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第12章

他走后，程静言立刻拉过叶墨棠，压低声音问：“这是什么情况？我真跟他去啊？我跟他说什么啊？”
叶墨棠见她这样，觉得甚是好笑，“该说什么说什么啊，你还怕他吃了你怎么……而且他人不错的，你会喜欢上他的，虽然看起来是有点……”
这哪里是“有点”啊，这分明是“很”
“来啊，进来。”看着程静言依旧在门口犹豫，叶墨棠便一把把她拉了进来，“进来吧！”
后台不算大，中间放了几张化妆台，角落里撑着一根铁棍作衣架挂着所有戏服，衣架旁是道具架，靠着一些器材，剩余的地方便仅仅够十个人左右来来回回擦着边穿梭。但屋子里很整洁也很安静，没有程静言想象中的凌乱而又嘈杂。大家都在各自做着上场前的准备，也会时不时互相之间交流几句，但都是小声着不去打扰其他的人。
见她们两人进来，便都暂时停下来简单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这时，刚才的“丽娘”也放好了东西，走了过来。叶墨棠简单地向他交代了几句，便也加入大家去忙上场，将她“托付”给了他。
他作为“向导”非常负责，带着程静言细细地转着后台每个地方，如果不是这次时间短，她想他一定会细致到介绍出每一件衣服，每一件道具是哪一场戏哪个人物穿的用的。不过正如叶墨棠所说的，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且不说比女孩子都要细心。就在刚才，他们路过一个练走步的演员时，那个人为了躲他们而不小心撞上了道具架，可笑的是那道具架却没那么有心，直接便向他们倾倒过来。程静言在反应过来后，想要抬脚顶住它，但旁边的人却更早一步行动，横跨一步挡在她的前面，用后背顶住了倾倒的架子。两个人头一次面对面，也同样是程静言第一次和一个异性这么样近距离地对视。
“姑娘您没事吧？”他的眼神带着关切。
“我当然没事了。”程静言好笑的说，这个人都这样了却还在关心她有没有事，真是个傻好傻好的人。走过去帮着一起扶起来道具架，扶起来他，折腾好一阵，才把场面平稳下来。
可是……
背对着程静言的他忙着和其他人一起整理散落的道具，身上穿着白色内衬，程静言看到他后背正慢慢地晕开一片红色……
“喂，先别弄了，你受伤了！”血流成这样，这个人都不觉得疼吗？！
“嗯？哦，没大碍的，等等去上点药就好。”听罢，他反手探向后背，感觉到了那一点湿腻，但却毫不在意，反而冲着过来拉他的程静言淡然地笑笑，又转头继续整理东西，依旧是和刚才那么从容。
“你去上药，我替你弄！”程静言可没他这么淡定，直接把他拉起来推到一边，代替了他的工作，
“诶，姑娘您别脏了手……”
“废什么话，赶紧去啊！”
“好好好，我去上药，您别急……”
等着这边把道具整好，那边那个也刚治了伤，换了身衣服回来。
程静言拍着手上的土，看到这个人匆匆忙忙地赶过来，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肚子气，便也顾不上这初次见面的，就冲他不留情面道：“我说你是不是傻，哪有人用后背挡这么重的东西的，你说你要是用脸挡再把脸伤着，我上哪赔给你们老板一个去啊！”
闻言，他只是笑笑没有搭茬，见他这样没脾气，程静言心里的火也灭了大半，想着人家帮了自己还受伤，怎么也得慰问慰问，但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
“诶，不是我说，你干嘛要替我挡，你都知道我有武功底子了，这个破玩意我还顶不住？就算我顶不住，我也可以躲开，可你这柔柔弱弱的……”
“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他的眼神中带了丝说不清的感情。
程静言突然觉得好讽刺，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用这种方式形容她的，竟然是眼前这个比她看起来还要柔弱些的人，可讽刺中，她竟然有些动容，但她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
“你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英雄救美这种逞能事”
听罢，他突然定定地注视着她，那双凤眼澄澈透亮，和着很多她从没未过的神色：“我虽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但保护你还是可以的！”说完，照例冲她一笑，然后微微颌首转身离开了。
明明是笑着离开的，怎么却觉得是生气了呢……
管他呢，又和他不熟！
“他是真想保护你，干嘛本来就很感动还硬要摆副臭脸伤人家心呢”耳边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想法。
“哪有！再说我用得着别人保护么……”程静言看着已经以上好了妆，也换了衣服的叶墨棠，又是一肚子气，“我说，要不是你把我扔给他，哪来那么多事，你刚才还不来帮忙……我算是看错你了！”
叶墨棠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跟平时一样顶回来，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认真看着她说：“这有些事吧，别人再怎么帮忙也是没用的，颜青河是个好人，慢慢来吧……”说完径直走去和其他演员在一起，把她晾在原地。
“什么叫别人怎么帮忙都没用？帮什么了，怎么就没用了？！喂，你到是说明白啊！”程静言很抓狂，怎么这戏院的人说话都怪怪的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也不说明白了……
不过，她好像从那句话里发现了什么……
“……颜青河……他的名字？！还挺好听的嘛……”
经历这一场戏院之旅后，程静言和叶墨棠的之间关系改善了许多，虽然依旧是少不了的一见面就斗嘴，但也会在对方需要的时候主动伸手过来帮忙。至于程静言欠下的那两句“谢谢”，不必着急，等她明白时，就一定会说给该收到的人。
初恋（上）
午后的时光总是那么悠然闲适，叶墨棠喜欢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读读写写，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站在书桌前，执着一根长锋狼毫手腕灵活的摆动，笔锋上沾着的墨汁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愿君……多采撷……”
“此物——”
这一次她没有急于继续落笔，吸取了这一下午写坏了几十张，都是因为最后急于求成的原因，抬起了笔锋，迟疑地在砚台里将狼毫蘸了又蘸，在脑中仔仔细细又设想了一番，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吐出，鼓起勇气抬笔，落笔……
“最、相——”就只差最后一个字了，完美的落下这一个字，她这一下午就算是没有白费，想想心里竟还有些满足感……
却奈何……
“老板，不好了——砰！”一声巨响，门应声被撞开。
“……思——嘶——”叶墨棠手腕一抖，最后的心旁这一“点”俨然甩成了一个“捺”，像极了她现在——如同一把利刃直插心口……
完了，这一篇也废了……
“老板老板，不好了，不好了！！”只见阿荣不顾一切礼数约法径直而入，气喘吁吁地大呼小叫着，“出事了，老板！！”
可当他抬头，却看见站在桌后的叶墨棠环抱着手臂，一副“你最好是有事才来”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这才察觉到自己进来的完全不是时候，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
“……老、老板，那个，不、不好了”
“只是几刻钟未见，怎么说话磕磕巴巴了？”叶墨棠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说着，“说吧，哪又不好了……”
“那个……”吞了口口水稳住心神，“是、是颜老板……”
“……颜青河？”叶墨棠挑了挑眉，努力压着心里的怒火，道，“他又想怎么样，我不是准他跟六儿去学武行了么。”
“可是石老板……”
“他还想学花脸是怎么着？”阿荣所说的“石老板”正是她丹梦亭里唱花脸演员。听到这，叶墨棠也忍不了怒意了，低喝道，“他是不想在我这干了吧？！”
“不是学花脸，是……”阿荣犹豫了一下，“……是石老板见颜老板在院子里学耍枪，就笑颜老板说‘明明就长了一副女人脸，还偏偏愿意做老爷们儿们做的事’，颜老板就急了，跟石老板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俩人就动起手了……”说的时候，还故意学着唱大花脸的石老板那粗犷的嗓音转述。
“哈哈哈……”叶墨棠听完突然大笑起来，“……大石说的没错，颜青河确实长了一副女人脸，哈哈……”
这一笑把阿荣笑愣了，
老板好像听错重点了吧……
见他愣住，叶墨棠的笑容也僵住了，
不对，这好像不是这件事的重点……
“……你刚才是说……他们俩，打起来了？”
“嗯、嗯……”
“打起来了？！”叶墨棠恍悟，“都让你把我气糊涂了……这么大事怎么不早说啊？！”顿时大惊失色，扔下手里毛笔就往门外跑。
等叶墨棠到达现场的时候，场面基本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