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8·天王海王》第11章


波波的生日过得很快乐,很多年后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么浪漫的生日。 
帐篷没有派上用场,我们四个人围着篝火坐到天亮,东拉西扯地聊了很多,却都意外默契地没有谈感情,波波没有对老朱表白,只说谢谢。 
八 
波波生日一过就进入深秋了,老朱和许拉他们社团的展览也近在眼前。我和波波准备了大捧的鲜花,开玩笑地说打算在老朱得奖后发表感言说:“感谢CCTV感谢Channel V”后送上去。 
展览那天下起了入秋后最冷的一场雨,展览的会场门口依然堵得水泄不通,老朱脖子上挂着工作牌;他带我和波波进去时我感觉挺优越的。 
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欣赏老朱的作品,在满墙的作品中他的照片最让人觉得温暖。我一路看下去,简直决定等会儿找他签名。只是当看到老朱镜头中的许拉时我决定狠揍老朱一回。照片上有个长得很儒雅的男人牵着许拉的手,另一只手指着绕在半空电线上的风筝,虽然是从背后照的,却依然能看见侧着头的许拉笑着,如我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照片下的小标签上题目那栏里,老朱的笔迹清晰有力,“恋人”。 
我回头要找老朱审问,正好看见许拉走进会场,张口要叫他时我却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站在那里,继而被周围的人群淹没。 
九 
波波又哭了,她很害怕失去我,拉着我要带我回宿舍,最后是老朱来劝了她才松手。老朱说波波你先回去吧,我陪她,你放心。 
“离夏”里人很少,老朱说因为他们的展览很成功,人都往那儿挤了。我身上披着老朱的外套含着凉糕不说话,从晶亮的吧台上看自己被雨淋湿的几缕头发的倒影,嘴里甜味一点点扩散。 
老朱说:“我给你说个笑话吧。诺亚不小心把方舟造小了,于是他对动物们说你们一人说个笑话吧,说完不能让大家笑的就不能上方舟。” 
“老土,听过了。”我打断他。 
老朱当做没听见,继续说:“恐龙先讲,讲完后大家都没笑,于是恐龙被扔下方舟。接着轮到猪,猪讲完大家依旧不笑,于是猪了被丢了出去。” 
“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吧。” 
老朱不理会,“然后是渡渡狼,渡渡狼说完大家全都笑了,可诺亚却摇摇头,他说渡渡狼有虫牙,品种不好,还是让猪上来吧,于是猪又被带上方舟,从那以后猪总会提醒身边的人不要吃太多甜食,会长蛀牙的。” 
我沉默几秒说:“一点儿也不好笑。” 
“还有后续。” 
“什么?” 
老朱却不说了。 
我抱怨说这里的酒怎么这么难喝,老朱说因为你从来不喝酒。 
后来我和波波半夜坐在操场回忆过往时,她说:“那天你两瓶啤酒就醉翻了,吵着老朱要去放风筝,老朱扶你回来时你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全身湿得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那把伞全遮你去了,天还那么冷。”言语中全是对老朱的心疼以及对我如此折磨老朱表示不满。 
我不记得我说过要去放风筝,但我有印象老朱小心地扶着我不让我摔倒时他的手很温暖,所以当时的我似乎突然安心了般任由脚步凌乱。 
我对波波说都快毕业了还发生这么些刺激的事,真是值得纪念。 
十 
之后还见过许拉一次,是收拾东西准备离校时。他带来一盘刻录碟,他听说社团展览那天我先走了,没看到后来的DV展播,他说他把老朱拍的刻了给我,那次展览老朱的作品最受赞赏。 
我谢过他,问他毕业后去哪,他说会和照片上的男人去加国。我笑着说:“你们很配。”许拉听后很开心地笑,笑得十分好看。 
许拉走后我把碟放进电脑。是个叫“爱的诺亚方舟”的短片。很老朱的题目,“真土。”我说。 
短片里有干净无比的天空,仿佛那张名为“恋人”的照片里的景。男生和女生的相遇仅仅是社团招新时的只字片语。男生的爱用沉默掩饰着,只因为不想伤害女生和她朋友之间的感情。最后男生对女生讲了诺亚方舟的笑话。“从那以后猪总会不断提醒身边的人不要吃太多甜食,不然会长蛀牙的。之后有一天,猪遇到了另一只让他倾心的小猪,小猪嗜吃甜食,他对她说:‘甜食吃多了会长蛀牙,我不想再一次方舟笑话里你被抛下,至少能够一起快乐地生活下去吧。’”讲完了笑话女生乘坐的火车也开了,男生从窗户塞进一盒凉糕,“记得吃了甜食要刷牙,老了再见时至少说话不漏风啊。” 
“……好老套的故事”我轻轻地说,一些情绪慢慢浮出水面,抓不住,却切实地让我有些悲伤。 
十一 
老朱因为那次作品展太成功,被一家网络图片平台看中,已经报道去了。我和波波半夜坐在操场边,波波说:“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怎么感觉好像还是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能找到他出来吃饭呢?”她说老朱也真是狠心,临到离别也没能让她诉诉衷肠。 
我跟波波说,我喜欢的马克?纽森正在装修他的家,我说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收藏一件他的作品,胡椒瓶子也好,做菜时能想到他也很好,仿佛想起这些时光。 
我把打印出来的Mail给波波看,是许拉寄来的,信上说他在加国开了店,专卖我和波波都很喜欢的Marja Kurki的丝巾,附上的照片里,他左手多出的戒指很精致。波波笑着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这么绝色的人。不过那天和他牵着手去看展览的男人和他真的蛮配的。” 
我没有告诉波波那个她也错过的DV短片,到是波波说她生日那天之所以没跟老朱表白是因为老朱一直给她一种遥远的感觉,让她觉得无法说出那些话。她还说:“那天老朱怎么拿的是铃兰啊,要是像许拉一样拿朵玫瑰多好。”说实话我没有注意到当时老朱到底拿的什么花,可是我真的从没对谁说过我喜欢的花是铃兰。 
我对波波说,我想找个能帮我保存这些青春记忆的男人一起生活,当我老了时他能告诉我这些岁月的点滴,我是这么害怕它们一点点地被时间的河流冲走。 
分别来得匆忙而没有任何新意,那晚操场夜谈时波波抱着我哭了一会儿,说了很多青春有你所以无悔之类的话。拎着行李坐上出租车离开时我们彼此笑着挥手说不要忘了联系。 
十二 
我去牙医那儿补了两回牙齿,尽管我坚持吃了甜食马上刷牙。最近听说牙科诊疗要涨价了。我需要有个人提醒我少吃甜食,或许他不会像马克?纽森那么有感觉,但至少他会有温暖得让我安心的手。 
我开始有些想念老朱,想念他老土的笑话,还有他扶住我的手。 
十三 
时间的流逝往往让人觉得茫然,当毕业后第二年波波结婚时,我仍然不太相信波波结婚了的事实,记忆里深刻地记录着当初想要四个人一同结婚的梦想。有着女生最初的甜美和幸福的梦想。 
看着波波系着许拉送的丝巾,我突然有种错觉,以为大家还是能在周末约了一起去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吃饭,而那些时光能够没有尽头地延续下去。 
我对波波说本来打算四个人同一天结婚的,我们穿白得耀眼的婚纱,许拉和老朱穿无比修身的燕尾服,我们一定会有最完美的婚礼。 
波波笑着捏捏我的脸说:“花痴啊,又不是走秀,结婚嘛,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老公对你好就行了。” 
我问:“波波你还喜欢老朱吗?我很想念他。” 
波波很温柔地看着我,她说老朱是她生命中某段岁月的标志,喜欢过已经足够。她说:“采采,你才是老朱喜欢的人啊。” 
在我没有留意的时候,波波已经变得如此成熟,她像个姐姐一样捏我的脸,像个姐姐一样对我说:“真好,你开始想念他了。” 
老朱的名字已经十分值钱,他的作品授权使用在很多有品位的杂志上,以及我每天经过的地铁站广告灯箱里。波波结婚时他在日本做展览,给波波寄了张扩印得很大的照片,是那年波波生日时他悄悄照的。照片里我和波波张大了嘴巴一边笑一边不知在唱什么,手里的仙女棒画出橘色的细细轨迹,许拉站在一边微笑着看我们。照片背面的一角有老朱熟悉的笔迹:年华的诺亚舟。 
拍照的人伸直了手臂比了个V,占据了镜头的一个边角。“真土。”我这么想着。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被时间一点点抽走,如今被老朱一个手势牵出的疼痛空空地悬在那里,无法前进,也无路可退。 
十四 
生日时老朱给我寄来一沓照片,全是日本小镇的街道和商店,有一张照片上老朱站在一棵挂满祈愿符的枯树旁,他围着一条烟草绿的围巾,看上去很温暖。我突然很想牵牵老朱温暖的手。 
我告诉波波我要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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