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乱》第26章


我很少要求别人为我做什么事情,那不是一个自以为坚强而独立的男孩应该具有的风格。但是我终归有非常喜爱的东西,比如说渴望得到一台很多小孩都拥有的游戏机。我恳请过老妈买给我,她说怕那玩意影响到我的学习成绩没有同意,而我只不过是想借此物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
我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却没有任何用处,她是一个不容易改变观点强势的女人。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美好的,当我打开那份礼品盒包装看见那台黑色的游戏机时,在一瞬间,一种不可遏止的喜悦感袭上了心头,那是幸福的滋味吗?
我的生日在二月底,恰逢闰年,差一点就成了四年过一次生日的情况。
还没有玩爽游戏机,开学的时间已经到了。我极不情愿地踏进一个陌生的教室,看见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第一天是班主任进行一些日常工作,他首先进行了自我介绍。
他的名字叫欧阳东方,但是学识浅陋的我只知道“欧阳”是一个复姓,至于“东方”确是经过那人骄傲无比的自我介绍后才有所了解。拥有两个复姓的男人来自湘江以南,他说他从今往后就是我们的班主任了,他说他从小就树立了去边远地区支援教育事业的远大志向,他说他作为一个普通而不平凡的人名教师为自己完成了梦想而感到欣慰。他说他会认真地给我们传授科学文化知识以及做人的道理,他说他看见同学们就仿佛看到了祖国的未来。
他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留着猥琐的中分头,身板瘦小却套着一件松垮的西装,显得极不协调。脚上的皮鞋看起来年代已经很久远的样子,却被他擦得油光发亮。我猜那皮鞋一定是发型乱了的时候可以蹲下去当作镜子整理一下的秘密武器,毕竟作为一个终日在人前露脸风度翩翩的人民教师,形象一定不能寒碜。
那天他说了很多,所以我等了很久。
许多学生是由家长陪伴着来的,双重复姓的男人排了座位,家长们迟迟不肯离去,于是便跟学生同坐一个凳子听着讲台上的东方兄絮絮叨叨,那真是一个滑稽的场面。而我兀自认为,一个男人喋喋不休是不对的行为。
不知道东方兄说了多长时间的废话,反正结束的时候家长们连带学生们都激动不已地鼓掌。我是其中最卖力的一个人,以至于大家都停下来了我还是不能自拔地鼓着掌。大家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又出了风头停了下来。
事实上,我只是为了一场冗长而没有意义的演讲的结束而发自肺腑地高兴,仅此而已。
(二十九) 东方兄让我无所适从
更新时间2009627 21:31:24 字数:2443
一群人作鸟兽散,我并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于是就坐在那里看着人们浑浑噩噩地从一扇永不改变的小门一个个挤了出去。
东方兄依然正襟危坐在讲桌前,看样子很满意自己作为班主任的第一场演讲,一副自我陶醉的神情。他或许以为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于是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西装内。
我当时没有领会到他那肤浅动作背后的深刻内涵,刚好又看见他轻微地扭动着身躯,貌似还旁若无人地哼着小曲,才明白他在尽情地享受着挠痒痒的快乐,应该有几个月没洗澡了吧。
我当然没有破坏人家美事的习惯,恰巧我的座位比较偏僻,东方兄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开始在自我欣赏的臆想中渐入佳境。
他翘起二郎腿神经质地抖动着下半身,不停地点着头。此时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由于怕打扰到东方兄的雅兴,我蹲了下去,准备从过道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我小心翼翼地移动,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东方兄似乎进入了高潮,大手笔地脱掉了脚上的复古皮鞋放在讲桌上,我瞠目结舌地发现他竟然穿了一双肉色的丝袜。
现在我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毕竟这个恶心的人将是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关系这东西还是能搞好就不要搞差,虽然我非常讨厌东方兄言行举止,却还是理智地选择不去招惹这个脑残的太岁。
当我蹲着费力地行进了三米的时候,东方兄已经完全走火入魔了。他拿出方才还尽心尽力抓虱子的双手,左手犀利地伸进硕大的鼻孔大肆挖掘,右手利索地摩挲着蜷在椅子上的双脚。
事情越来越不妙了,我感觉自己好像躲在角落被动地窥视一个无知生命的疯狂喜剧。我的无意为之让我处在一个十分困难的境地,况且这个人在一段时间内将作为我的顶头上司。
以前我如果觉得一个人最初的印象很糟糕,那么他一定会遭到冷眼。而现在我认为自己应该要学会忍受东方兄,因为期待着一个美好的时代,所以我潜移默化地圆滑起来。自学成才一直都是我的强项,然而无形的改变最终将让我猝不及防。
我蹑手蹑脚地移动到与讲台平行的地方,清新的空气在门外招手,潜逃计划进入了最为关键的阶段。我扭头看了一眼仍然忘情的东方兄,心中一阵较好,准备一鼓作气悄悄地挪出去。
我费力地做着鸭步小心地抵达门前一米处,一个人横空出世半路杀出,令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由于蹲在地上,那个身影在背着我的情况下显得格外高大。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扶着门框,一副非常仓促的模样。
“欧阳老师,我是邬晋,有点事情来晚啦,不好意思啊。”他没有注意到蹲在地上呆住的我,直接抛出这么一句话。
等我认出此人就是那个绰号叫乌贼的小子时,场面已经变得异常尴尬。
话说我像个傻子一样看着那家伙一脸歉意地站在那里傻笑,接着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苏醒表情僵硬的东方兄,氛围诡异到难以捉摸。
一个人特别醉心于某件事情时被突然打断的痛苦不亚于将其当场杀死,那样至少他还可以带着那美好的感觉安然上路。但是如果没有杀死这个人,那么他的恼羞成怒可能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东方兄脸色铁青地转过头看着蹲在地上一脸无辜的我,然后无缘无故地冲着邬晋微笑。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像雕塑一动不动地蹲着,心想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当时的场面停止了五秒钟,在那段时间内,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笑。
复杂的矛头崭露头脚,却不知准心该瞄向何人何处。也许是讽刺眼前跳梁小丑般的东方兄,也许是自嘲逐渐迷失的自我。也许是这个充满浊气的教室,也许是成长的花朵凋零的贫瘠土地。
对于一些世俗且必须经历的事情,从前打心里抵触,无法做到岿然不动。我可能会自命清高地去鄙视,也可能会无所顾忌地去奚落。
然而有一天,我还是说服自己。我的内心情不自禁地揶揄东方兄的丑态,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让步。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不屈不饶地生活着,但是那样的倔强总令我遍体鳞伤。一个孤独斗士的战意仿佛也随着骇人的血液一滴滴地流失,我不想等到耗尽全部的那一刻。
那时的我盲目地骄傲,连仰望天空的眼神中充斥着不满。那种单纯的冲动,不过是不可一世的自我禁锢,为了那自予自求的尊严。
其实每一个人都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因而对友谊充满怀憧憬。一个人孤独的时间长了,也是一个把自己与别人的距离越推越远的过程。他不愿意抑或不能够真正地审视自己,自欺欺人地自以为坚强,却不知错过了一份份平凡的友谊。
荏苒的时光可以改变一切,当他足够成熟,轻轻地停下躁动不安的脚步,终于发现那惆怅的悔意早已在一段灰暗的光景中发酵。事实上他只要抛开自抑的包袱,向别人迈出小小的一步,自然地伸出和善的双手,那么他将看到对方温暖的微笑。
而现在的我,行进在一条偏斜的轨迹上,带着一丝的痞气与偏执的义气寻找友情。
“邬晋同学,你先过来吧,老师想认识一下你。”东方兄泰安地把脚从椅子上放下,慢条斯理地套上复古皮鞋,细心地整理了略微皱起的衬衫,俨然风度翩翩的绅士。
“嗯…谢谢老师…我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邬晋的眼睛睁得很大,嘴唇牵强地翕动着,示以歉意的笑容显而易见极为困难。究其原因,我猜他一定是看到了东方兄的肉色丝袜,一时还无法接受。
邬晋走到讲桌旁边站定,手背在身后作老实相。此时东方兄也站起来了,衣冠楚楚的模样同方才龌龊的举止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麻木地蹲在原地,扭过头观望。我当时就纳闷了,心想东方兄应该发现我了啊。为什么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掩饰他的丑事呢?难道不怕我一不小心说漏嘴吗?
我感到很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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