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出书版) 作者:新独秀》第16章


说话之间,“斯蒂倍克”已在鸡鸣寺的红门前停住。
宁默之当然早就收到了汪碧茹的“信号”。只不过今天这一次的“信号”最为明显。
他用左手抚摸了一下右胳膊,似乎觉得汪碧茹软绵绵的手掌还停留在那里。
虽然他早已过了为情所困的年龄,但是,汪碧茹的青春气息还是让他那颗坚硬的心稍稍一震——这样的气息已经远离他好多年了。
他挺了挺宽厚的胸膛。午后的阳光从路边的松林中投射下来。街心花坛里,碧绿的草坪上盛开着蓬勃的杜鹃花。春天真正来临了!
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岁月。他的步伐变得轻盈起来。
然而,有一个问题不容他回避:究竟如何对待汪碧茹?是承认并接受这份感情,还是说“不”?模棱两可决不是将军的风格!他宁默之不会自欺欺人!
年龄!年龄的差距!这是一个问题,一个世俗的问题,一个简单明了但神仙也无法解决的问题。它是他们交往的障碍。可是世俗的障碍并不是毫无道理。他人到中年,她青春年少,一代人的差距不容忽视。当他垂垂老矣,她却正值盛年,他不能对她不负责任。他对她有父亲般的爱,有兄长般的爱。“她是一个人才,一个清新脱俗的姑娘。”
……
“然而,似乎这也不算一个问题。”他转而想到,“北伐之前,中山先生和宋小姐结婚时,国父已近50,而当年宋小姐只有20出头。他们不是生活得很幸福、很美满吗?”他边走边想。
“可是,中山先生是伟人啊,是全国人民都爱戴的国父啊,是一代先行者啊。而宋小姐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是杰出的巾帼啊。是国母啊。我们怎么能同他们简单类比呢?”他一连串地反问自己。
“没有国父的伟大,就不要学国父的恋爱。”最后,他总结道,并在心里嘿嘿一笑。
想到这里,他豁然开朗。
他抬起头。恢弘的国防部大礼堂已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把坚毅的目光投射过去。
这是一座有着法国文艺复兴时期建筑风格的宫殿。米黄色的花岗岩墙体使大礼堂显得庄严肃穆。八根高大的爱奥尼亚式巨柱矗立在三扇拱顶门前。宽大而平展的坡形屋顶上覆盖着灰色波纹金属瓦。屋顶中央前沿,是一座直指苍穹的巨大的三角形钟楼。
这里原是清朝陆军军官学校。1927年,蒋介石在南京建立国民政府后,决定将黄埔军校迁到南京,并在这里将原黄埔军校改建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现在,它是国防部大礼堂。
宁默之微笑了一下。
“战场,无处不在。”他敛起笑容,用食指在胸前的中将徽标上轻轻抹过,然后气宇轩昂地向拱顶门走去。
旁若无人!
礼堂大厅的北侧有一个讲台。宁默之从讲台后面的楼梯登上二楼,然后走向最东面的那间办公室。
“舒飞兄。”宁默之平静地喊了一声。
“哎呀!敏行兄。来来来,请坐!”章天翼见是好朋友宁默之来访,连忙丢下手中的钢笔,站起身迎上去,握住宁默之的手。热情之态,溢于言表。
章天翼,字舒飞。时年33岁,和宁默之一样,都是广东人。他颧骨较高,鼻翼宽阔,皮肤棕黑,头发有点卷曲,一双眼睛透着明亮的光泽。他出身名门,父亲章放是国民党元老,位高德重。1936年,章天翼从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后便在国民政府空军部队服役,深得“空军之父”周至柔的器重,曾被周委派到美国考察研究空军防务。现在,他是国防部第三厅第一科科长。第三厅掌管作战计划,厅长是蔡文治。
“好长时间不见敏行兄,我正想着哪一天去看看你。”章天翼一边沏茶一边寒暄道。
“你是一个大忙人,我知道。”宁默之简洁地调侃道。
“笑话了,笑话了。不过,前几天是有点杂事。”章天翼在老朋友面前也不过分客气。
“我说哩。在这种形势下,你不忙才怪呢。”宁默之喝了一口茶,“你不忙谁忙?!”
“是啊,现在的局势不容乐观啊,我不说你也知道。虽然和平谈判还在继续,但是,依小弟看,谈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啊。这不,前一阵子,三厅按照李代总统的要求,为应对战争的爆发,要尽快拟订备战计划,也就是‘长江防御计划’。整个三厅忙得团团转,小弟也不可能作壁上观。”
“计划订好了吧?”宁默之不经意地问。
“其实,这个计划的框架早就有了。”章天翼靠着宁默之坐下来,“在蒋总裁垂帘之初就有了这个框架。毕竟,从去年起,东北、华北及徐蚌战场失利后,部里的长官们就开始考虑江南防务了。蒋总裁返乡后,这个计划又作了较大的修订。不过,这些通通都是大纲性的。关键的问题是……是计划的展开。”
“也就是兵力部署等方面的问题?”
“是的。敏行兄所言极是。‘长江防御计划’的关键就在于兵力装备如何布置。长江沿线隘口极多,该守哪里,配备多少兵力,哪些要塞须重点防守,让谁的部队去防守,以及各兵种的协调,反渡江,反登陆的措施,还有武器装备等这些才是防御计划的关键,是实质性的东西。”
“难道这些措施还没制订出来?共产党军队说打就打过来了。”
“呵呵。”章天翼苦笑了一声,“三厅正为这件事有点恼火呢。”
“哦?”宁默之颇感疑惑。
“蔡厅长气得不行。”章天翼故意卖了个关子,吊吊老朋友的胃口。
“蔡厅长他生什么气?他的脾气不是很好的吗?”
“再好的脾气也扛不住啊。而且在党国大计面前,蔡厅长向来是讲原则的。”章天翼并不正面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还发出一阵惬意的声音。
“好了,我走了,打扰了。改日再会。”宁默之突然站起身,戴上将军帽,就要往门外走去。
章天翼连忙拉住宁默之的手:“瞧瞧你。跟老朋友卖个关子,调节一下气氛,你就急起来了。请坐请坐,容小弟慢慢和你讲一下。”
宁默之也笑起来。
“我并没有和你急。你吊我胃口,我不用这个激将法对付你,你卖关子不知要卖到何时。”
“哈哈哈,知我者,敏行兄也。真是讷于言敏于行啊,说要走就抬起屁股。”
“言归正传。蔡厅长为何气得不行?何部长批评他了?还是顾总长……除了他们,还有谁敢得罪蔡厅长呢?”
“今天上午,在楼下的会议室,李代总统在场,汤司令居然大发雷霆……”章天翼讲述道。
大礼堂一楼会议室。
室外警备森严,室内气氛凝重。
国防部紧急军事会议准时开始。
代总统李宗仁端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首座。国防部长何应钦、参谋总长顾祝同、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国防部次长秦德纯、海军总司令桂永清、装甲兵司令徐庭瑶、联勤副总司令张秉均、国防部第二厅厅长侯腾、作战计划厅厅长蔡文治,还有其他军政要员共十余人,正襟危坐在圆桌四周。
见人已到齐,李宗仁清了一下嗓子,环视了一下所有的人,神情严肃地说道:“闲话不叙。今天请诸位来,是商议‘长江防御计划’的具体措施。诸位都很清楚目前的形势。党国已到了紧要关头,借用诸葛亮的一句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国父历经坎坷创立的中华民国竟至如此境地,令人不胜欷殻А!?br />
李宗仁这番话,不仅仅是感慨,而是心有所指。他认为东北及徐蚌二役的惨败是蒋介石错误指挥的结果。
国民党要员们默不做声。
“蒋先生以国为重,退隐休养。李某承国民推举,临危受命,敢不竭尽全力?唯希望诸位与我同舟共济,挽狂澜于既倒。”
此时的李宗仁既有稳住阵脚,徐图反攻的壮志,又时时感到掣肘受制,芒刺在背。
作为国民党内各种派系势力之一的桂系,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尤其是与党魁蒋介石的反复周旋与博弈,目前已然是国民党内一支重要的甚至是最大的政治军事力量。除了蒋介石的黄埔嫡系能与之相抗衡外,其他各派系都日渐式微。
而作为桂系的领袖,李宗仁一直深孚众望。自从美国对蒋介石失去信心,转而垂青李宗仁以来,他和“小诸葛”白崇禧等人成功地逼迫蒋介石下野,自己理所当然地由副总统升为代总统。这位貌不惊人的名将登上了他人生的巅峰。他要通过他的军事力量和政治才干来实现他的“和平”目标,或者和共产党决战长江。“划江而治,或成立联合政府。坚持三五年,再图一统。”
然而,蒋介石扔给他的总统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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