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城遗事》第8章


安琳说:“这我自己能感觉出来,不必问你,我想即使真的有你也不会轻易承认吧?” 
乔晋朴将茶杯压到茶几上,杯座即时碎裂,茶水迸了出来,血从他的手心指缝渗出来,安琳吓了一跳,急忙用毛巾帮他包扎。乔晋朴冷淡地推开她的手,看也没看她一眼地走了,一句话也没说。出去时还差点把宝丰捧着的托盘撞跌,宝丰见他怒气冲冲的,想问安琳,可是安琳的脸色也不妙,就放下托盘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了。 
安琳苏醒的消息很快传开去了,她的院子也便有些人出出入入地问候她了,当然这少不了芳萱。 
芳萱循例询问了一下她的病情就直接提起蕙仙这个人了:“大少爷真是交友广阔啊,他的朋友当中居然还有一个女大夫,你当时昏迷可能不知道了……哦不!你见过的,就是凤临阁的蕙仙呀。” 
她刚才惹晋朴生气,心情十分烦闷,至于什么蕙仙呀,兰仙呀什么的人她没心思去管,也没资格去管,她已经不是乔晋朴的妻子了,不是吗? 
“四太太,多谢你来看我,不过我还有一点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 
芳萱还没问到她出事的原因呢,虽然极不情愿,但也尽量表现出善解人意的样子,亲切地再关心两句才离开。 
黄昏时分,宝丰来送晚餐,安琳没有食欲,宝丰劝她说:“您的病还没全好,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大少爷这些天照顾你够累的了,不要再把他折腾一次啊。” 
“真的吗,他照顾我?” 
“嗯,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呢,还请了位女大夫帮你诊病,不过我们挺纳闷的,大少爷不是会治病吗,为什么还另请一个呀,可能是那位大夫本领更强些吧。后来你高烧不退,少爷就没日没夜地守在你身旁连房门都没离开过,我们看得都心疼死了,生怕连他都病倒,我们劝他去休息,他却说怕我们被传染,他一个人在就好了……唉,多好的主子呀!” 
安琳很自责,但是,他为什么转变这么大呢?是喜欢她吗?但也太空穴来风了,他们总共才说过几句话,那可是用手指能数出来的,除了几句轻佻的话还有点暧昧的意思外,他不是一直劝她走吗,而且,这个人风流成性,大概习惯了用这种调情的腔腔和女人说话。 
难道是因为琨叔的事?他那几句话欲言又止让她感觉他是知情人,甚至……是策划人,而她不小心卷入来受了伤,他感到内疚了,所以悉心照顾她,是这样吗?她无法判断,她看不清乔晋朴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经常吊儿郎当说话没有正经,很难看透他心思,只有今天他生气了,她能看得出。 
此夜,安琳独睡。其实她已经习惯,而且在她看来这才正常,但是此前的两晚他都留在这个房间,与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吗?她醒来的时候,他的手还搭在自己身上呢……唉,这一夜,注定难眠。 
**** **** **** 
第二天她决定到“案发现场”看一看,尽管有乔晋朴的警告在先。码头仓库是个无法绕开的地方,琨叔遭绑、被诬都跟这个地方扯上关系,现在一切毫无头绪,她只能从调查码头仓库开始。 
码头一如往日般繁忙,琨叔的离去没有带来什么改变,只是仓库的总监工换了一个姓洪的人。 
这个人身材高大臃肿,脸猪肝红色,嗓门又粗又大,像敲钟一样。安琳找到了他。 
“你之前是个码头工吗?” 
“哈,是的,你看我这身形就知道啦。我们俩,说起来还有点‘前缘’呢。” 
“你说什么?”这个人说话太没分寸了,她不由得感到厌恶。 
“你不记得了,琨叔那老家伙把我们几个兄弟一大早骗去送货,结果是给你充打手找老公,哈哈哈哈,别打完斋就不要和尚啊,哈哈哈……” 
安琳的耳朵快要震聋了,这种人怎么会被升为总监工的呢。 
“琨叔失踪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当然知道咯,他不失踪我能顶他的位置吗?” 
好直率啊这人——口没遮拦!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失踪吗?” 
“贪呗,手脚不干净。” 
“丢的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反正都是很值钱的药材。” 
“我想看看你们的记录。” 
“哎,那东西你看不懂的。” 
“你看得懂吗?” 
“我当然能看懂啦。” 
“你都看得懂了我就更没问题了。拿来吧!” 
“这不是谁都能看的。” 
“我是当家。” 
“当家?乔老爷子还没死就把家交出来啦,就算他不在了,你上头还有人吧?” 
安琳明白他指的是芳萱:“是四太太升你的?” 
“哈哈,乔老爷让我做的。四太太充其量来通知一下而已,一个女人嘛,还能做什么主,还不是得有男人点了头才能指手画脚!”说完又哈哈大笑一通。 
她相信乔老爷的眼光不会如此不济的,芳萱的手已经伸到这一块了,这样她查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离开仓库走到码头上巡视着一艘艘商船,却没有发现一艘类似那天晚上的。她看见一个角落蹲了几个正在休息的劳工,就走过去与他们攀谈,有几个和琨叔混得挺熟的表示相信他的为人,有一个人猜测他被人陷害了,但是那天晚上的事却没有别的知情人。 
安琳不知道在她与那些劳工聊天时,她已经被一个人盯上了,那个人头顶刻着一道长长的疤痕…… 
13 
“怎么?蕙仙姑娘还不愿意吃饭呀。”菱儿看见小期将原封不动的午餐端回厨房,就走过来一边问一边帮手将饭菜放回锅里。 
“是呀,都三天啦连一粒米都没下肚子,瑞姐都快急死了。” 
****** *** 
太阳开始滑向西方的伯劳山了,焦躁的叫喊声、脚步声奏响了凤临阁新一天的序曲。蕙仙抱膝靠坐在窗棂上,目光散落在远方的山群,淡黄的阳光斜照在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像一朵凋零的黄菊。 
瑞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边了,但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像个木偶一样呆坐在那里让她看了很气闷:“你要坐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打算等死呀!客也不接饭也不吃,为了一个男人搞成这样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她似乎一句话都听没听进去,仍然一动不动。 
“乔晋朴有什么好的,一个纨绔子弟,犯得着你样子吗?” 
听到“乔晋朴”三个字她的身子不由得震了一下,她悠悠地说:“不要提他了,我已经没力气再想他了。” 
“那你就给我振作起来,你这个样子……瑞姐看了心疼。”瑞卿温柔下来,用手指帮她梳理前面的乱发,“我们不想这个人了,权当他没出现过。” 
“我也想啊,可是不行,我没办法忘记他。”说着说着突然哭了出来。 
瑞卿轻拍着她的背:“既然离不开他,就想办法抓住他。” 
“不,他不喜欢被人束缚着的,他会不高兴的。” 
“唉!那你就情愿自己受委屈。其实他娶了你一点损失都没有。” 
“他已经爱上了他的妻子,我不想挡在他们中间。” 
“那你以后要怎么办呢……”刚说着,外面有人大叫:“快出来呀,蕙仙姑娘,乔大少爷他不好啦!” 
蕙仙还没来得及开门,乔晋朴已经跌撞进来了。 
“啊——你的手!”蕙仙尖叫。只见乔晋朴的整条右手被血染得通红,他一路走来的地方滴出了一条血路。 
“快扶他到床上!”瑞卿叫道,一边飞快地拿了药箱跑过来,递给蕙仙一把剪刀:“快把袖口剪开!”而她则撕开一条纱布帮他绑住伤口上边,原来乔晋朴早已经自己绑住上边了,只是那条布也已经被血染得和周围的衣服分不清了。 
蕙仙泣不成声,颤颤巍巍的剪刀几次差点剪到晋朴的肉。瑞卿抢过剪刀利索的剪开衣袖,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然后将药粉猛地洒上去,晋朴忍不住闷哼一声,蕙仙哭喊着:“轻点!你轻点啊!” 
“我必须得这样,他流血太多,再不及时他就会死的!来,别哭了,用纱布把伤口缠好。” 
蕙仙努力沉住气,在她手臂上缠上一层又一层纱布,直到看不到血渗出为止,然后喂他吃了两颗止痛药丸,等他缓过神来时马上伏到他耳边问道:“怎么样,还有其他地方疼吗?”晋朴无力地摇摇头,眼睛又闭上了。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入夜,正是凤临阁最热闹的时分,只有一墙之隔的歌乐声打闹声提早把他催醒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感到口干舌燥,他轻轻动了动受伤的右臂,顿觉有千万只铁钩抓住筋肉痛入骨髓。但他反而笑了一下,这条手臂还能让他感觉到疼痛就说明丢不了啦,真是万幸!那个人真狠,这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不过他应该伤得比自己还惨,那丫头能平安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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