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第39章

殷映然一步步往后退去，看着她单薄飘渺，好似无枝可依的身影，终究是狠下心来，抛她一人在梅岭。他认为这至少是目前为止唯一可以救戚家堡的方法。
倩心终于不堪辛苦而跌坐在石岩上，想着他明明说过要许她一生一世，他明明与她定了白首之约。可为何诺言说变就变，总是经不住与江山的权衡。她并不后悔爱他一场，只是不甘心就这样决裂，就算要走，她也是要与他说清楚，只要他一句话，她就断不会留恋。
于是她擦干泪水，却在回身的那一刻又被绝望推进了深渊。整个梅岭全被东北军包围着，前边带兵的赫然是顾昔宇，看她的眼神虽依旧情意深深，却隐着些许恨意。倩心想着他如何能不恨她？她让他在天下人面前颜面尽失，背弃他对自己的情意。
顾昔宇看着这个令他爱不恨不得的女子，心中翻江倒海地涌起万般情绪，只对她说：“伯父要我来带你回家。”
她却紧紧抓着身后的梅枝不肯放手，看着顾昔宇的脸坚决地说：“我要等星繁来，他和我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顾昔宇上前一步，像在听笑话一样对她说：“你以为我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不是戚星繁叫我来接你，我又怎会知道这个地方？倩心，他不要你了！”
就好像上了麻药的伤口被人活活撕开一样，她只觉得痛不欲生，手中虽紧紧抓着一节梅枝，她却还是觉得虚无缥缈，并不知道该往何处，只喃喃自语：“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顾昔宇见她还不死心，即使这样和她说，她依旧还是一心系在戚星繁身上，新仇旧恨让在再也不能忍受，立刻便来到她面前，抓着倩心的手腕，拽着她就要走，倩心哭喊着说：“我不要走，我要等他！”
顾昔宇突然回头盯着她，那样的眼神让她害怕，一时便觉得好似不认得眼前的人，他说：“你不要逼我真的剿了戚家堡。”
倩心依旧不跟他走，顾昔宇扯得她手腕泛白，她几近绝望之间却听到戚星繁的声音，冷冷地说：“顾昔宇，给我立刻放开她的手。”
见倩心眼底只有戚星繁，仿佛天地间只余了他俩，他终于看清自己是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而这一切全因着眼前这个男人。
戚星繁一回去便找不到倩心，想着这样晚了她一个人也不可能去哪，随着天色暗沉，他的一颗心便更加不安起来，找人一问，才知是殷映然把它带了出去。殷映然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想要保住戚家堡，他带倩心出去定然是有什么计划。于是他立刻就要去追，却遇见殷映然刚好驾车回来。戚星繁立刻扯住他的领子，隐忍着怒气质问道：“你把人弄哪去了？”
殷映然早已抱着一死的决心，只从容地说：“我把黎小姐交到顾公子的手中了。”
“你跟倩心说了什么？不然她怎么会跟你走？”
“我只说东家在梅岭等着她。”
戚星繁一拳就扫在殷映然侧脸，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时，戚星繁已经跃上马背，殷映然唤一声‘东家’，他眼底生寒，只说：“闭嘴，她要是有个闪失，我绝不放过你。”
等他到了梅岭时便见到这般情景，顿时气血上涌，恨不得剁了顾昔宇抓着她的手，而顾昔宇见他单枪匹马来梅岭，只冷笑着说：“如果你再踏前一步，就叫你有来无回。”
戚星繁看着这遍山遍野的东北军，心里一派坦然，只看着倩心一点点地笑开，那样的笑让倩心慌了心神，就好像这尘世于他来说这是这一瞬，而只要拥有这一瞬，人生也便圆满了。
顾昔宇没想到他真的一步步上前，真是将生死看得透彻，而就是这样不顾一切的爱，在他看来却是在嘲笑自己，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发发子弹立刻在戚星繁身上穿膛而过，鲜血喷出时一路逶迤，而他依旧笑着，步履踉跄地朝她走去，顾昔宇就如疯了一样，手中的枪没有停止地发出子弹，戚星繁倒下那一刻，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不管是荡气回潮的爱恋还是一生一世的怨恨，全部在那一刻完了。
倩心见一口口的鲜血从他嘴里吐出，知道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她还有那么多事没告诉他，他还来不及知道他就要做父亲了，她也还来不及告诉他她有多爱他，而这一切轻轻飘飘地散去了。
她也不流泪，回过身去抽出顾昔宇刺刀，毅然朝自己的腹上刺去，等顾昔宇反映过来她已如纸片一样在他手中滑落，脸上的笑竟与戚星繁一样，倩心推开顾昔宇的手，说：“你这辈子都休想！”
倩心用残存的力气艰难地爬到戚星繁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把头靠在他怀里，口中零零碎碎地唱着什么，静静地好像在说“深知君心似我心，终不负许多情。”
在他们的生命消逝的那一刻，关山下起了雨，滴滴落在他们身上，恍惚间好像听到口琴悠扬的声音，唱着他们的相遇相守与不离不弃。
许久许久以后，我才听说这段关山往事，于是便想着用拙劣的笔将它记录下来，却怎样也表达不好，这样的情，这样的人。。。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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