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雪》第77章


颊四周,十分渗人。
囚室里静默着,没有一个人说话,无声的窒息感拷打着所有人。
离离抹干眼泪,刚要开口,含秋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道:“离…离离…是你吗?离离?”
“是我,含秋妈妈,是我。”离离握住她的手,捂在自己的脸颊。
“是你啊…是你。”含秋笑了,有些欣慰,又很感慨。
“原来是你啊,我就知道是你…”絮絮叨叨的,老人不停自言自语。
司徒辉在心中纳闷,老太太脑子已经不清不楚了,看来撑不了多久。但他十分好奇,离离没有开口,含秋怎么知道是她呢?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因为含秋继续说道:“你呀,你们两个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东躲西藏了吧。唉!”她深深叹了口气,“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啊,我儿子的味道,你们骗不了我。”
离离哽咽道:“对不起,含秋妈妈,对不起…”
“他怎么样,还好吗?”含秋问道,只有谈到自己的儿子韶华,她才会流露出关切。
“嗯,他没事。”离离回答,静默了片刻,趁人不注意赶紧压低嗓门对含秋说了一句什么。
含秋闻言愣住,而后是又哭又笑,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良久才点头道:“那就好啊,那就好啊。我韶家总算还有…”她放心的长舒一口气,话音戛然而止。
离离蓦地觉得下巴突然有些痒,而后发现是含秋正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尖挠着她的脸颊,于是她便做了一个假动作,貌似很无意的闪避到旁边一些,刚好看护们的视线被挡住。
她附耳到含秋嘴边,听了几句嘱咐,顿时脸色大变。
离离死死看着含秋,她在犹豫,在斟酌,在为难。含秋吩咐她做的事情,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容不得她多做权衡,时间分秒必争。
可以的吧?!她在心里这样想。反正她罪孽深重,不在乎多背负一些。
下一刻,便回过头去冲司徒辉使了个眼色。
同一时间,司徒辉愤而暴起,在看护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抄起身下的椅子朝他们飞去,两人下意识抬手去挡,也就是这个空挡,被司徒辉夺去了他们腰间的枪。一共两把,其中一把司徒辉迅速丢给了身后的离离。
她一把接住,随后从含秋的手上取下戒指,只听含秋声嘶力竭的喊道:“记住我的话!”
离离含泪点头,一口气冲到窗边,半身跨坐在上面,等司徒辉冲过来之后,两人就要往下跳。
好在有个雨棚架在下面,跳下去多少可以卸去一些力道。
两个看护抬脚就要追来,门也被狠狠踢开,日本人叽里呱啦的摸着腰间的枪。
司徒辉揽住离离,而她则是举起手枪,对准眼前的种种——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躲开枪眼,然而子弹并不是冲他们去的,在离离从窗口跳下去的最后一个瞬间,她咬牙闭眼,把枪口对准了含秋,砰——!
子弹打在含秋的额心,老太太含笑九泉…而离离的虎口却被震得发麻发疼,一股难闻的气味在她的鼻翼四周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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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辉搂着离离,两个人自雨棚滑下去,在地上滚了两圈,司徒辉赶忙站起来,及时扶住离离,而后拉起她飞一般往外跑,子弹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像下了一场暴雨一样,司徒辉为了保护离离,身中一颗流弹,所幸不是伤在要命的地方,总算最后捡回一条命来。他们不顾一切的逃,期间离离一直用手捂住肚子,脸色惨白惨白的,额头都渗出虚汗,好在老天开眼,很快他们就出了虹口的地界,终于死里逃生。
后来在离离的带领下,司徒辉去了乌鸦那里养伤,等形势不那么紧迫了再出去。可她自己,却死活一点都不肯妥协,非要在风口浪尖上回去找韶华,月晟怎么劝都不听。
司徒辉说:“乔老板就差派人将离离小姐给锁起来,尤其是我们都受了伤,离离小姐一直在生病,可她死活不肯,非说你要是找不着她,会着急的。且她有很紧要的东西,一定要尽快交到你手中。乔老板拿她没办法,只好找人护送她回别墅,可我后来听斧头帮的人说,青帮和我们派去护送的人马在海格路杀了起来,离离小姐最后被顾小姐抓回了别墅。”
韶华想起那天他回去,顾思诺正在殴打离离,心中一阵内疚。离离在出生入死的时候,还顾念着他,可他在那段时间,还在办公室里和顾思诺半真半假的打情骂俏。这样想来,他觉得自己很幼稚,刻意的冷落她,故意不接她的电话,不问她的消息,但也说明,他其实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总是专注的以自己的情感为先。
韶华扶额默了片刻,旋即恨声道:“他们对我妈妈用刑,甚至不惜一切追杀离离,到底我们韶家有什么秘密,是连我不晓得的?”
司徒辉想了想,认真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秘密,但是我想,有一样东西,一定是你妈妈临死前交到她手上的,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去找你。”
韶华扶住窗框,冷风吹到脸上,冻痛了他的皮肤。他仿佛看到离离曾经怎样千辛万苦从这里逃出去,又怎样拖着病体去找他,只为了将‘东西’交给他。
脑中浮起他们那天分手的场景,当韶华看到她手上的戒指时,曾鼓起勇气问过她,“妈妈呢,妈妈是不是回不来了?”离离点头。韶华咬牙切齿的追问,“是不是你干的?嗯?是不是你?!”离离痛苦的闭上眼,没有否认,亦没有解释。韶华心中的愤怒盖过了所有的情绪,他真是恨她恨得要死,只想要离开她,离她远远地,远远地逃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他觉得即使他的心会痛,也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会痊愈。可时至今日,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铺天盖地的懊悔顿时向他席卷而来。那件他用来证明她罪恶的证据,那件使得他憎恨她的证据,其实是他母亲的遗物啊…她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回到他身边,只是为了将秘密交到他手上。而他,却将她赶走了…
同时,韶华也终于明白为何他的父亲韶觉年一直对他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因为他什么时候都狠不起来,男人大丈夫,行事不能犹豫寡决,而他总是在后悔。他后悔纵容离离,后悔对母亲不够仔细,后悔爱上了她,又后悔失去了她,他的人生一直在后悔。所以说他的父亲将他看的很透,韶华此时也对自己也产生了一种厌弃。可即便如此,在关键时刻,韶华肩负着家族的使命,无论如何都不能选择逃避,他必须要拨乱反正,必须要找到离离。
窗外,是浓的化不开的夜,像幽深的古井,像叵测的人心。韶华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司徒辉问道:“离离人呢?你知不知道?”
他相信那一天她离开自己,投奔月晟,是唯一的选择。
司徒辉却摇摇头,坦白道:“离离小姐确实回来过一次,是乔老板亲自去接回来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但第二天早上离离小姐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韶华的心一沉,但随即道:“走!带我去找乔月晟。”
第72章 打架
他们到杜美路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韶华这才发现,原来这幢他和离离经常路过的豪宅,就是乔月晟的老巢。他还曾在门口,买过一朵花儿给她。
司徒辉带着他熟门熟路的进去,似乎是有人通报过了,月晟在大厅里等着。
头顶上水晶灯灿若琉璃,照出月晟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使得他看起来有些冷峻。
放下手头的雪茄烟,月晟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抄在西裤的口袋里,人显得更为修长挺拔。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跟在少爷屁股后头看人脸色的莽撞少年了,褪去身上那些机灵的狡黠之气,隐隐约约,开始具备一种无形的张力,令人望而生畏。虽然很久以前,韶华就料定月晟必然不会是池中之物,但他不会想到月晟有朝一日会像今天这样,浑身上下的锋芒,锐利的像一柄出鞘的刀。
两人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相互对视着,不是想要从对方脸上辨认出过去的痕迹,而是想借此向对方施加一种压力,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是下意识的,是出于本能。因为这些年来,他们就算出现在一些可能会照面的公开场合,也会尽量避开,不做正面接触,他们只活在离离虚幻的口述里。比如离离会说,月晟如今怎么了,月晟又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或者对着月晟抱怨,韶华最近又做了什么傻事,又买了什么东西给她…哪怕离离每一次的言语,字字句句都是是刻意的避开了自己的情绪,可她有意无意间表现出的对月晟的维护,情不自禁间流露出的对韶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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