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楼记》第82章


鹏清说道:“怎么,你倒查起你们太太的钱来了吗?这事儿也实在巧,一时我也说不清楚,你快来我家,我细细说给你听。”
曼云一听,不敢耽误,急急的上了汽车,来到孟家。孟家是新公馆,并没有深宅大院,鹏清听见汽车声,便叫使女下去迎接曼云。曼云刚进她的房间,还没有坐下,便问道:“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鹏清觉得奇怪,说道:“你不是很不喜欢议论人家的私事吗?怎么现在急成这样?”
曼云道:“由不得我不着急,我跟闫氏正有两笔烂账算不清呢!”曼云坐下,说道:“我去天津养病的时候,她在公账上挪了一万多块,只说是我拿走了,我竟是昨天才知道,白白替她背了一年的罪名。前几天,又是她那我的东西出去变卖,寻常东西也就罢了,偏是人家送的生辰礼物,还让人家在百货公司认出来了,你说,这脸面真是丢尽了!”
鹏清一听,心里称奇,说道:“你们家太太也真够大胆的,我只听说她拿了几万块出去炒债券,就觉得这胆量不小了,如今看来,原来人家心里是有底的。”
曼云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去买了公债?这事儿我都不知道。”
鹏清叹了口气,说道:“平日里我可不是说三道四的长舌妇,这可都是为了你。”
曼云急着说道:“我记住你的好了,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鹏清看门关的很严,便说道:“都是拜我这位大哥,置了外室,闹了几千块的亏空,大奶奶跟太太说好了,再不给他援助的。他便找了个中人,借了几千块,前不久人家要他还,他打探了几句,听说你们家太太也借了一笔大数目,只说要能帮他把这笔钱追回来,就叫中人缓一缓他的欠款。”
这时,外面使女敲门,说要送茶来,鹏清只说不用,又对着曼云说道:“昨儿三奶奶又闹起来,说大爷一日一日地往小公馆跑,要花多少她管不着,但是花的多了难保不动用官中的钱,她就不依了。大爷一急,说漏了嘴。这事儿他也与继宗说过,早上他刚说过,我就赶紧叫你来了。”
曼云问道:“我知道,你这份情我记下了,她到底欠了多少钱?”
鹏清问道:“你说你们太太?”
曼云点点头,鹏清说道:“这个就不能十分清楚了,总有两万以上,听说她正投资债券,亏大了,还不出钱来。老大说,给她个日期,她要是不还,只管来找我们上人,审计院,政事堂我们都有人,只管给他做主。结果汪太太几天就凑出钱来,现下只剩一个零头,就由着她慢慢还了。”
曼云一听,恍然大悟,说道:“既然是她自己玩债券,我父亲定然是不知道的,他最反对家里人碰这些。叫他知道,可有闫氏好戏看了。”
鹏清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儿也不好办,她一口否定,你又怎么说呢?人证物证,你一样没有,若是你父亲不信你的话,你岂不是难做?”
曼云说道:“若他不信,只管叫他查去。凡事越不过一个常理,好好的,我拿未婚夫送我的东西出去卖,寻常人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鹏清一愣,说道:“呀,你们太太可真会挑东西,怎么卖了何先生送的东西呢?真是罪过!”说着,她便笑了起来:“叫她再给你买回来,看她去哪里拿钱。”
曼云站起身,说道:“再别说什么‘你们太太’,她也配!我得去百货公司,叫他们留着那些东西,怎么说也是物证呢。”刚站起身来,曼云又说道:“鹏清,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少了你这几句话,我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大闹
曼云自孟家出来,便直奔百货公司,见过了笔洗,便更加确定。于是登上车就回汪府,路上只盘算着怎么起这个头与闫氏闹起来。谁知道她一进后院,就看见罗发把小璃困在回廊角上,小璃也不似以前那样胆怯,说道:“罗管家,我已经不是汪家的丫头了,你也不能强迫我。”
罗发口里啧啧两声,说道:“了不得了,你上了学堂,心也大了,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就算是个女学生了,也还是丫头,正经公子哥,谁会娶你!你嫁给我,进门就当管家奶奶,这孩子,越发没了算计。”
曼云见状,新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不由得冷哼一声,说道:“谁说我们小璃没有算计?”
罗发一听,赶忙回过身,见是曼云,连忙弓着腰,只陪着笑说道:“三小姐,小的跟小璃闹着玩儿呢。”
曼云说道:“老爷太太都在家吗?”
罗发一怔,回答道:“都在,老爷正在书房呢。”
曼云心里记下,嘴里说道:“我们小璃就是有算计,才看不上你。凭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
罗发知道此时曼云是家里唯一得伯荪喜爱器重的,就算不久就要嫁出去,此刻也得罪不起,但是他作威作福许多年,主子也对他客气,被曼云这么一句话抢白,心里又委实咽不下这口气,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曼云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嘴里吐出两个字来:“出去。”
罗发知道再待着只怕还要丢脸,应也没应一声抬脚就走。曼云拉着呆住的小璃就往东院走,一进院子,就说道:“把我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咱们走。”
刘妈迎出来,问道:“姑娘要去哪?”
曼云说道:“随便去哪,反正这里是待不得了!”说罢,就走进里屋,拿出一只手提箱子,随手塞了几件衣服,交给刘妈道:“拿着,回了太太,我们就走。”说着就往上房走去。
刘妈和小璃见曼云脸色不善,此时要劝却也拦不住,只好把心一横,跟着曼云,看她的意思。
曼云一行人直往上房去,倒引来几个家仆驻足,虽说不敢明里指指点点,暗地里也挤眉弄眼,想知道些内幕。曼云一进上房,就看见汪太太拿着一本白话注释的佛经看着,见曼云快步进来,冷笑一声,说道:“看你那样子,也不是个大家闺秀。”
曼云此时脸色一沉,说道:“太太你又是哪门子大家闺秀,一点容人之量也没有!”
汪太太一惊,她们虽然不合,不过私下里互相冷言冷语两句罢了,今天曼云说的这样大声,又一脸的怒气,怕是来兴师问罪的。想到自己做的事情,生怕她知晓,气焰便落了一半,说道:“你……你胡说什么?”
曼云说道:“太太做了多少混账事情,如今倒要赖我胡说,这样黑白颠倒,也是大家闺秀做的事情?”
汪太太将书拍在桌上,说道:“放肆!你眼里可真没有我这个太太,竟敢跟我这样说话!”
曼云说道:“太太,我知道你最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我肯受这折磨,也只是为了息事宁人,不叫父亲为难……”此时,曼云正听见脚步声,便继续说道:“谁知太太竟这样变本加厉,当初太太私挪了公账上的钱,只叫我背黑锅,我也认了,如今买债券亏大了,竟偷卖了我的东西。我且问你,我一个要出嫁的女儿,与你还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对我!还是父亲发了话,嫌我碍事,授意了你要这样赶我走?我们都说说清楚!”
汪太太此时心里只突突乱跳,嘴上却不肯认账,说道:“这话是从何处说起,我是不知道的,你……你听了谁的挑拨?”
曼云一叠声地冷笑,说道:“我们之间也要人挑拨?太太怎样待我,心里清楚!若不是你纵容,罗发怎么敢一而再地调戏小璃?闹了出去,你以为只是我的名声坏了吗?坏的还是汪府的名声!你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我心里清楚,你欠人家几万的外债,银行圈子里的人谁不知晓,只笑话汪家穷困至此。我的婚事,也被你耽误了,你把我逼死,自己就得了意了吗!”
汪太太一听,竟是言之凿凿,没有自己翻身的机会了,便强辩道:“什么一桩桩一件件你心里清楚,外面的话也有混听的,外债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你去家里的账目,少一笔钱,你来找我。”
曼云哼了一声,说道:“你也别拿人当傻子,你借了外债,又拿我的东西还债,哪里动得着官中的钱?我都见过大丰银行的李大班了,难道你要我叫上父亲,咱们一起去落实吗?”
这时,外面响起伯荪的声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汪太太看见伯荪进来,只怒视着自己,不由得全身一软,坐在椅子上。
伯荪也不理她,只坐在了上座,曼云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父亲,恕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了。”说着,便跪了下来。
伯荪早在外面听见两人争论,一开始只意外气愤,听到曼云说汪太太私挪公账上的钱,顿时停在外面,只听着她们说话。到后来虽然闫氏没有亲口承认,也能听出她的心虚。此时伯荪正在气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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