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小记》第33章


三姨太怒道:“说得简单,他没错?他晓得真相,却想瞒着我们,将我们骗得团团转!”
薛母道:“或许海大少从头到尾就不知道呢?”
三姨太更火:“他能不知道?他又不是他弟,我们阿荣从小到大脑子好得不得了,我看他明明就是早知道,看不得玲佳那样可怜,索性将戏作到底,两个人联起手来想瞒天过海!”
坐在一旁喝茶的海二少:……我今天可真是委屈透了!
三姨太看着跪在地上的海大少,道:“老大,我说得对么,可有冤枉你?”
海大少道:“三娘,对不住。”
玲佳的父母听罢,更是觉得羞愧,只想快快把自己的女儿领回家,再不踏入海公馆的好。
此时海二少喝饱了茶,一句话点醒了正在扯皮的众人:“你们吵了这么久,玲佳姐到哪里去了?”
三姨太这才反应过来:“你这么一说……她早上说要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海大少如梦初醒,立刻起身,朝玲佳的房间跑去,房门被海大少用力踹开,除却屋内的摆设,算得上是空无一物。玲佳小姐走了,如同她来时一样突然,桌面上摆着一封信,除此之外,再没有属于她的痕迹。
海大少急忙拆开,看罢以后,冲出屋外,片刻后难见踪影。
三姨太见此,叹气道:“由他去吧。” 海二少却实在听不出来,这个“他”,指的是海大少,还是薛玲佳。
三姨太收了收自己的脾气,吩咐厨房准备一桌饭菜。两家人虽然心中都有不情愿,却仍旧像完成什么任务似的,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海老爷与薛父喝得上头,眼珠子都有了红血丝,薛太太吃着饭,实在忍不住,转过身悄悄擦眼泪。
末了,海老爷似是自言自语道:“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海二少见两家父母心情低落,垂头丧气的样子,也觉得心情不佳,快快吃完饭便告辞回屋里去了。他也不是没有愧疚的,他的事若是抖出来,父母的难过只会比现在多,决不会比现在少一分,可瞧见大哥追出去的样子时,海二少控制不了的,思念起了庄大少。即便他不再见他,告诉他不要再来,那一刻,他也真的很想他。
给洗荣:
洗荣,见信安,我对你不住。
因为我的幼稚,不理性,使你陷入了这番境地,我非常自责。
刚开始发现有孕时,我相当无助,但我想,这绝不是可以用来逃避错误的借口。鸿卿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孩子,他牺牲的时候,我真感觉天塌了,竟是一点支柱也找不到,而唯一坚定的,是想把这孩子生下来。而我却因为这样的一个决定,伤害到了你。
我是自私的。念书时,你与鸿卿算是朋友,毕业后却也没有过多来往,我想着,或许距离远些,赖上你,以后鸿卿的那些仇家不会寻过来,这孩子能活得安全自在。我怀着这样的心情,以你“女朋友”的身份,住进了海公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不是将形式估计错了,而是这里真的太好,太安全,每个人都真心对我,他们每一次的善意,都能使我愧疚许久,我或许真是被什么蒙住了眼,做出了这样坏的事情。
隔壁庄公馆来了一位袁小姐,我们俩相处得很好,与她聊天时,我忽然醒悟,我本该也是这样的新时代女性,自信,独立,开朗,大方,怎么一个不注意,偏偏沦落成了非要依附别人才能生存下去的寄生虫呢?若是她不出现,我几乎都要忘了,原先的薛玲佳是什么样。
我不能再这样害你,你要有你的生活,你喜爱的人,我这样的行为,真真是太坏了,我对你不住,也对海公馆所有的人不住,在这里呆的每一天,都使我的愧疚愈发加重,我不乐意再做这样的害人的人。
我想去一个新的地方,靠我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和孩子,我要相信自己。
祝你今后生活美满,或许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以朋友的身份,再不以“不速之客”之身份了。
对不住。再见。
薛玲佳
第41章 
是夜,月朗星稀。
海二少吃罢饭,又陪着海老爷及三四姨太聊了好长时光,才慢悠悠地从饭厅度回房间。
薛家父母不再多留,放下碗筷以后收拾行李就离开了,三姨太也没有客气,本是桩喜事,却倏地成了一场闹剧,两家人哪头都没沾一点光,光是和和气气吃完一顿饭,就已经堵得每个人肚子不消化了。
下人上了一壶健胃消食的茶,四人坐在厅堂一口一口喝着。三姨太频繁的叹气声几乎可以收起来算作一盘送茶小食,海老爷本来心情不佳,亦不想再被拖入这伤心境地,眼看着三姨太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便啧道:“好了,不要再唉唉唉个不停了,听着就丧气。”
三姨太遭受痛失爱孙的重大打击,人也没白日在薛家父母面前那么强硬凌厉,连翻出来的白眼力度也小了许多,讽刺道:“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事儿本身就丧,与我叹不叹气可真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海利发你说说看,这难不成还是喜事不成?”
四姨太则指了指海二少手上的茶杯,让他少喝一点儿,喝太多要凉着肚子,看三姨太又想跟海老爷抬杠,便道:“三姐,话也不是这么说,现在晓得了总比孩子生下来才晓得的好。”
三姨太听罢,觉得四姨太讲得确实有些道理,不与海老爷争辩,又开始马后炮起来。“我当时可真是糊涂啊。阿荣一开始就说不是自己的孩子,我还不信,总以为阿荣是害羞,现在想想,我们阿荣哪里会是做这样出格事的人,家里有一个小混蛋就已经足够了。”
海二少放下茶杯:“三娘,怎么说的好好的,又带上我。”
三姨太笑道:“你看你看,现在学好了,也要脸了,学会喊冤了都。从前这么挤兑你,可是一点怨言都没有的。”
海二少心里直打颤,早知就不该插这个嘴,三姨太说得对极了,做出格事的人还真真就是他。
海老爷则不理会这些,心中依旧忿忿不平:“人家总说现在是新世界了,我有时候是一点也看不懂的,这世界往后总归是你们年轻人的,可你看看,你们年轻人现在做的这些事,这叫什么,荒唐嘛!”
过了许久,一家人的烦闷终于说了个干净,才听见三姨太道:“也不晓得玲佳这丫头要去哪,大着个肚子,手上又没多少银子傍身,虽说做了错事,还是叫人担心。”
海二少这才反应过来,将这场对话往前倒,又细细回想,海家人生气归生气,却是半点玲佳的坏话也不曾说过的。
夜深了,茶水已经变凉,几个人心情好了许多,也再没有哪样新话题可以一起再说说,便起了身,各回各房。
海二少踏出厅房,冷不防地被风刮了个激灵,刚进小院,便看见海大少坐在石桌前喝酒,一杯一杯地慢慢喝,倒是看不出极为伤心的样子。海二少不敢打扰他,放轻了步子慢慢向后退。
“你躲我做什么?”
海大少背对着二少,不需回头看,一早就听见了脚步声。
“哥,你接着喝啊,我马上走。” 海二少识时务,预备着随时冲回自己房间。
“你过来,陪我喝几杯。”
“不了吧……我这一肚子茶水呢,再喝今晚不用睡了,光跑茅房……”
海大少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喝。”
海二少认了命,今晚陪完这个陪那个,要将所有人安抚好才算完。
海大少拿过一个杯子放到二少面前,又蓄满了酒。海二少平日健谈地很,在他大哥海洗荣面前却是从不敢如此放肆的,想说的话有一箩筐,随便拿出哪个来都能使气氛不那么僵硬,但这时却觉得这个话不适合,那个话也不敢说。想了一会儿,索性把面前的酒先干了,总得有些什么动静,不然杵着像个木头似的,显得太呆,怕更遭海洗荣烦。
一杯酒入喉,从头暖到了脚,海洗荣平日里话不多,也不需要海二少多说什么话,兄弟两个一口一口喝着,却格外平静和谐。海二少并不海量,平日里也没有人与他拼酒,几杯下了肚,自然就觉得眼前晕乎乎,头脑又很清新,浑身上下忽然生出用不尽的力气似的,看海洗荣也不可怖了,自然便打开了话匣子。
这第一问就比平日里有胆许多,有酒壮胆,海二少免掉了那些弯弯绕绕,一箭射中靶心:“哥,你到底喜不喜欢玲佳姐啊?”
海洗荣闻言挑眉,扭头看向自己的弟弟,脸红通通的,显然上了头,怪不得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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