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谣》第27章


程家夫妇听了,俱是大出所料。
月银亦有些着慌,说道,“程伯伯,我做错了吗?刚刚去寺里头找谭先生,他也不肯见我,是不是生气了?”程东川皱眉道,“你可知道如今兰帮的老帮主要退位了?”月银说,“老帮主退位,继任的,就是谭锡白。我之前听过这话。”程东川说,“这消息还没有正式放出来,不过大家心知肚明。谭先生接任,也是众望所归。你这样一说,怕只怕谭锡白不能够即位,兰帮内部又要起争执了。”月银道,“当时也实是跟你们司令话儿赶话儿,给逼出来的。谁知道消息就传的这么快。”程太太平素也有些见识,问丈夫说,“莫非谭先生就此,真的就淡出去了?”程东川道,“这也不好料。帮派中的事,本来真真假假。”见了月银面有愁容,说道,“蒋小姐,您也不必太忧心,无论如何,陆司令不会拿着何光明的事儿不放了,往后再有什么,再想法子。谭先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不见你,兴许是有什么打算的。”月银说,“还有什么能打算的,难不成就在庙里求菩萨去?”程太太劝道,“蒋小姐,如今也是传言,一切都没有落实。你就等一等,谭先生素来神通,此事一定还有出路的。”
一日的风云突变,晚上回到家里,已经累得脱了。余下几天除了上课,或待在医院陪瑶芝,或在妈妈摊子上帮忙,一刻也不愿闲下来,唯恐再多寻思给谭锡白惹下的这桩祸事来。饶是如此,关于谭锡白隐退的传言,还是越传越凶,时刻往耳朵里进。
人们都说,谭锡白此刻依旧在静安寺中清修,对这些全不理会,果真是把心思放在了这些玄妙之事上,是要淡出的征兆。
再过几天,下过一场雨,天气暖了,瑶芝在医院住了十来天,已经大好。李选来瞧过,说可以出院。瑶芝听了说道,“爸爸,我身体好了,出了院,就给姐姐和埔元哥哥办酒席好不好?”月银这几日只挂着谭锡白隐退的事,猛然听了,倒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愣道,“瑶芝身子刚好,再等等吧。”瑶芝道,“姐姐和埔元哥哥的订婚,我已打断了两次,再不补上,上帝也要怪我了。”吴济民说,“如此也好,瑶芝出院了,当不了是要洗晦气,就并作一次,瑶芝也好安心。”当着瑶芝面,月银不好说什么,但思量眼下状况,自己已经在陆孝章和钱其琛面前露过脸,许多兰帮中的弟兄也知道了,现在去和埔元订婚,已经不可能了。
陪着瑶芝一起吃过晚饭,见天色晚了,也就告辞回来,吴济民说要司机送她,月银也谢绝,一路走着,心中只反复思量和埔元的事该怎么提。既是难办,不免有些心不在焉,突然一声鸣笛,眼前已多了明晃晃两盏车灯。月银眼见那车开过来,也是吓着了,一时间动弹不得,眼看那车就要撞上,她突然觉好大一股力气,一把将她拉开。
月银刚要道谢,那人忽然从后头死死抱住自己。月银羞怒交加,给那人扣在身前,也回不了头,说道,“你干什么?我要喊人了。”那人说,“你可就是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么?”月银闻得这声音,说,“谭锡白!”谭锡白不觉笑了,说,“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呐。既知道是我,你就别喊。喊来又怎么,我和未婚妻在这里亲热,名正言顺,谁又管得着了?”月银道,“你不是清修么?跑出来干什么?”锡白听她有气,笑道,“不过上一回没见你,记仇记到现在?”月银道,“你先放开我,咱们好好说话。”谭锡白说,“这就不能好好说了,你瞧,这样子,我的每一句都在你的耳朵边上,不听得更清楚了?”彼时两人脑袋几乎挨上,谭锡白说一句话,气息皆是扑在月银脸上,月银只觉得半边耳朵上阵阵酥痒,有些说不清的感觉,越是着恼,让他赶紧放开。
锡白道,“放开了,你不会打我么?”月银忍不住笑道,“你也知道你该挨打?”锡白道,“你这女人,果真是没良心,救了你几回,还要打我?”月银道,“你才没良心,没见着这几天为了你的事儿,白操多少心。”锡白道,“还是为了在陆孝章那儿说的话?”月银只听他轻描淡写几句,说道,“这事儿是我对不起你。”谭锡白觉得她不挣扎了,也松了手臂,只是轻轻抱着她说,“你一句话,我就得淡出去了。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月银问道,“你不着急么?那天去寺里,你又不见我。这件事究竟怎么办了?我说了那个话,不会是当真你就要退出去了罢?”谭锡白道,“我的未婚妻亲口说的,回头儿我再否了,咱们俩就都成了上海滩的笑话了。”月银说,“要让人笑话几句能了事,倒也好。我后来才听了程东川说的,里头的厉害似乎很多。现在还能做什么补救的?”谭锡白说,“白打听这些干什么,要将功折罪吗?”月银说,“你救了我几次了,我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果真有什么能做的,我去做就是。”谭锡白说,“那正好了,眼下就有一件事你非帮我不行的。”月银道,“你说。”谭锡白听她口气严肃,笑道,“怎么听着倒像是要就义去的?”月银说,“命是你救的,便你要拿去,我也没什么好说。”谭锡白笑道,“你就这么轻贱自己性命,我为了救你费了那么些力气,你舍得死,我还不舍得呢。”月银听了这话,不觉心里一紧,踟蹰道,“谭先生,萍水相逢,你三番四次相救,是什么意思?”锡白轻声道,“怎么,是真不明白?”月银脸上一红,不知如何作答。
锡白道,“你既要报恩,明日就有个机会。我明日午间在家里摆订婚宴,你来罢。”月银说,“当真了?”锡白道,“怎么?当时是谁和陆孝章的说的‘回头锡白回家了,我们就办。到时候陆司令可得赏光呢。’”月银低声道,“那不过是权宜。再者了,我去这一次倒好。但往后呢?我演得一次,一下次,再下一次呢?”谭锡白说,“你若不介意,就一直演下去不好?”月银听了,只觉得血往脸上涌,说道,“听不懂。”谭锡白轻笑笑,月银只觉得又是一阵阵带着烟草味的气息蹭在脸颊。
谭锡白说,“那你就演三次。”月银说,“三次?”谭锡白道,“我在医院救过你一次,在钱其琛那儿救过你一次,光明帮的时候没有成功,那就不算了,刚刚又救了你一次,三次救命之恩,你演我三次的未婚妻,不过份吧?”月银说,“那三次之后呢?”谭锡白道,“三次之后如何,咱们恩怨已清,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说完便放开了月银。月银刚想回身,谭锡白却按住了她的肩膀,说,“明天再见也不迟。”月银心中一动,说,“要是我不来你怎么办?”谭锡白笑说,“你若不来,我就是后天报纸的头版笑料,你一样见得着。”说罢放开了她,月银听得脚步声,却也不回头,直至这整条巷子已经空了,她依旧觉得周遭环绕的一股男子的气息。
是夜回家,母亲和美云都在,看样子在她回来之前,已商议过好一阵子了。月银瞧着美云手边放着一套衣服,几件首饰,便明白了。美云见了她,高兴起来,拿了那衣服说,“月银,你快去试一试。”月银接过来,问道,“定了日子了?”芝芳说,“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好。”月银听了,手里一抖。美云笑道,“怎么了,不好意思了?”月银有话却不好当着美云之面说,拿了衣裳进里屋,也不见试。过了一会儿芝芳进来,见她呆坐在椅子上,问道,“怎么了?”月银摇摇头,朝外头努努嘴儿。芝芳少见女儿这样,说道,“你把衣裳换了,给云姨瞧一眼,我就打发走了。”月银无法,只是草草换了,出去和美云说一回,芝芳方催她走了。
回身进来,只剩下母女两人。芝芳道,“好久没有咱们娘儿俩个一起这样说话了。你大了,妈老了。”月银摇摇头说,“妈妈不老。”芝芳道,“是老了,你的心思我也猜不透彻了;有了事故妈妈也解决不来了。”月银说,“眼下有一件事,算我求妈妈的。”芝芳听了这个“求”字,有些意外,说道,“怎么,和美云有关系?”月银道,“妈妈,我不能订婚,起码现在不行。”芝芳一时间愣住了,过了半晌儿,才说,“我知道你不大喜欢美云,但她心地不坏,对你也是真疼爱的……”月银摇摇头道,“不是这个。”芝芳说,“那么是埔元做了什么对你不起的事儿来了?”月银低声道,“也不是埔元对不起我。妈妈若信我,就许了我。”芝芳说,“为什么你总要说清楚罢?咱们虽没有大张旗鼓的办,可不意味着就不正式。亲戚朋友咱们都通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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