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撰记》第3章


地叫着:“贱人杀我夫杀我儿,天理何在哟,还我夫来,还他命来。”
疯女人猝不及防地就扑上来,小碗伸出胳膊去挡,哪里挡得住,疯女人在小碗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小碗也不叫,又使劲拖住她的腿把她绊倒在地上,朝萱巧喊着:“姆妈,把簪子给扔水里去,她是真疯啊。”
阳春三月 阳春三月(4)
萱巧恍恍惚惚地站起来,一字一顿地指着疯女人的鼻子说:“我现在寻我夫去,寻、我、夫、去。”
说完转身跳进了鱼池里,那鱼池是祖上的宝物,深不见底,萱巧的一弯黑发在水面上浮了几下就转了弯儿打着圈儿沉了下去,惊走了鱼池里所有的褐色指头鱼。小碗愣了半晌才晓得松开疯女人的脚脖子,跌撞着爬到鱼池边上,已不见萱巧的人,鱼池上冒了几个泡泡又是波光粼粼,那一根朱漆簪子浮在水上面,打着转儿。
小碗伸手去捞簪子,在衣服上面擦去那簪子上的水,也不哭,只把那簪插在耳朵后面的头发里,那一小簇刚刚长长的头发盘成一个不成形的髻,簪子血血红地在乌黑的头发里露出一段,小碗转过脸看那跌在地上的疯女人,那眉那眼俨然已是一个小萱巧。
疯女人的胸口起伏了几下,泪如雨下,号叫着:“我的夫啊夫啊。”
小碗踩上萱巧落在地上的高跟鞋,笃笃地跨过疯女人,向阳春店走去,那鞋子还是大哟,好像鱼池上的船,晃来晃去,明晃晃的湖光扎着小碗的眼睛,砧板上传来的葱香钻进小碗的鼻子,远处那疯女人的号叫已变成了呜咽。
恍恍然,两个世界了。
于二○○三年三月二十日凌晨
裸身国王 裸身国王(1)
国王在当铺里当掉了绸衣裳,往迎春楼要了五个铜板的花姑娘,喜。
——《杜撰记》
白日里恍恍,国王坐在河边的小板凳上面喝茶,昨天刚刚和喜莲度过了一个春意盎然的晚上,或许幸福的人生不过如此。一会儿喝完了茶,喜莲会给他送来用艾草做的青团,枣泥的馅儿入口即化,喜莲还给他熨好了衣服,刚从修鞋铺拿回来的鞋子也上好了油,换洗的衣物已经全部都打进皮箱了,次日国王要赶路去参加瓷国国王的婚礼。喜莲吵着也要跟去,国王不肯,他说:“你又不是我的妻,带你去的话有失礼节。”喜莲挤出几滴眼泪就不声响了。
瓷国和稻国是两个相邻的国家,不过瓷国是个泱泱大国,拥有的羊群像天上的白云一样多,拥有的牛群像天上的乌云一样多,子民万千,子孙后代绵延不绝。而稻国秋天飞过一群大雁,春天飘过几片柳絮就能够盖住整片领空,虽然总共只生活着十来户人家,倒也自给自足,不愁吃不愁穿地安生着。从稻国去瓷国的宫殿如果坐驴车的话有三天的路程,坐马车的话两天。喜莲说这国库里的钞票已经不多了,给瓷国送去的贺礼还花了一笔不小的钱,算来算去还是坐驴车去,统共也就多了一天的路程,打个盹儿很快就过去了。国王想想也是,省下的车钱可以叫喜莲去买一小瓶黄酒和一罐子扣肉带在身边,喜哉喜哉。
国王到达瓷国的时候是三日后的下午,正巧赶上晚宴开始前的一小时。他舟车劳顿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被瓷国的侍从们领到了贵宾室。这时候国王开始沮丧了,因为周围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带了随从,这些随从也穿得体面,好似半个国王,说话轻软,帮主人提衣服,卑躬屈膝。而国王左手拎着箱子,口袋里的一瓶留了个底的黄酒还露出一截在外面,要是喜莲在就好了,喜莲虽说不上珠圆玉润面若桃花,但是当个贴身随从也不失体面啊。
国王第一次看见丹凤的时候就是这一晚,在她出嫁到瓷国的这一晚。
为了这一晚,丹凤连泡了几个礼拜的牛奶浴,每天泡完牛奶浴再做香熏,她的头发是一种秘制的混合果汁洗的,脸蛋是用加了蛋清的蜂蜜敷的。订制的婚纱薄如蝉翼,露出真正莲藕般的手臂和婴儿般娇嫩的肩膀,腰部以下镶满了小碎钻,说她是这一天全世界最美丽的小女人,一点都不为过。她把看似一折就断的手腕放在瓷国国王的手心里面,向每一位参加婚宴的贵宾致礼。
走到国王身边的时候,瓷国国王介绍说:“这位是我们的邻国稻国的国王。”
“稻国是产稻子的吗?”丹凤问道。
“不是呀,只是祖上传下来的称呼,瓷国也不是产瓷器的啊。”国王的面孔憋得通红。
“你看,又叫人说笑了。”瓷国国王爱怜地捏捏丹凤的手腕。
“不过我们国家有好吃的青团呢。”国王赶紧说,想安慰一下丹凤。
“那我们过几日度完蜜月去贵国玩几日吧。”丹凤笑了,“青团我可喜欢得很。”
“说起来我们两国虽是邻国,但是也有几十年没有交往了吧。”瓷国国王点点头扶着丹凤的手腕走向了下一位贵宾。
夜不能寐。
国王自瓷国回到了自己的稻国以后就夜不能寐。喜莲问他:“新娘子好看吗?”他也不说话。喜莲又问他:“吃到烤全羊了吗,葡萄美酒夜光杯啊?”国王还是不声响,他只惦着那用艾草做的青团了,枣泥的馅儿,入口即化,是丹凤也喜欢的东西。那青团咬在丹凤朱漆般的嘴唇里的时候,定是唇红齿白的光景。
国王日日盼着瓷国国王王后的回访,他在白晃晃的湖边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他们去度蜜月的话要三十天,回来以后休息七天,然后再过三四天差不多也该来访了。他嘱喜莲备好艾草糯米和枣泥馅儿,日日把蒸笼下生着火。喜莲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知是有重要的客人将要来到。自她接替姆妈的班服侍国王到现在也有十个年头了,当时姆妈服侍的是老国王,老国王死后不久姆妈也死了。那时国王只有十五岁,喜莲九岁,恍恍已十年了。喜莲是国王的使女厨子管家和情人。她是心心念着主子的,当然也有少女情怀萌动的时候,比如说晚上被国王呼唤到房间去前,她总是用心地梳洗,用花瓣给手指甲染颜色,用几年前一个小国国王来访时赏给她的口红抹在脸蛋上晕开了才去。她的脸还是女孩儿的脸,她的身子已是女人的身子。
春日还来不及惦记就已迅速地逝去。
瓷国的国王和王后殿下并没有如期造访。
国王在湖边喝茶的时候常常感到眼睛里面突然就充满了泪水,是最后落下的那一点花絮惹的祸。喜莲刚开始的时候还使劲地问:“到底是谁要来呀?”见国王总是沉闷着,也就慢慢自个儿辨出了味儿来,定是个女子,而且是个说不得也摸不得的女子。终于艾草都已经发了黄,枣泥也变了味,日日生着蒸笼的喜莲在国王耳朵边上说:“恐怕得再等一年,等到明年开春哦。”
做梦的时候国王当然也会梦到稻国突然拥有了铁骑大军,而他披着铠甲冲锋陷阵抱得美人归。梦醒时窗户外面总是瓷国的呜呜号角悠扬的声音,国王想:“我连个哨兵都没有啊,我只有个使女。”稻国只有瓷国的一根手指头粗细,听说这两国在很久以前曾是兄弟国家,各自拥有相当的领土,雨水充裕,稻谷丰硕。当时稻国国力强盛,并且代代香火不断,而瓷国的子民不知为何都生了美貌的女儿,俨然一个女儿国,引得稻国的众多光棍男儿纷纷去瓷国讨老婆,去了也就在瓷国安生了,不再回来,几代人以后稻国的青壮年竟然严重流失。稻国也曾经下过命令,严禁二十五岁以下的男人去瓷国谋生,可是禁令哪里抵挡得住美人的诱惑,更何况连稻国的老国王自己也都喜欢去瓷国的青楼叫姑娘,实在是看不过自家的黄脸婆。
裸身国王 裸身国王(2)
水土不养人哪。
延至国王这里,稻国已经只剩下二十来户人家,和一个喜莲了。
关于丹凤的事情确实没有成真。其实国王只是想再看上丹凤一眼,他觉得那是丹凤给他的一句誓言,这就好像在瓷国国王的眼皮底下偷情一样,让国王充满了情欲的幻想。他和喜莲在敦实的大床上度过了一个个亢奋的夜晚,很混账地叫着丹凤的名字,他总能够记得丹凤蜂蜜般的脸蛋,但是在黑暗里哪个女人还不都是一样,他让喜莲蒙住自己的脸,耳边永远是瓷国的号角声悠悠扬扬。
只是国王不再感到幸福,他在夏天秋天和冬天里面饱尝着爱情带给他的折磨。
直到又一个春意盎然的季节到来。当第一群回飞的大雁再次如乌云般遮蔽稻国狭小的领空时,国王又如同*的野猫般机灵起来,他嘱咐喜莲升起了蒸笼,日日看着炊烟从烟囱里面缓慢地往外冒国王才能够安心,他焦灼、快乐地盼望着从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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