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摇滚迷情路》第20章


记忆找回来的不容易,灵感更是辛苦。存到现在,不过也就是几个零星的片段,残缺不全。
岳彦笠迷恋的看着他,看不到缺陷,他不知道胥罡的恐慌跟他一样多。
岳彦笠担忧的是生理上的生命,而胥罡被截流渐变枯竭的,是创作上的生命。
这跟他的命没什么两样。
生活在一起,光环褪去,走下神坛,岳彦笠又会爱他多少?昔日的意气风发冉冉巨星已死,今日的淡定平凡男人泯灭生活中。
“吃饭了。”岳彦笠在厨房里扬声喊了一嗓子:“罡哥去洗手。”
放下吉他,胥罡站起来伸个懒腰活动下筋骨,骨节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
晚餐很丰富,光是陈列在眼前,都能勾的人食指大动。
大闸蟹,清蒸老虎斑,葱爆羊肉,酱汁小排骨,蒜蓉娃娃菜,豆豉油麦菜,搭配的酒水是正宗的绍兴十五年陈花雕。
“手艺不是一般的好啊。”胥罡拖出座椅,做出个垂涎欲滴的表情:“我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被你养成个胖子。”
“你这身高,”岳彦笠心情特别好,立刻怼了回去:“再成个大胖子,震慑力十足了。起码一般的小贼不敢打你主意了。”
夹了一筷子羊肉卷到嘴里,胥罡美的眯起了眼:“好吃!”
“羊肉是菜场那家肉铺现刨的,内蒙八个月小羊羔,到货没三天,新鲜。”岳彦笠帮他倒了一杯黄酒推过去:“少喝点,黄酒养人。”
“我要成个大胖子,”胥罡跟他碰了碰酒杯,喝了一大口:“倒是不怕什么小贼,就是犯愁别把你压出个好歹的。”
这话不琢磨还没什么,往深里一想立刻就不上路子了。岳彦笠剜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喝酒。耳廓连着一截脖颈却是慢慢红了。
招猫逗狗的恶劣性子一直在,并不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沉稳多少:“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大不了咱家以后都是骑乘位。就是要辛苦你的腰了。”
岳彦笠掰了个螃蟹钳子,特别想塞他嘴里去:“吃饭还堵不住你嘴吗?我看你不唱歌可以改行当相声演员去,问问德云社招徒弟不。”
“我不去,”胥罡想都不想的摇头:“逗那么多人干嘛?我逗你一个就够了。”
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岳彦笠没吭气,夹了一块鱼放到胥罡面前的碗里面,温声软语:“尝尝鱼,老了没有。”
空气中莫名有点伤感或是惆怅,有些东西像是偷来的,再怎么珍惜都看不到久长的未来。
手机响起来的旋律恰到好处的打破了这份缄默,岳彦笠很意外的瞄了一眼胥罡,是岳妈妈。
“妈,”岳彦笠清了清喉咙后很寻常的开口:“有事?”
房间里很安静,于是本不是外放的模式也成了公开的秘密,隔着几十公分,胥罡听的一清二楚。
“我昨天在德基碰到小孙,你把股份退了?”岳妈妈劈头盖脸直入正题:“我怎么不知道?”
“这件事,”岳彦笠站起身,跟胥罡歉意的笑笑,往厨房走:“我打算过几天告诉你的……”
胥罡盯着眼前的大闸蟹,手指心不在焉的转着自己面前的手机。
没几分钟的功夫,岳彦笠回来:“不好意思我妈——”
“岳彦笠,”胥罡盯着他,一眨不眨:“你把股份退了帮我开巡演,以后我要是没灵感再也写不出歌,你会不会失望?”心脏提在嗓子眼,哪怕面上云淡风轻。 
岳彦笠低着头剥大闸蟹,修长的手指上沾了汁水,润润的:“喜欢就写,写不出就做别的。”顿了顿看过去文弱的男人慢慢又补充:“我会做生意赚钱,以后你别担心。”
“你赚钱养我?”胥罡心底百味杂陈,有点陌生,是跟年少时候逗弄流川枫后开怀大笑的惬意不太一样的存在。
岳彦笠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嗯了一声:“可能没你原来赚得多,可是我会努力。”
这人怎么就这么可人疼呢?
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稍一深思,却觉得岳彦笠就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不奇怪。
胥罡吸吸鼻子:“哎呀感动死了,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好不好?”
一个剥掉壳完整的大蟹钳子沾了姜醋放到他面前,岳彦笠红着脸样子看过去有点软萌,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却爷们儿般的担当十足。
“你就胡说八道吧,这么多年也没改这个坏毛病。”
“我也就跟你这样,”胥罡吃掉蟹钳子,喝了一口黄酒,心思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跟你在一块儿,就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过去是,现在居然无缝对接了,好像那十年被狗吃了。”
窗外由远及近的传来汽车行驶的轮胎碾压碎石子的动静,比这个声音更大的是车载音响节奏咚咚的流行歌曲。从敞着的车窗倾泻而出,肆无忌惮的根本不考虑扰民的问题。
“……我就像那一只林中的小鸟,努力挣脱冲向蓝天怀抱……”
“挺好听的,还励志。”胥罡刚吃掉一块排骨,直接竖了大拇指:“排骨无敌了,比我妈做的好吃。”
“你刚才吃饭前说给我写歌,”岳彦笠眼睛亮亮的:“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你就说过这话。”
“你记性还真好。”胥罡抓抓头发,痛快的承认:“确实写了。原本那天约了见面想弹唱给你听的。后来曲谱在车祸的时候烧了,脑子里零星记得点片段,连不起来。”
“没关系,”岳彦笠看过去比他还窘迫:“我就随便问问。那个,我当时看报纸上说,是酒驾?”
“大兵喝了酒发癫,不让他开他非要开。”胥罡想起当年一起玩乐队的兄弟,心里有点闷:“来一根吗?”
“我去拿。”岳彦笠飞快的站起身跑到房间,拿了一盒还没拆封的软中华出来递给他,却被胥罡十指交扣拽着坐到了身边。
“说起来我还算运气好吧。”打火机轻响,烟气从男人唇间逸出:“那场车祸,大兵和骆驼都没了。我好歹挺了过来。”
键盘手骆驼,鼓手大兵,吉他手崔岩,贝斯手包秋秋,主唱胥罡。
当年的话痨与哑巴乐队,独剩两人。崔岩也在那场车祸中重伤,高位截瘫,苟且偷生。
其实这也是这些年他很少出来的原因。一个乐队几个兄弟在一起,彼此间的默契不可言传,一记眼神一声鼓点,都知道怎么拧成一股绳顶上去。现如今,残缺的话痨包秋秋和哑巴胥罡,站在台上灵魂没了,只余疼痛。
“对不起。”岳彦笠攥了攥手指,神情不安:“我不该,不该再揭开伤疤。这次巡演,是我自私。”
“岳彦笠,”胥罡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索性伸手拧住他下巴,目光直楞楞的对视着:“你这是什么毛病?说句话都小心翼翼的?以后这么过日子,你不嫌累吗?”
胥罡是北方爷们儿,不习惯黏黏糊糊的叫爱人什么小宝贝儿小亲亲之类肉麻兮兮的称呼,连名带姓叫人没觉得不妥,疼人也不擅言,硬邦邦的爱别有一番味道。
其实这次重逢之后他很快发现了,岳彦笠总是把他自己放得很低,就好像生怕一句话没留神,惹自己不高兴一样。
原本胥罡没想说,打算慢慢相处着,帮他打开心结也就好了。
“啊?”岳彦笠微微张着嘴,有点惊愕有点窘迫:“我,我改。”
“你别把我在心里架的那么高,将来我怕你失望,怕摔死。”胥罡索性碾熄了半截烟,拇指摩挲着男人光洁的下颌,目光沉沉:“我其实挺卑劣的,真的。我都怕你知道了抛弃我。”
“那你说说看,”岳彦笠不自在的舔了下唇,淡粉的舌尖一闪即逝:“我听听你有多卑劣,是杀人越货了还是纵火烧山了,呵……”
对方明显就没往心里去,当他是开玩笑。可是胥罡心里头咚咚跳的慌,顾不上了。整个人都被那唇红齿白间的软舌一勾吸引住了。
“不告诉你。”胥罡低头凑过去,含混的控诉:“你勾引我……”
烟没抽完,酒也没喝完,一顿饭更是只吃了几筷子。
头顶的射灯笼罩下来,有人节节进逼不依不饶有人瑟瑟发抖软怂溃败。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所有歌词摘自郑钧《赤…裸裸》(感觉自己是CCTV的……)。
大学那会儿就特别爱郑钧。毕业的时候,整个学校到处飘荡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还有苦苦熬了四年一直单身狗的哥们儿凭借这首歌一举翻身,带着媳妇儿齐齐把家还的,真事儿。
那时候,郑钧和高旗的颜,号称中国摇滚界的双帅(我能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种称呼的吗)。当时光顾着听歌去了,灰姑娘,赤…裸裸,天下宴席,商品社会,难得糊涂,路漫漫,幸福可望不可及……有点刹不住车的节奏。是真喜欢,那种有点疲沓懒散漫不经心的声音,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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