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娘事》第61章


一些上层人物的小型聚会,妓女帮助代办,从中抽成。文中十三玲珑生怕邢安娜自己另作,就是怕她自己开书寓和她抢生意。其实,温琦也算是书寓,在杭州时她应是带着冬冬单做,但到了上海滩,她因为人生地不熟也因为别的原因,才自降一级,把码头靠在了聚春堂。
而最早清末的时候,书寓和次一等长三堂子里的妓女一般是不留客过夜,只是做些饮酒作诗,看似风雅之事。但至文中年月,已是近解放前的四十年代,当时的长三堂子,许多已尽失当年风光,不再与嫖客之间只玩柏拉图,互斗巧心思。皆是养家糊口为上,陪夜留客之事也屡见不鲜。所以才有了文中金盏菊留客过夜,潘楚怜嗤之以鼻。长三堂子自降门面后,甚至连出局子的三块钱也降至了与幺二相同的两块,最后,竟降至一块。而幺二却一直坚持不降,所以当时一度,传有“滥污长三板幺二”的说法。至此,长三堂子这类高等妓院给外人的神秘感,也一点一点在撕破,逐渐走向末路,文中汪先生老婆去大闹潘楚怜的房间,正是此意。
文中聚春堂的格局,正是四十年代上海长三堂子“住家”的格局,长三堂子当时分两类,“大场户”与“住家”。“大场户”的布局较为复杂庞大,“住家”则一般是以一个老鸨(即姆妈)带三至四个妓女(即先生)组合而成。作为妓寮的房屋,多是老鸨租赁来的石库门小院,自己再做二房东,而在文中,聚春堂是十三玲珑买下的,这里只是出于故事内容需要,在当时,买下房屋做妓寮的事,并不多见。
而先生与姆妈之间,则是互为合作的关系,彼此立下契约,先生“包”的一间可以接生意的房间落脚,契约一般以一个季度为算,一个季度约满后,看各自情况另立契约或者走人。
关于契约里姆妈的提供与先生的付出:
在文中的聚春堂里,通过十三玲珑(老鸨)和裘纨素(妓女)的纠纷可以大致看出她们的契约内容:裘纨素居住的北间为十三玲珑提供,裘纨素可借聚春堂的名号出局子,也可在此接客收钱,但看的出,这一切,都是需与十三玲珑分成的,分成的部分包括房租,房屋的装修(也可以是妓女自己装修),家具,饮食,阿姐娘姨的使用等。若期满之时妓女没有付清以上,则为负债,需等在妓寮中付清完债才能离开,文中聚春堂的裘纨素,敷香院的何美皎都是如此,当然两个人的情况也所不同,何美皎的债务其实是柳月来在计算沈容倩的妓寮时,自己贪财倒贴上去的,与裘纨素的违约状况不同。再谈裘纨素,她将近聘期之前,十三玲珑因给合作者面子,给她“划过领子”(上海话指间接的挑明),告诉她日期就要到了,钱还没有付清。至日期到后,裘纨素仍是负债,这时候,十三玲珑就不再客气,首先是把她赶出了居住的北屋,院中的娘姨也不再帮她整理房间和洗涤衣物,并让整齐带她去燕子巢候客,燕子巢泛指当时的烟片馆,有一些背景,常有一些次等妓女等在一边拉客,有客人看中,就被带进去一起吞云吐雾,但这样的场地一般不是长三堂子这类高等妓女来的地方,显然十三玲珑已然不再将裘纨素当成合作伙伴,只当她是一个欠债者对待,无论什么方式,还钱最首要。裘纨素在燕子巢反感的渡烟,是指自己吸了烟片烟,再含在口里,一口一口送入男人口中,这样的做法,等于自己也吸上了烟片,所以她拒绝,但却遭到了脱裤子拖行的待遇,可见当时无论是长三还是野鸡,在客人眼里,都只是玩乐泄愤的工具,所谓等级,只是妓院自吊身价的名目而已。
来说说聚春堂的房间,聚春堂几位先生,东南西北,星宿一样各占一角,由此可见当时石库门(老上海的典型建筑,四合院款式,巴洛克风格,二,三十年代为多,建筑质量良好,四十年代兴建的新式里弄的建筑质量,远不如石库门)的格局,门前是眼睛刷马桶的弹硌路(也叫片弹石路,是老上海弄堂的一道风景,由石块,鹅卵石铺成,凹凸不平,很像现在的健康路,是老上海小孩打玻璃弹子的好场所),乌漆大木门,白墙黑瓦,内里两层小楼,应是方正,客堂敞大,开间当中的小院,摆着秋千,种着樱花树,楼梯角搁满一排的盆栽。而眼睛的天地小厨房,则应是另搭出来的违章建筑,自己搭的灶皮间(沪语:指厨房),这在当时,并不少见。
房间之说:长三堂子的房间在当时是妓女与嫖客的交流场所,妓女待客,和现今小姐做台一样,是有名称的,叫做“做房间”。文中汪先生领了一帮人来潘楚怜处,打牌吃酒,就是“做房间”,做一趟房间,里面的饭食,水果,牌九,娘姨小费,还有先生的陪同,都是客人出钱,归于妓院,妓女可以得以分成,所以当时潘楚怜很不乐意让其他房间的先生掺合进来。另外,房间还有许多很有意思的说法讲究。在文中,潘楚怜在敷香院时来了汪先生和洪帮小头目两拨客人,说到过“并房间”,“并房间”的意思,就是指妓女的前一拨客人未走,又来了后一拨客人,若前者不介意,两桌可以合并与妓女一道吃酒攀谈,当然,文中帮会头目手中所指的“并房间”是另一层意思。这一个例子,还可以引申出“调房间,”“调房间”是指客人来了,若想见的妓女正有事不能脱身,若客人同意,老鸨会于他引荐另一个妓女陪同;还有“腾房间”,是指客人要见的妓女支走前一位客人,腾出房间来,接待下一拨,潘楚怜让白娘姨送走汪先生,引洪帮头目上楼,就是“腾房间”。还有“打房间”,“打房间”是指客人对妓女不满,在妓女房间吵闹,文中柯小开砸了金盏菊的镜子,就属于“打房间”,而汪先生的老婆砸破潘楚怜的头要戒子,也算是“打房间”。这里引申一点,关于客人的馈赠。妓女时常会拿到一点客人的馈赠,比如柯小开给金盏菊的金手镯,比如汪先生给潘楚怜的祖母绿戒子,但是,这些馈赠对妓女而言是没有保障的,一旦客人与之翻脸,是可以逼其拿出馈赠,若拿不出,便可以告她私吞,文中的汪太太逼要戒子,在当时,是有理可依的。转回房间之说,文中提到潘楚怜与小马有“开小房间”,当时妓女的“开小房间”只说,并不是只是指开旅馆,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即是指一个客人与妓女甚熟,在外面包下固定的场所,如旅馆里一个固定的房间,重新布置,作为稳定场所,定期与妓女欢好,若两人关系再上一层,就要上升至“调头”,关于“调头”,等下再说。总之,当时妓女的衣食来源,喜怒哀乐,都和这个“包”来的房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所以柳月来做了老鸨之后,才会很重视新年妓寮的“扫房间”活动,“扫房间”指在过年过节,专门备了红包请乐师上门演奏,冲走一年的霉气,带来来年的好运气。是真的有用还是心里安慰,就只是当事人知晓了。
聚春堂妓女房间的布置与中西合璧:
以上所提,可见房间这个工作场所对妓女的而言是十分重要的,而作为附庸风雅的高等妓院,对房间的布置也是实打实的门面功夫做足。在当时,妓女可以委托妓院装修房间,但大多数,还是自己装修,裱上新的墙纸,摆上琉璃羊角灯,装好半隐若现的镶玉石屏风。至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妓院房间的装修风格和妓女的本身也因当时中西文化的相互碰触,多了很多中西合璧相容相互的东西。譬如文中邢安娜的房间,贴的是西式的暗花墙纸,留声机里放着歌星的流行歌曲,躺着的却是中式的藤制贵妃塌;而金盏菊穿着中国的丝绸,挎着大份量中式的金手镯,房间里却摆着西式的大面穿衣镜,抽西式卷烟,内衣穿的是流行的吊带短衫;潘楚怜一色的旗袍,永远的手执纨扇,小巧的鼻梁上,也会架一副西式圆框眼镜。再说到大里,聚堂院石库门的房子,也是西式巴洛克式的风格,中国四合院的布局,门口再挂一盏摇曳着的大红灯笼,就和当时的洋泾浜英语一样,虽说不中不西,看着听来倒也相得益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海派文化”了。
聚春堂里的人物网:聚春堂作为长三堂子,最首要的,就是老鸨(即姆妈),老鸨的“鸨”的字面解释,是指一种放肆的,无法无天的捕猎鸟。非常妥帖的解释啊。老鸨在当时有两类人担任,一类是退下来的妓女,比如文中的十三玲珑,沈容倩。还有一类,就是娘姨。
娘姨原本指的是先生身边已婚的仆人,但在长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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