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龙池》第50章


白蛇身上的文字特别小,需要把双眼凑近了才能阅读,否则会以为是蛇身被污秽弄脏了而已。王欧阳以前就听说,苗女善养野灵,当作其伙伴游荡于山林。苗女还会将文字纹到蛇鳞或鱼鳞上,那是一种从70年代就几近失传的绝技,只在广西与贵州一代仍有老苗女懂这手艺。王欧阳一边想起纹字绝活,一边细细阅读,并叫李狂药替他捏住蛇头,他要从头到尾看清楚这些篆文。
“国之动荡,民不聊生。我苗家酒娘,黄牧笛,游川蜀,幸遇刘付情郎,于邛池边定终身。刘付情郎送我白蛇,我以白堕天盉还礼,二人生死不分。白蛇灵性十足,天盉承接仙酒之气,实是难得。七夕佳节,刘黄二人绝迹人间。两件灵物若被有缘人寻获,望好生处置,切勿损坏。如若灵物被毁,此人必遭天谴。牧笛携天官留字。”
王欧阳把字看完了,便自顾自地说:“我记得那时把东西运到东海上,那件渎山大玉海和白堕天盉是一个叫刘付天官的老人交给我的,看来他和黄牧笛有过一段情!”
李狂药一手捏着蛇头,一手握着腰刀,腋下夹着手电,不好乱动。听到王欧阳那么说,李狂药就想,刘付是个鲜有的复姓,刘付天官出自四川人,莫非和刘付狼是老乡?记得,丁细细说过,刘付狼的爹娘在闹文革时死了,他被丁忘忧救下后,就替丁家在四川的深山里守着一处老酒窖。
接着,王欧阳就说:“我听人讲,刘付天官有个孙子叫刘付狼,被丁老妖救走了。那老妖怪哪有这么好心,八成想贪图人家的宝贝,以为还有什么黑堕地盉留着呢!”
“我看黄牧笛在蛇身上的留言,那个白堕天盉很珍贵,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功效?”李狂药捏着蛇头站得老远,王欧阳已经把蛇身撸直了,看到了末尾。
关于白堕天盉,王欧阳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说那件酒器能让劣酒变美酒,美酒变仙酒。王欧阳从不信这种神话传说,如果真有这么神奇,那大家干脆别酿酒,直接把白堕天盉制酒不就得了。话虽如此,可白堕天盉来历不凡,据传是酒史上最有名的刘白堕所造,兴许真有那功效也不一定。王欧阳从刘付天官那里拿到这些酒器时,从没有做过实验,一是怕弄坏别人的东西,二是急着赶去浙江与另外四个人碰面,根本没有停脚磨蹭的机会。
字看完了,王欧阳就叫李狂药跟他走出泥垒的阁间,要将白蛇放掉。可李狂药总觉得这条白蛇变妖怪了,浑身散发着妖气,恍惚之中能看到白蛇时而是蛇,时而是一个艳美的女郎。当长长的白蛇被扔出阁间后,它回头一望,便游进了黑暗里,与先前那条小白蛇离去的方向大致一样。
王欧阳走回阁间里,对李狂药说:“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过那条白蛇寄在女尸身上,而女尸又借酒气不腐,日子一长,恐怕那条蛇要闹出大乱子,我们还是把这酒尸毁了,免得白蛇在来借尸纳气。”
“你是说那条蛇变妖怪了?”李狂药转念一想,这的确有可能,因为他吃了酒丹还能看见蛇头显现朦胧的女人头影。
“要怪就怪这些坛子的酒气太旺盛了,你看酒苔那么厚,墙壁都变成酒泥了,这女人死在这里,倒便宜了那条白蛇!”王欧阳叹道,“恐怕黑老三也不愿意看见这女人被蛇控制,我们把尸体烧了吧。”
李狂药点了点头,赞同王欧阳的说法,然后就走到酒坛前,想看看还有没有白蛇躲着。那具女尸原本膨胀得很厉害,当白蛇被拔出来后,一瞬间就瘪了,就像泻了气的人形气球。李狂药寒毛直竖,暗想自己若是死了,可不要想这倒霉女人一样,被蛇钻进肚子里,以身体当作蛇巢。
不过,李狂药却很苦恼,因为要烧掉这湿润的酒尸,恐怕需要很多燃料,也许得送去火葬厂才烧得掉。谁知道,王欧阳划了一根火柴,扔到女尸身上,一堆大火就轰地升腾而起。原来,女尸汲取了酒气,尸身里的液体都成了高度的酒液,不需要任何燃料就能自己燃烧殆尽。
烧掉酒尸时,李狂药怕会引起爆炸,然后就叫王欧阳快跟他出去,因为酒尸可能会将酒坛一起烧炸。王欧阳没想到这一点,于是赶紧着手去搬趴满酒苔的坛子,这一搬就感到手掌辣辣地疼。没想到,坛子身上嵌了许多细小的针,那些针被浓密的酒苔覆盖了,根本看不见。王欧阳这时才想到,女尸可能也是想去搬一坛酒,但却被针扎到而丧命。
“妈的,中计了!”王欧阳松开手上,左手掌心已经出现了四个小黑点。
李狂药见状,立刻撕了身上破烂的衣服,扯下一根布条,要将王欧阳的左手绑住,防止毒液流窜到身体里。王欧阳退了几步,猛地吸出毒液,才吸了一下子,舌头竟然就发麻了。李狂药不得不惊叹,黄牧笛的苗毒如此了得,要不是他师傅吃过酒丹,恐怕早和女尸一样的下场了。
“你别慌,我死不了,只不过……”王欧阳话没说完,脚就发软了,然后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欧阳公!”李狂药吓得魂都飞了,他刚要把人抱开,酒坛就因为火势的关系,被烧裂了一道缝隙。李狂药以为要爆炸了,却见先前被那条长长的白蛇又游回阁间里,并喷了一大口白雾,将旺火瞬间灭掉。白蛇眼露凶光,一见酒尸被烧毁了,便想用王欧阳的尸体重新修一具酒尸做蛇巢。李狂药哪里肯答应,于是就扬起手上的腰刀,作势要朝白蛇妖怪砍去。
接下来,白蛇没被砍死,李狂药却见到了一幕奇异的画面。
第17章 画蛇添寿
白蛇比先前机警,尾巴一扬就打飞了李狂药手上的刀,接着就卷住王欧阳的左手臂,紧紧地缠住,像是要卷断那只手臂。
李狂药见状,想要再把刀拾起,可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条白蛇在将王欧阳手臂里的毒液挤出来。它是想报恩,并非报仇。亏得李狂药动作快,用布条缠住他师傅的手臂,因此毒液没有太快扩散。再加上他们都吃过酒丹,此刻体内火热,正在排出大量的热气,那些毒液并未大量地涌入王欧阳的血液循环之中。
白蛇没有害人之心,这让李狂药大松一口气,可是依旧眉头紧锁。很多故事里,中毒的人吃了解药,立刻能生龙活虎,实际上,王欧阳即便有解药服用,半年内都无法再欢蹦乱跳了,需要好好地静养,何况现在找不到苗毒的解药。几秒过后,王欧阳手掌被挤出一些青黑的血液,手掌的黑色不再迅速地往手臂蔓延了,白蛇才将蛇尾松开。
李狂药想要背起王欧阳按原路返回,找医院救人,却见那条白蛇盘在地上,晃着脑袋,吐出一团白气。白气里忽闪着妖异的五彩光晕,不知是受到手电光线折射,还是白气真有名堂。那白气是蛇腹里的毒气,若非李狂药吃了酒丹,他早就被迷晕了。此刻丹药还在发散强烈的酒气,使毒气无法靠近,白蛇见状就游出泥垒阁间,然后回头望了李狂药一眼,似是叫他跟去。
李狂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蛇与人在交流着,这与狗养久了,能和主人心灵相通是一样的。据说,这种野灵就是妖怪,因为它们已经有了人性,不再是普通的畜生了。虽然这条蛇不及神话故事里那般能翻云覆雨,但李狂药看得出来,白蛇是想报不杀之恩。
接着,李狂药把人背起,夹起手电和腰刀就跟了出去。泥垒四周的地洞高低不一,像是月球的表面,到处是坑。一走出去,李狂药才意识到这个地方的空间很大,泥垒只是在边缘上,他们还没走到中心呢。随着越走越远,李狂药就看到前面隐约有一层厚厚的白气,紧紧地贴着地面。
王欧阳刚才心口疼得厉害,晕过去了,当毒液被挤出去一部分了,又缓缓地苏醒过来。只是,王欧阳舌头发麻,讲话不利索。李狂药听到耳边有声音,知道是师傅醒了,便高兴地问对方还撑得住吗。王欧阳浑身发冷,抖个不停,他抬头望到前面的白气,便说那里可能是白蛇交配的地方,有的蛇交配时会不停地吐纳蛇息,久而久之就会郁结在一处,和瘴气差不多,这种情况以前在广西很常见。
李狂药现在才明白,刚才白蛇朝他吐白气,是想看他会不会被迷倒。如果迷不倒,它就把他们带到白气那边,说不定那里有能救人的灵丹妙药。可是,李狂药很快就心灰意冷了,因为白蛇那么做不是带他们去找解药,而是青猺把棺材洞里的烤肉啃光了,此刻在大批地涌回泥垒这边。
白蛇寡不敌众,只得先带着王欧阳师徒逃去安全的地方,而那片有毒的蛇息就是青猺最忌惮的屏障。话说回来,青猺根本不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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