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第26章


“啊?哦,鸽子……鸽子我放走了。”叶墨棠被问到之后,似是回忆了一瞬,才答。
蓝若忻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理所应当之色的叶墨棠,疑惑不解,既然想放走,又为什么要抱进来,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这行事显然不是她往日的风格啊。
“哦,呵呵。”蓝若忻干笑一声,试图缓和着尴尬的气氛道,“总是要回归自然的嘛,放走也好,放走也好。”说完似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身旁正好因为她的话而侧目的两人。
“墨棠,你好好休息吧。”接到眼神,端木惜雨接过话头,起身道,“我们也不打扰你了……”
这突然间的道别听罢,叶墨棠抬头时的那一瞬,神色中带着十分复杂的感情,但很快她双眼便恢复平静,随后绽出一抹玩笑的样子道:“嗯,也好,想来换了新地方,这段时间你们应该也挺忙的,我可不能总耽误你们啊……”
“那行,你好好休息,小心伤口,千万别乱动,晚上我们再来看你……”
“嗯,好的,知道了。”叶墨棠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目送着她们走出病房,当门关上的那一霎那,笑容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的麻木,麻木到冷漠。
面具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懵懂,一辈子天真。
当这些年她为了使命,为了任务而把自己圈在那一层一层的,所谓自保,实则名为“虚伪”的帷帐中时,这样的愿望便愈加强烈,甚至强烈到,她开始嫌弃自己,开始厌恶自己,开始恨自己。
恨一个叫做“叶墨棠”的人。
也许,那应该是一张叫做“叶墨棠”的面具,这张面具会哭会笑,会一切人所能做出的样子,她包裹在莫云的外面,紧紧地束缚着并肆意地操纵着那个天真无邪的姑娘。
当莫云得到期望的一切东西,想要开心的笑的时候,她便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去向别人渴求更多;当莫云失去拥有的一切珍贵事物,想要悲伤的哭的时候,她却又做出云淡风轻,不以己悲的嘴脸,绝不让别人看到她一丝的脆弱。
面具戴久了,便摘不下来了,像是和自己已经融为一体一样,叶墨棠从一个驱壳慢慢地渗透,渗透到了作为莫云的内心,再逐渐地将她取代。于是拥有了主导权的叶墨棠便更加猖狂地控制着这个已无力做出抵抗的心,做出许多违背莫云意愿的事情。
从十四岁开始,她唱了将近十年的戏,可是,这戏唱着唱着便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再脱离不去“扮演”。台上,她着戏装,施油彩,扮的是一个角色;台下,她装笑颜,戴面具,扮的却是一个人生,自己的人生。
活了二十多年,她没明白活着的真谛,没感受到活着的快乐,却明白了活着便只有不断累加的担子,一个一个地压上她的背,压得她筋疲力尽,压得她苦不堪言。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强颜欢笑,假作坚强。
有时一场戏落幕,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梳妆镜,看着镜中涂上油彩的脸,一愣就是大半天,没有丝毫想要擦去的念头。那粉饰的妆容,那精致的戏服,伴着不自觉便从嘴里念出唱出的戏词,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
可是这又是她心心念念着的不真实,“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那些年在戏班求学时,师父经常会这样感概,他总说,仅是这小小一方舞台,也能看尽人生百态,他的话印证在接下来所有突如其来的变故中。
人生,不痛不快,不爱不苦。
人生在世,一切的苦,一切的痛你都要一个人背,因为除非利益驱使,没有人会因此而同情你,没有人会好心地过来帮你。所有人都只会在你成功时觊觎你的幸福,等你从成功一落千丈,狠跌谷底,他们就会态度骤转,冷冷旁观。永远不要期盼会有人在你失意时帮你一把,你只管在那些旁观者哄笑你的时候,祈祷着他们不会一时兴起而火上浇油罢!
你想质问天,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会回答你的。
因为没有为什么,只因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这是你的人生。
即使你已经遍体鳞伤,你的心已经支离破碎,可你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因为这是你选择的人生,这是你必须要独自走完的人生。
叶墨棠明明知道就算张口说要离开这里,他也断不会有任何阻拦,却还是趁着叶唐趴在床边小憩的时候将那一管从药品室偷拿出来的麻药,毫无保留的注射到他体内。很快便使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有规律,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叶墨棠极其吃力地将他抬到自己的病床上,为他盖上被子,就要离开。可当她的目光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时,脚下便像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开就要离他而去的脚步,
不想离开他,不想。
这是她此刻内心所传达出来的最深切的想法。
手指便不由自主地抬起,轻柔地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一寸寸的抚摸,想要将这面容深深的刻在心里,印在脑海中。
“这次便换你等我吧,叶唐。”指尖拨去他额前的碎发,俯身落下轻轻一吻,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入夜,天空已近墨色,地上的积雪却将周围映的亮如白昼,刺骨的寒风夹杂着空中飞舞的雪花吹在叶墨棠脸上身上,引得她还未痊愈的伤口一阵阵作痛,不得不站定在原地,缓解着疼痛带来的无力感。
突然面前地雪地上出现一片阴影,随后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抬头,竟是队长端木惜雨,
“你这是打算穿着单衣,然后步行回军部么?”端木惜雨既好笑又心疼的看着她,然后像照顾自己的小妹妹一样,替她穿好外衣,扣紧纽扣,又硬是将自己的围巾和手套脱下来给她穿戴好,
“想走没有人会拦你,只是别这样伤害自己了。”
“可我……”
“我知道你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说要离开这样的话,也同样不想因为你的身份而连累我们,”端木惜雨打断她的解释,一副了然的样子,突然她眼睛一转,笑道,“所以,叶墨棠确实是迷晕了看守她的叶唐,不顾端木惜雨阻拦逃出了根据地啊。”
“惜雨姐,谢谢……”听着这般话,叶墨棠不禁觉得心里酸酸的,激的眼泪说着便要夺眶而出了一样。端木惜雨心有不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不过以后你就是自己一个人了,一定要好好保重,为了你自己……”说着她转头指了指医院方向,又转回来道,“也为了他。”
叶墨棠无言的点点头,不著痕迹地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了回去,努力扯出自认为最轻松地笑颜回道:“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放心!”
“一切平安!”
平安?不,那是奢求,她在心里跟自己说,却在面上对端木惜雨说,
“嗯,平安!”
果真这面具一旦戴上,就轻易摘不下来了……
审问
一路的奔波,让本就重伤未愈的叶墨棠此时几乎面如纸色,虚弱的站立不住。即便如此,军部的几个领导见她“归来” 便二话不说派人将她“请”到了审讯室,让她靠着两边人的“搀扶”坐正在那张潮冷的木板凳上,同时还要强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接受他们的“例行询问”。
由叶墨棠昔日的上司李山李处长为首的军部各个领导都一致的出现在了审讯室内,这场面连她第一次来军部报到接受考验时,都没有经历过,看来这次,她倒是成了军部的聚焦重点了啊。
“他们放你回来了?”一大早就被叫来,审讯员语气颇为不耐烦,“他们不会傻到这种程度吧?”
不着痕迹地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声音沙哑答道:“不,我是逃出来的,偷了麻醉针放倒了看守,夜里逃出来的。”
看了看叶墨棠身上这血迹和着尘土弄的满身泥污的狼狈样,可以想象她这一路走的有多么艰苦。
她看到他们片刻间互相交流了眼神,随后依旧是由审讯员态度如初地道出了第二个问题:“他们的根据地在哪?”
听到这个问题,叶墨棠心里不禁冷笑,这些人果然还是耐不住,这么快就直接切入正题了……
“如果你记不住具体,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见叶墨棠半晌沉默不答,李山好意地补充道。
“实在抱歉……”她突然抬头,做出一脸歉意的表情道,“我当时只顾着逃命,并没有记住路线……”
“叶少尉!请你对你说出的话负责任!”
“我所言句句属实。”她直视面前坐着的几人,补充道,“况且我在夜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那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能从哪里逃回来!?”证词明显前后矛盾,让本就带着脾气的几人恼羞成怒。
她清咳了几声,虚弱道:“我本想从他们的手底下逃出来,并没有想过可以回到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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