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城雪》第50章


寻安一路回到被软禁的屋子,倒也没什么别的感觉,只除了手上有些无力之外。易楚臣见她进来,问她:“没事吧。”寻安笑着摇摇头。一会儿的功夫,易博祥遣的人也来了。厨房倒是用心准备了一个滚烫的火锅,备上了几份时蔬和荤菜。易楚臣一见这情形,也就明白了几分,依然含笑看着她,“你在担心什么?”寻安笑了笑,“我只怕在大营外头的那些山贼,并不是我要的那群山贼。”易楚臣停了半响,才拍拍她的手,说:“先吃饭吧,天塌下来总要吃饱了再说。”
寻安本就没什么胃口,易楚臣总是觉得头晕,也没什么胃口,两人就着汤水只吃了小半锅。寻安就扶着易楚臣去休息,自己又换了衣服,方才到前厅去。
陪同寻安一起的是秦思邦,李秘书,还有一位姓谈的亲卫兵。山路本就错综复杂,再加上昨夜狂风暴雨,湿滑难行,寻安肩上的枪伤受不了如此的潮湿寒冷,几乎走两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秦思邦把自己身上的大氅也披到寻安身上。谈侍卫站在前头守着,李秘书和秦思邦就围在火堆旁边取暖,
寻安一面往手里呵着气,一面问道:“这里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吗?”秦思邦道:“屋内早晚都通着暖气,感觉不到。这个地区昼夜温差极大,巡逻的侍卫都是白天穿单衣,夜里得穿棉袄。”
寻安点点头,又问李秘书,“我们从哪条路过去?”李秘书说:“其实有两条路可以到他们的大营,其中一条虽然是捷径,但是路途繁复,容易迷路。所以我们从另一条路走,虽然耗点时间,但是不会出别的岔子。”
寻安笑了笑,“好了,我们走吧。我也希望早去早回。”
四人两前两后行至深夜,寻安都没有休息一会儿,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也只是咬牙坚持着。秦思邦知道她有些许不适,就从石头缝里捡来一根粗树枝,给她做手杖,自己则从另一边扶着她。
走到一处空地,谈侍卫才歇下一口气,看了看天色,说:“咱们今晚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明天再赶路。”
秦思邦和谈侍卫手脚麻利的从背包里取出简易帐篷,和取火石。寻安道:“准备火柴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还要带两块大石头。”秦思邦笑道:“潮湿天,火柴沾了湿气就不能用了,所以得备着取火石。”
寻安点点头,秦思邦低声说:“你在这里将就一夜吧,我就睡在你后面的睡袋里,谭侍卫睡在帐篷口,李秘书睡在我旁边,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叫我们。”寻安点点头,拿着军用水壶饮了一口水才睡下。
一晚上她都迷迷糊糊的,心里忐忑,又睡不着。慢慢的将睡袋挪到帐篷口,谈侍卫警觉的醒了,见着是她才松下一口气来,问:“寻安小姐睡不着?”寻安笑了笑,说:“没关系,你睡吧,我小时候睡不着就习惯数星星。”过了一小会儿,方才想起来,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叫寻安?”
那谈侍卫先是呵呵支吾了两声,而后才从睡袋里将手伸了出来,又示意寻安把手给他,寻安借着火堆的光,看见他在自己手掌里写了一个“易”字,此易非彼易,寻安抬头看他,他笑了笑,又点点头。他的话她不知真假,只能一律不信。
黎明前夕,寻安忽的听见了有炮弹的声音,连忙睁开眼睛看,只见半明半寐的浅灰色天空中,两束流星似得光电带着尾巴扶摇直上,在天上洒出星辉。每隔大约一分钟,便再发射出两枚,如此轮回七次,谈侍卫才笑了笑,对寻安说:“这是曳光弹。”寻安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又躺了回去,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了。
既已确定所谓的“山贼”是既定人马,寻安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抵达下一个山道口的时候,四人勉强啃了一个稍硬的馒头,而后继续上路。
快抵达大营的时候,寻安老远的就看见了迎风飘扬的“易”字旗,李秘书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颇为不屑的说:“区区山野土匪,也敢霸用这个旗号。”秦思邦笑了笑,说:“既是此易非彼易,李秘书何必太较真呢。”李秘书自是听出了弦外之音,颇有些尴尬,忽的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秦思邦一眼。
恰逢这时,营地里闯出一匹马来,直直的冲着寻安而来,寻安已认出,这是自己养在围场里的“白龙马”,谈侍卫早已眼疾手快的掏出了手枪,却没有指向马儿的,反而对准了寻安开火。哪知马儿兀自一啼,慢慢的走到寻安身边停下,亲昵的低下身子,一瞬间子弹穿膛而过,只听的马儿的一阵撕心裂肺的鸣叫,而后四蹄一撒,倒在地上。
营里早就冲出人来,打掉了谈侍卫的枪,把谈侍卫和李秘书团团包围,李秘书不明就里的媚笑,说:“各位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又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说:“这些钱给兄弟们买些酒水喝好了。”
谭侍卫愤恨的朝着秦思邦大吼,“姓秦的,你要是效忠易师长,就他妈的把这个死女人干掉,她竟然勾结山贼,要杀一个回马枪,你看不出来吗?!”
军营里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正是一身戎装的李中士。他慢慢的踱到谈侍卫,笑吟吟的说:“这位侍卫,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像是山贼吗?秦副官又像是你们的人吗?”
谈侍卫一愣,狠狠的朝秦思邦呸了一口痰,李秘书倒是镇定的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以为无人知晓的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求救用的飞天鸣哨,寻安早已冲到他面前去,按住他的手朝后掰,李秘书吃痛,几乎本能的张嘴,寻安的另一只手迅速的拽下了耳环的坠子,塞进了李秘书的嘴里。不过眨眼之间,李秘书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俨然已是将死之态。
谈侍卫大喝一声,朝着寻安扑来,寻安一脚踢掉他伸过来的手臂,又是一个抬腿,踢在腰上,把谈侍卫踢得几乎无力招架。寻安扑上前去,准备掰过他的臂膀,用同样的方式置他于死地,谁料,谈侍卫一个后踢,直冲寻安的下腹袭来。秦思邦对准他的脚踝就是一枪,谈侍卫呻吟了一声,顺势跪倒在寻安面前,寻安轻轻的把另一枚耳坠放在他嘴里,顺势抬了他的下巴,谈侍卫恶狠狠的盯着她,直到气绝身亡。
李中士道:“把他们俩拉下去埋了。”
吩咐完了又过来扶寻安,但见寻安的肩上已浸透了血液,连忙道:“快让医生过来。”不过瞬间,寻安便觉得通体寒冷,几乎坚持不下,瘫软在地上。李中士道:“怎么回事?!”秦思邦道:“易博祥给她喝下了软骨粉。”
李中士搭住寻安的脉搏,一把把她抱起来,朝大营里走去,说道:“让医生快到大营来!”
寻安沉睡了约莫两个小时才悠悠转醒,守在榻边的医生都松了一口气,寻安动了动臂膀,并不觉得疼痛,便准备起身下床。秦思邦连忙按住她,道:“医生说得再躺两个小时才行。”一边的医生也说:“阮小姐,您再躺一会儿。”寻安依言躺下了,轻轻的问道:“他给我喝下的到底是什么药粉?”
那医生沉吟片刻,方道:“是一种限制人动武的药粉,若是不动手,三日后药性驱散,若是动了手,便觉得通体生寒,旋即昏迷不醒。”寻安点点头,医生又拿出一副翠绿坠子的耳环给她,“阮小姐,这两粒药可以祛毒,您带在身上。”
寻安点了点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天又下雨了。
第34章 东风寒似夜来些
寻安耽搁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的夜里才回到浓中大营,见到易博祥,她亦只是一脸的倦容,易博祥往她身后探了探,轻声问:“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寻安点点头,又交了一份文书给易博祥,道:“那帮山贼把秦副官,谈侍卫和李秘书扣下了,但都是好吃好喝的照顾着,特别送来一份文书,里面都是他们三人的笔迹,说是请易师长放心,一旦达成共识,必定将三人完好无损的送来。”
易博祥点点头,抽出了三份文书,一一让站在身侧的秘书去比对了笔迹,这才笑说:“看你着实是累着了,赶紧到后面去歇着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自有人备了热水让她洗澡,而后上床休息。虽是累极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怔怔的盯着纸糊的窗户发愣。她还记得,长安去世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凄风的天气,那晚,晚风携着雨水的湿润而来,她坐在书房的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玫瑰夜总会的账本,脑子里想的全是长安。从那个七八岁穿着红衣服的,爱跟她抢东西的姐姐,到十七八岁为她下海谋生的姐姐,她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长安袅袅走来,托着她的手说:“寻安,姐姐以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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