来说,一辆开近的汽车的声音是十分可怕的,可怕得让它难以忍受,这声音就像一只会叮咬的巨大的昆虫,正飞来要向它身上注满毒液。 
它摇晃地站了起来,感觉身上的所有关节好像都扎满了碎玻璃碴子。它盯着那辆惨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轿车。它可以看到里面那个女人的头的轮廓,那个头也一动不动。以前,库乔能清楚地透过玻璃看见她,但这个女人不知对玻璃做了什么手脚,它现在再也看不清楚了。 
不过这不重要,她跑不出去,那个男孩也一样,他们都别想跑出去。 
轰隆轰隆的声音现在越来越近了。一辆汽车正向山上开来,但是……那是一辆汽车吗?它会不会是一只巨大的蜜蜂或黄蜂,要来蛰它,让它的痛楚加剧呢? 
最好等等看。 
库乔在门廊底下鬼鬼祟祟地溜过来溜过去,它以前经常是在这儿度过漫长的炎炎夏日。 
在那些年里,门廊四周落满了深秋的黄叶,这些黄叶会散发出一种令它难以置信的甜香,会让它非常快乐。可如今这气味好像太多太重,让它窒息,让它难以忍受。它对着这气息咆哮起来,嘴里又开始冒出白沫来。要是一条狗能够杀死某种气味的话,那它就一定会杀死这种怪味。 
轰隆声现在已经非常近了,接着一辆汽车开进了车道。那辆车的侧面是蓝色的,车顶是白色,上面还安着灯。 
乔治·班那曼实在没想到他拐进乔·坎伯家的汽车道时,会看到那个失踪的女人的品托车。 
他并不是一个傻子,当他对安迪·梅森的点对点分析感到不耐烦(他处理过弗兰克·杜德的恐怖事件,从那些案件中,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毫无逻辑可言)的时候,他自己也在下意识中非常确信地得出了相似的结论。他同意梅森的看法,即特伦顿家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在这儿的可能几乎没有。但无论如何,那辆车确实在这儿。 
班那曼把他挂在仪表板下面的话筒一把抓过来,可是紧接着他又决定先检查一下那辆轿车。从他那个角度,即从那辆品托汽车的正后方,他不可能看清楚车里是否有人。车座的后靠背有点太高了,并且泰德和多娜两个人都在他们的睡梦中缩了下去。 
班那曼从他的巡逻车里出来,从身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他没有走上两步远,就看到品托汽车整个侧面的车窗都成了一大片碎成一块一块的烂玻璃团。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的手摸向了他那只点38警枪的把手。 
。。
厄兆13
~ 
库乔的两眼死死地瞪着从蓝色汽车里出来的那个男人,它胸中充满了不断高涨的仇恨。 
就是这个男人使它痛苦的,它确信无疑他就是它所有痛苦的来源。 
这个男人令它的每个关节都那么疼痛难忍,是这个男人造成了它脑袋中那使它焦燥不安腐朽难堪的刺耳的轰鸣声。门廊下面的枯叶难散发出腐烂的臭气,全是这个男人的过错;而每次当它看见水时,它都忍不住发出呻吟,扭头而去,尽管它焦渴得难以忍受,它还是要远远地逃开有水的地方,这些也都是这个男人的过错。 
它紧实厚重的胸膛深处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咆哮,与此同时它的两条腿在它的身体下面屈了起来。它能够闻到这个男人的气味,嗅出他由于出汗和兴奋而发出的油汗味,以及他的骨头上结实的肌肉。咆哮声更低更沉了,紧接着变成了一声巨大的声嘶力竭的狂怒的叫声。 
它从门廊底下一跃而起,向那个造成了它全部痛苦的男人猛扑过去。 
在刚开始的关键时刻里,班那曼甚至都没有听到库乔的低低的、渐渐变大的咆哮声。他已经靠近了品拓汽车,能够看到靠近驾驶员座位的车窗上靠着一丛头发。他开始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一定被人开枪打死了,但是弹眼在什么地方呢?玻璃窗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过,而不是被子弹击穿的。 
后来他看到里面的头动了一下。没动多少——只是微微地动了一下——但是确实是动了一下。这个女人还活着。他走上前去……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库乔的吼声,跟着是一连串的咆哮狂吠。他的第一个念头是—— 
(莱塞提?) 
莱塞提是他的爱尔兰赛特种的猎狗,但是四年以前他的莱塞提就被人打死了,那是在弗兰克·杜德案件之后不久发生的。何况,莱塞提从来不发出像这样的叫声,接下来的第二次关键时到当中班那曼惊得目瞪口呆,一种原始的恐怖笼罩了他的全身,使他凝固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了。 
他猛一转身,拔出手枪,只看见了一只狗的模模糊糊的一瞥——真是一条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狗——这只狗跃在半空向他扑了下来。它扑到他的胸口上,把他一下子撞到那辆品托汽车的后边门上,他喉咙里咕咙了一声,他的右手臂扬了起来,手腕重重地打在了后边门的铬合金隔槽上。 
他的手枪也飞了。 
那只枪旋转着飞过汽车面篷,接连翻了几个筋斗,然后掉到汽车道另一边高高的杂草丛里去了。 
那条狗在撕咬着地,而当班那曼看到他淡蓝衬衫上的胸口前那一大摊鲜红的血迹时,他突然间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到了这儿,他们的车抛锚了……那条狗等在这儿。 
这条狗可没有被包含在梅森的冷静整齐的点对点分析的小算盘里面。 
班那曼和它搏斗起来,他竭力试图把他的手探到那只狗的嘴巴下面去,把它扼制住,从他的肚皮上扔下去。他突然感到肚子上有一种深刻、失利,又使他渐渐麻木的痛楚。那儿的衬衫布已经变成一条一条的了,鲜血像小河一样淌满他的裤子。他向上跃起,然而那条狗又把他推了回去,力气大得非常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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