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双生花》第67章


面,上头有四个美术字:世界之旅。微微猜想册子里贴着大约全是有关国外的旅游胜地及风俗习惯的文章吧?这样精致厚重的册子,难为刘德林是怎么样一篇一篇制作好,再用打孔机一张一张地打好孔,用丝带装订成册。是了,他是极爱看报纸和收集报纸的。不过从前他没有弄过剪报,现在,他总算有时间做这件事,也总算是能够为了他愿意为之付出时间与心力的人了。
微微起先总摸准了刘德林去医院的时间,以避免与他撞上。不为别的,为了他与晓微多一点相处的时间。但难免还是要碰上的,刘德林一开始多少是有一点尴尬,渐渐地也就自如起来,有时看微微来时还未及吃饭还邀她一同到医院外地小饭店里吃些东西。有一回微微下午去得略早了一些,在病房没有看见晓微,晓微母亲在,告诉她说晓微跟刘德林下楼去散步了。微微也下楼,看见两个人坐在小花园的石凳上,晓微坐在一个棉垫上,刘德林侧头跟跟她说着什么,神色极平和。微微这么看过去,觉得原来这个男人也还是周正的,浓发,眉眼端正,新换了一副银边儿的眼镜,斯文里头带着一点儿成熟男人的派头。晓微因为化疗的关系,头发全掉光了,用一块素色的方巾裹着,用的药里有激素,所以,她胖了好多好多,脸色是虚弱的白,五官全被一下子胖出来的肉给模糊了。但是她在微笑,伸手捏着方巾垂下的一角,慢慢地捻着,就好像在捻着那消失不见得秀发一般。这样女性十足的动作,由发胖的不再美丽的晓微坐起来,温存得动人心弦。
微微看着他们,笑了起来。也许晓微并没有爱上刘德林,也许很长时间里也不会爱上,也许刘德林并不能坚持很久,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人生就是这样,不是你盼望的每一件事都会成真,许多的时候,命运不会锦上添花,不过只是峰回路转,转到的,或许也是一条看不见头的路,然而还得走下去。
黄昏最后一线的阳光,碎金一样被她揉进眼睛里头。
微微现在也常与晓微的父母走动,晓微父亲这段日子几乎不再去外地了,老两口也有说又讲的叻,微微有时也带着母亲与他们一块儿吃顿饭。
晓微出院吼不就,有一天,她父亲陈磊到微微家里来,说,微微,今天我来有件急事。我前两天碰见个人。
隔了一天,微微租了一辆车,带着母亲与晓微父亲,一同经过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到了这个城市边缘的一个小镇子。小镇还保留着不少苏北式样的旧式居民,有东西相连的两个宅院组成的不少一进一进得院落,他是无意中发现这个人的,前些天他原来所在单位组织他们老干部外出,这 县委接待的,那一天,正是放发伤残军人补助金的日子。
这一带巷子都挺窄,车子不能开进来,微微他们三人下车走了一会儿,进了一个院子,在院子最后面最偏的一间门口,他们站住了。
未及敲门,门开了,有人走出来。
很老很瘦的一个人,一头白发,离得近了,微微看到他脸颊上有一道极长的疤痕,以前大约是极吓人的,可如今与脸上纵横的皱纹混在一处,也不怎么触目了。
那人眼神也似很不好,费力地辨认着微微他们。然后眼光停驻在微微母亲身上。
他看了微微母亲很久,院子前后人声扬扬,有女人叫骂着自家孩子,有人咣咣咣敲击着什么的声音,哗哗的水声,是有人在洗着什么。更有人用一把苏北方言特有的高亢急促的声音在说着闲话。
那年老的人还在细细地看着微微母亲。母亲的视线也慢慢地落在他身上,又转开看看别处,再转过来看看那人。
只有微微站在一边发出极低的一点儿声响,像是一个嗝,被阻在喉咙里。
微微妈慢慢地笑了一笑。
那人缓缓地说:“淑苇,他们跟我说你不在了。”
晓薇父亲似乎站不住了,微微一手搀着母亲,空出的手腕上挂着一个包,又扶了晓薇父亲一把。倒是那人,从一旁拿了一只凳子帝国了呢说,“坐。”
陈磊说:“佑书?你是佑书。”
佑书微点了点头,“你是陈磊。”
母亲听得佑书的名字,马上把头转过来转过去的找,转过来又转过去。
沈佑书折回了屋,又出来,这回拿了两只凳子,一只给微微,一只放在廊下。又用手试了试稳不稳,扶了微微母亲坐下去。江淑苇有礼地道:“多承你。”
只有微微不能自制地抽泣起来,放在廊下的一只老式煤炉上的水壶呜呜作响,水开了。微微抢在头里拎了下来,一边细细地哭着;一边用一旁的小炉盖子把炉子封上,她不惯做这个,被那煤气熏了,一边咳嗽一边哭。
母亲叫微微,顾微微,你要不要紧。
沈佑书把煤钳子从微微手里接过去,叫,微微,我来我来。
他这样叫着微微,好像他从来叫惯了一样。
陈磊在这个时候才能开口问:“你是什么时候回到江苏来的?”
佑书又折回去拿了茶杯与茶叶末儿来,泡上茶,是茉莉碎末,总还是香的。他说:“五几年回的国,那时回到江苏来的。烫。”最后一字是冲着微微母亲说的,他给她的杯子下边垫了块手巾。
他说你喝茶。烫。
母亲又谢了他,忽地转头小声地问陈磊,“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叫佑书。”
从坐着的廊下看过去,沈佑书的屋子很黑,倒是这里,敞亮的很,太阳也好,照的暖洋洋的。
沈佑书伸过手,他用了那样长的时间才把手放在母亲的手背上摸了一摸,母亲以为他要和自己握手,就伸手与他握了一握。
沈佑书微笑起来。
顾微微觉得少年佑书大约也是这样笑的。
微微唔唔噜噜地说:“你跟我们回去吧。跟我们回南京吧,我养你,我给你养老。”
她涂了一脸的泪,鼻涕也落了下来,沈佑书用手背替她擦掉,叫她微微。
尾声 开放
顾微微回到学校,门房师傅就跟她说,这两天她们家的亲戚来打听顾会计在不,有东西送来。知道她原来请了几天假,还央求他把那包东西收在他家的冰箱里,免得坏了。师傅对微微说,你家的亲戚真不错,挺懂事的一个孩子,看要过端午了还晓得送东西,还说老麻烦我,特地给我买了两包好烟。
说着师傅拎了一大包东西出来,原来是粽子。
徽微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小巧的粽子,一手里可以抓上六七个,用五彩的丝线绑着。碧莹莹,凉冰冰的。
自然还是有封短信。
那人在信上说,自己刚刚通过了单位的试用期,正式地留下来了,待遇还是不错的,专业也算对口,觉得很是满足,会好好地干。正好端午要到了,他刚跟人学会包粽子,特别新奇,一下子就包了好多,分一点儿给你尝尝。红色丝线的是鲜肉的,蓝线的是红豆,黄线的是枣泥的,白线的是纯糯米的。
那么大包粽子,沉甸甸、凉津津地搁在微微的腿上,微微心里头隐隐绰绰的有个不成形的想法,可是实在太模糊。微微问门房师傅,那个人一般什么时候过来找她,师傅想了一想说,这倒说不准,有时上午有时中午,也有时到晚上七八点钟才来。要不,下一回他来了我给你打电话?
微微想一想说不用了。微徽回家后想了很久,她明白自己到了这个时候,是很想弄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但是也不全然是为了好奇。
她活到这么大,总是有意无意地给自己找一个精神的依托,最初的何启明,后来的陈晓薇,到现在这一封叉一封充满了关切的信件还有一件一件不算贵重但很贴心的礼物。她走了那样长的弯路,好容易才懂得从自己身上找依托,可是老天又把这么个事放在她的面前,她得把事情弄弄清楚,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地待她,他又有什么想法。弄清楚以后,她与这个人或做朋友或成陌路,都不要紧。
她顾微微可以爱个人或是恨一个人,但是绝不会再依托一个人的感情。
第二天,颐微微也买了一些端午节的时令食品,连同一封信,交给门房师傅,说什么时候她家的亲戚再来了,麻烦转交一下。
微微在信里写: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关心。但是我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受着你的好意,也不合我做人的准则。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是谁,让我可以当面谢谢你。或许你不愿意告诉,那么我现在就在信里谢谢你,以后,你所有的好意请原谅我再不能接受。
然后,微微就有好些天再没得到那人的消息。
沈佑书跟着顾微微他们回到了南京。
微微当时提出来的时候,觉得佑书伯伯可能会拒绝。可是他说好。
回南京的车上,母亲有点晕车,微微急得了不得,佑书伯伯拿了水给母亲喝,在她的一只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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