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乱》第56章


“我总不可能一天到晚都苦大仇深地板着脸,然后看见一个人就说老子的初恋失败了,那样子也他妈的太低级了吧!”
“小伙子慧根不错啊,建议你削发为尼,以后绝对是一代大师。不过哥依然送给你那句话,新的生活,必须继续下去。”
“你少给给我来这套,搞得老子什么都不懂一样。不过看来你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啊,我出家也不是削发为尼而是削发为僧好吧,真是屡教不改,没一点儿进步。”
“我愿意这么说,你管得着吗?再说三天以后,你想管也管不着了,哈哈!”
“你小子就苦笑吧,那一天我去送你,我设计了一个告别仪式——你给老子跪下唱《征服》,不好意思说错了,应该是你给老子趴下唱《一路顺风》,哈哈!”
“滚远点,在哥面前玩无厘头,那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小刀,老子都替你脸红了。”
“不跟你说了,老子酝酿一下睡觉去了。”
“看起来失眠好几天了吧,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传授一点儿经验,想不想要啊。”
“我懒得理你,不跟你说了。”
“你已经说了,哈哈!”
“你小子考验哥的耐心,存心欠揍啊!”
“哎呦……啊呜……你又……说了……哈哈!”
所有的笑都是另一种苦笑,所有的乐观都是悲观的另一面,只是……
所有的瞬间都值得回味,所有的记忆都值得留念。
七十二个小时,也许不够收集一些碎片。
我们一起走在大街上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地藐视一切。
我们一起呆在房子中抽烟喝酒,听了所有的磁带唱了所有的歌。
我们一起跑到公寓楼的阳台上,在大白天奋力吼叫用以发泄心中的不快。
我们一起去了熟悉的教室,只是在宁谧的深夜,无论心存芥蒂即将永别,无论鄙夷气愤即将回归,那个地方的欢声笑语,那个地方的疯狂战斗,总需要一个简单的告别。
我们一起跳进了熟悉的河水,初春的寒意令身体一个劲地打冷颤,然而发抖地爬上岸,却看见荡漾的涟漪,承载了碧波蓝天的惬意,承载了嬉戏玩闹的酷暑,承载了一段永远忘不掉的情谊。
……
三天后,我们一起在大马路上唱着《兄弟》,站在长途客车的旁边,开始近乎多此一举的告别,结束那近乎形影不离的厮混。
一个人即将离去,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一个人无奈逗留,抓不住任何东西。
“邬晋,你走吧,哥不唱《一路顺风》了,那样子太矫情。”
“恩,我不喜欢矫情,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而且必须现在就说。”
“废话,你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谁说以后没机会了啊,我要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意背对也相识,我要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要说咱哥俩有一天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翻江倒海,我要说咱哥俩有一天……”
“你这臭毛病也就只有哥受得了,别他妈说了,快上车吧,再说一会儿车子都走了。”
“那我真走了?”
“真走吧。”
“告辞。”
“后会有期。”
车子缓缓消失在不舍的目光,只是一回头,却发现生命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四月初,我知道了一个消息——老爸老妈要复婚,据说原因是为了不让我走上所谓的歪路。
我除了哭笑不得还能够做些什么呢?两年前,我得知自己被抛弃了,说得好听点,就像一个多余的人,说得难听点,就像一个没用的垃圾。而现在,我得知自己被捡回去了,说得好听点,为了让我重归所谓正途,说得难听点,活埋的良心突然被发现了。
我感觉自己是一句任人摆布的人偶,挥之则去呼之则来,没有一点儿选择的余地,没有一丝的尊严。
那一年,后院的老梨树死了,纯白的梨花再也不会开出来了。
爷爷为了能够让我返回校园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只是当我坐在一个新的教室的时候,除了哭笑不得之外,我还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们喜欢打这么一个比方——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大家都明白什么叫覆水难收,而在人际关系面前,它却失败了。
学校曾经义正言辞地宣布将某二人勒令退学,如今我却安然无恙地坐在窗明几净的知识摇篮中不知所措。看来作为一个建校元老的爷爷,偶尔的发言影响力还不小,竟然可以收起覆水,只是对于我,利大于弊也好,祸福参半也好,怎样都好,总之我开始麻木了。
团部附近的B区,重建的三口之家迎来了新的开始,有一个新的房子,这能够代表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常子的家早就搬到了那里,我们开始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玩耍,一切看起来都好像非常不错。
我们重新熟络了起来,他也有很多其他的玩伴,在我看来,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虽然他总是喜欢跟我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虽然他甚至会缠着我一起去恶作剧,虽然他开始跟我形影不离,虽然……
我却在怀念一段逝去的友情,那是一段张狂而热血沸腾的时光。
常子依然是一个十足的好孩子,他没有一些奇怪而冒险的想法,他不会做一些愤慨而激进的事情,他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他不会……
然而我却习惯了一种迷茫的感觉,我不知道该做一些什么,只是每天去了学校,跟一群人不知所谓地玩闹,回了家心情总是好不起来,脸孔自作主张地板了起来,一句话不说的情况时常发生。
老妈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要不然以后就没有出息,我们现在承包土地自己干活,累死累活为了什么?为了你今后可以有一个好的将来,为了你今后不用像我们一样受苦,为了你……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不喜欢看见相对难看一点儿的成绩单,却喜欢呵斥我做在写字台前做无聊的功课,不喜欢看见我经常跑出去玩,却喜欢理直气壮地命令我呆在家里……
我天性不爱受困,于是争吵在所难免。刚开始,一天吃三顿饭,一天就可以吵三次。无非是为了那种在我看来不痛不痒的事情,比如说我想出去找常子玩她坚决不允许要求我做考试前的温习,于是一言不合就可以吵得面红耳赤。
每一次严重的吵架之后,她总会抹着那把在我非常厌恶的眼泪,在我产生了一丝内疚的时候,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教:爸妈现在每天为了你早出晚归地干活,你如果学习成绩不好你对得起我们吗?不说对不起我们,你起码要对得起自己啊,你能够理解我们的苦心吗?
当时我在想,我的处境有谁能够了解。他们的话好像在我精神的臂膀上加上了重重的包袱,这是一种毫不讲理的强迫恐吓,倘若我丢掉它不顾一切地逃跑,却可能发现自己逃不掉那包袱中掉落的内疚,那内疚会纠缠我困扰我,让我不能安宁。
我的忤逆代表了绝不屈服,只是有一天,我发现那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开始学会隐忍,就像往一个气球中打气,直到爆炸的那一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不会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与她斤斤计较,我只是想保持耳边的清净,时间就在偶尔的跌跌撞撞中飞速流逝。
偶尔在校园里遇到妮子,我尴尬的面无表情,我忌恨的沉默不语,她苦涩的干净笑容,她生硬的招呼寒碜,这样的一切,我从未料到。
每一个失眠的夜晚,脑海里只有一个人。想起了第一眼看见她的感觉,想起了对她恶作剧的放肆,想起了送她回家的简单,想起了把自己变成白痴的表白,想起了一起走过的林荫小道,想起了那两根难忘的冰激凌,想起了大雨天中的心碎,想起了那道门前的绝望想起了……
还好,有一天我麻木了,睡觉成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做了什么噩梦,也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学会了麻木,却异想天开地想要学会遗忘,却没有察觉自己在回忆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在我千篇一律的生活中,我珍惜与常子相处的日子,久别之后的重逢,时间把我们浸泡在一起,在他的身边,我感觉了一丝温暖。
我不再抽烟了,也没有喝酒,麻木胜过了世间所有的毒药,年月的流逝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一切都改变了,一切都没有改变。
高考之前,她托人拿来一份同学录,我迟疑了很久,最终没有下笔。麻木第一次失效了,回忆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一个夜晚,那张纸被我付之一炬。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
高考之后,我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获得了A市重点中学实验班的录取通知书,爸妈的欣喜若狂,众人的恭维道贺,嫉妒抑或羡慕的目光,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
人不过是一个拥有不同染色体的生命,而我的染色体经过长期的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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