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祖》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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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去摸六耳的鼻息,还没拨开他脸上的毛,就听他气息微弱地说:“还没死,你总算是来啦。” 
我放下心来,忙问:“怎么了,中枪了?” 
他微微摇头。 
“先……先想法回去再说。”他说话都异常吃力。 
回去?这是个难题。他这幅模样我不可能明目张胆扶着他叫出租。不过,眼前庞大的杂物堆倒是颇有些可以掩饰的道具。 
拾了两个还算完整的长纸箱,一头一尾正好把蜷着腿的六耳套进去,告诉他别乱动,上面有孔闷不死,看他样子也没力气折腾。 
捡了几根绳子勉强把箱子绑好,千万别在路上散了。我已经想好,万一散开就告诉别人是长毛绒人型玩具。 
双手抱着这个超重的拼装纸箱,我走出巷子,把纸箱放到地上,扬手欲招出租车,又把手放下。 
这么长的纸箱,出租车里放不下啊。 
想了想,只好摸出手机拨通大众出租的订车电话,订了辆小货车。原本订货车至少得提前半天,我在电话里好说歹说,同意加钱,才订到了一辆。接线员明确地告诉我,至少得等四十分钟。 
雨开始大起来,我没带伞,不愿意躲进酒楼免得多生是非,所以没一会儿全身都湿了。而地上纸箱里的六耳,虽然闷不死也淹不死,也一定不好受。 
不知他什么地方受的伤,昨天中了枪都没变成这样子。希望他的伤口别感染化脓,否则往医院一送又是宗大新闻。 
足足等了近一小时,小货车才出现在雨幕里。在把六耳抱进货厢里的时候,司机还好心地跑下来搭了一把,让我心里一慌,还好他没发觉什么。 
“什么东西啊,挺沉呢。”司机一边开一边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说。 
“呃,是我朋友送的个艺术雕像。” 
“雕塑啊。” 
“是的,用最新型的软性塑料做的。”我怕他刚才在搬的时候感觉到时面的东西不太坚硬,补了一句。 
好在这司机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我暗自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一直沉默到了终点。 
下车后我用最快的速度一个人把纸箱抱出了货厢,免得司机再来帮手。 
从小区门口到我住的楼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虽然已经过了十一点,又下着雨,只有零星一两个行人,抱着大纸箱,我还是感觉芒刺在背。 
好不容意捱到进楼上电梯。门口保安看了我几眼,让我十分不自在,简直像做了贼一样。 
把这见不得光的东西抱进房间放在客厅地上,反腿踢上门,我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好一阵粗气,这才开灯拆箱。 
把六耳从箱子里拖出来,他四仰八叉地躺着,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样子,胸膛起伏,狼狈之极。 
“伤在哪里,我看看。” 
他没反应,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要弯下腰去,方听见他像蚊子叫那么轻的声音。 
“我没受伤。” 
“没受伤?”这可比他重了十几枪更令我吃惊。 
“没伤你怎么这幅模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六耳轻弱的声音中满是不安和惶恐, 
“我没有力气了,一点力气都没了。”他颤抖声音里还有另一种情绪。一种我似乎有些熟悉的情绪。那是什么? 
在他断断续续,并且有些混乱的叙述中,我了解到发生了什么。 
其实一切非常简单。 
六耳并没有进入那家酒店。 
在去的路上,他就觉得身体不对劲。本来每时每刻,六耳都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可是这力量正一点点的从他体内抽离。 
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六耳到达的时候小心堪察了附近的情况,找好退路。可他做完这一切,准备进入酒店的时候,力量流失的情况加剧了。 
他清楚地感到,全身像手臂一般亲切的毛发,那些“小家伙”们,正在枯萎。它们迅速地衰弱下去,支持正常人的形体已经越来越困难,不管是变化出的花衬衫还是皮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力量的飞速逝去让六耳顿时陷入慌乱,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暴露,或许会死去。想到那个堪察地形时看到的死巷,六耳用最后的力气做了标记,拼命地跑进巷子里。 
他一边跑,身上的皮肤、衣服一边变形。当他转过弯,扑进废物堆的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了毛人。 
六耳扯了一大堆东西把自己盖起来,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已没有半分力气,连一个孩童都不如。
“我躲那堆废物里的时候,就在想,天塌下来了,天塌下来了。” 
“我想你会来救我的,你总是能救我的。可是我又变成一个废物了。”六耳仰着头,努力地看我。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这样说。 
“我还能好起来的,是吗,我还能好起来的,到了明天,我就会重新有力量的。”六耳突然拼命地喊着起来,可是这轻微的喊声,我一旦站直身子,恐怕就听不清楚了。 
我想起来了,那种情绪。 
是绝望。 
是一切都开始崩溃了的绝望。 
第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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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有人依然活着,是谁已经死去
这轰轰烈烈上演的都市传奇,就如同流星。灿烂而短暂。 
流星已经逝去。 
媒体的报道渐渐偃旗息鼓,在这样的时代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人们关注的焦点很快移开了。 
除了警方,没有人还整天念叨着不久前的这场传奇,每天下午听杨氏评书的小圈子慢慢稀薄下去,终于散了。我相信,即便是警方,也总有一天把这件事打入冷宫,归入无头案的卷宗里。 
桌上放着两碗冷面。 
“你要哪碗?”我问。 
六耳低着头数了数配料。 
“一二三四五,这是五糊四high?” 
“是的,那是六月肥爽。” 
六耳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够绝的名字,我吃这碗六月肥爽吧。” 
我也笑了。六耳现在很少有笑容,我希望他能开心一点,哪怕是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件事之后,过了整整三天,六耳才勉强恢复过来。 
恢复过来是指像他第一天到我家来的样子,可以自如地走路说话干家务。而身上的毛发,却没办法再控制一分一毫。 
那种奇异的能力,风暴一样在他身上卷过,现在已经永远离开了。 
就像一场离奇的梦。 
六耳的梦,已经醒了。他不再是超人,不再能控制别人的生死,不再能清除这座城市的污垢。 
可是,同样需要考虑的,是今后的路。 
从前他身上的毛,在不变化的时候,乌黑的发亮,虽然极细,但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现在已经没有光泽了。 
这或许是值得庆幸的,因为毛发生长的速度,也急剧地放慢了,刮干净后,十二小时只长两厘米左右。这样早晚各刮一次,至少他的五官我总是能看清楚了。 
“六耳,你现在的情况比当初要好很多。我想,如果你愿意配合治疗的话,有康复的可能。至少,有希望进一步抑制毛发的生长速度,这样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现在六耳在刚刮完毛的时候,也可以出去转转,透透气。一两个小时内,不会被看出什么端倪,时间再长就不方便了。 
六耳停下筷子,似乎有些意动。 
“还是……x机构吗?” 
“是的。” 
“他们上次分析过我的头发,他们觉得,还有治疗可能吗?” 
“现在和那时不一样。这样吧,我向他们借工具取一点血,再进一步化验。”我见六耳有些松口,加紧劝说。 
六耳缓缓点了点头。 
取血没我想象的麻烦,梁应物给了我个一次性的小玩意,在六耳右手中指上扎一下就大功告成。 
可化验的结果却很不妙。 
梁应物告诉我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2。7%?怎么可能?” 
“我也对这个结果很意外,相信实验人员也是,所以又重新做了一遍。” 
“和正常人类的基因相差2。7%,比上次的结果又多了0。3%?可六耳现在已经失去了那些奇怪的能力,怎么会反而和正常人差得更多?” 
“我只是告诉你化验的结果,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他体内又有了什么新变化,但是表面看不出罢了。” 
这盆冷水把我的希望完全浇灭。我长长叹了口气,说:“这让我回去怎么和他说,还以为有治疗的希望呢。” 
“倒也不能说完全断了希望,”梁应物用中指轻轻点着太阳穴,他思索的时候常这样:“如果六耳真像你说的这样,说明促使他毛发迅速生长的原因——或许是某种激素,被抑制了。如果这种激素不再因为什么变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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