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诗,草木如织》第41章


上面的文字,是关于榛树意象的扩展,它延伸到自然和人自身的存在,看起来没有多少价值,但也不是如想象本身的那样虚拟。真实的榛树,我有一个错觉,总觉得它是一种乔木,长在坡地向阳的地方,鹅毛飘雪的冬天,山核桃般的坚果,一堆堆的储藏在松鼠的地洞里,春天暖流浮动地面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些棕色的硬壳残落在地表的枯叶中间。这是榛子和榛树给我的印象。桦木科榛属里,如果把榛树看成乔木,就要把它称做华榛,仅从发音上,这让我想起《射雕英雄传》里那个刁蛮任性爱如烈火的草原公主的名字来。这样的榛树快要被手麻脚利,头脑聪明的人类砍的灭绝了。就自然的本性,它有端庄威严的身躯,可以毫不废力的长到二三十米的高空里去逗弄云雀和雨燕,只要阳光照的能让它满足的地方,它原本可以长的遍地都是。现在我们只能在极少的地方,见到这种榛树里的贵族了。如果把榛树看成林下成欢,落鸟轻飞的灌木,它的名字该是叫平榛、毛榛。我们平常见的最多的就是这种丛生的榛树。它亲近我们日常生活的程度,就好象砂糖溶于开水里一样,公园、路边、林地,随处可以看到,但似乎我们并不认出,或者没有那种热情去认出它们来。《诗经》里的“榛”树上,映现君子的模糊身影,从这种影子里,我们无法判断这榛树究竟是乔木还是灌木,按照出窝不久的布谷鸟的飞行能力,这榛树应该是灌木,而从君子的意象,这榛树应该是乔木更合乎性情。这种猜测,在生态上有其一点意义,因为,高大俊朗的华榛在春秋时期可能是繁盛的。就诗本身,这样的猜测就显得无关紧要,榛树在这里只是标签,它是向我们展现一段历史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分隔符。从榛树联想到君子,没有《鳲鸠》的演绎,我们几乎无从想象,在一个落鸟承林的地方,其繁盛的气象,应该是君子引导辖治的作用。如果当时做诗的情境是国泰民安,那《鳲鸠》可以理解为一首对君子的颂词,如果当时的环境是暗无天日的困境,那这首诗就是埋在讽刺的曲笔里的对美好生活呼唤的声音。我到希望布谷催春,桑榛繁林的景象里,不是安逸的赞歌(赞歌,不管在什么时候,除了催生更多无意义的虚荣和掩蔽更多丑陋的罪恶之外,都没什么好唱的),而是象风吹榛林那样,沙沙做响不绝于耳的呼唤的声音。 
57。降神术士的道具——蓍草 
《下泉》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 
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忾我寤叹,念彼京师。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之。 
《诗经·曹风·下泉》 
【注释】 
1、冽:寒冷。下泉:地下涌出的泉水。 
2、苞:丛生。稂(lánɡ):一种莠一类的野草。毛传:〃稂;童粱。非溉草;得水而病也。〃也有人说稂是长穗而不饱实的禾。 
3、忾:叹息。寤:醒。 
4、周京:周朝的京都;天子所居;下文〃京周〃、〃京师〃同。 
5、萧:一种蒿类野生植物;即艾蒿。 
6、蓍(shī):一种用于占卦的草;《辞源》解释为菊属,五月莲,又名锯齿草。 
7、芃(pénɡ)芃:茂盛茁壮。毛传:〃芃芃;美貌。〃 
8、膏:滋润;润泽。 
9、有王:郑笺:〃有王;谓朝聘于天子也。〃 
10、郇(xún)伯:毛传:〃郇伯;郇侯也。〃郑笺:〃郇侯;文王之子;为州伯;有治诸侯之功。〃何楷《诗经世本古义》则据齐诗之说以为是指晋大夫荀跞。盖郇、荀音同相通假。兹从齐诗说。劳:慰劳。 
在科技将万物的面目解释的来有根去有据之前,人们相信的是天地有神,万物有灵,也就是说世事风物的存在和消无是来无根去无据的,天地苍生处在一个按现实的标准去衡量朦胧,在想象的世界里又似乎是透明的冥冥中的世界。我并不完全相信科学所鼓吹的世界有知论,我也不会天真的相信人世的格局之外有一个与这个世界相似的鬼神世界的存在。和大多数人一样,在这样两种认识中,我是个摇摆不定的中间主义者。 
在西周的祖先们那里,农耕放牧的生活,还不足以让人有象我们今天这样狂妄无知的自信心,可以说出“人是自然的主人”这样不知死活的狂放派的话来。未知的天象和自然里的阴霾瘴气的变化,让死亡来到身边,自己没有办法解释,更没有有效的办法逃避时,就会在想象里创造出一些神灵来,对每一天居家出门的祸福做出指引。这可以部分的解释古神话为什么那么丰富迷人的一个原因。神灵在人们日常生活里的繁盛,鬼神必然要在人间找其代言者。商代以前这样的代言者是龟甲,钻孔后滚烫的龟甲投入冰水里,龟背爆裂开来的纹路的走向里,有鬼神向一个人暗示他下一刻里的福和祸。福则受之,祸则避之,以此求一个心安。这样的心理一直到现代,依然象烟云一样的藏在人们的心理,可见,人对世界的认识永远都不是单向性的。到周朝,不知道这种代言物怎么转移到蓍草的身上。《万行经》上说:“蓍生地于凋殒一千岁,一百岁方生四十九茎,足承天地数。五百岁形渐干实,七百岁无枝叶也,九百岁色紫如铁,一千岁尚有紫气,下有神龟伏”。蓍草的这副模样到完全是神灵的模样。但为什么这样说,一时还难找到源头。以后有时间有兴趣了在求证这件事。蓍草在《诗经·曹风·下泉》里只是诗里的一个韵脚,但也说明当时它已经登上神坛的地位。想象文王之子郇侯在一年里特点的时刻,主持祭祀天地的大礼,蓍草在术士吟唱的音节里熊熊燃烧,缭绕祭坛的烟气聚拢成紫色的雾幛,这种千年的征兆,说明我朝是个有神灵保佑人杰辅佐的强盛的国家,怀念这样的京都,自然而然的猜测,诗的作者正是一个被杀戮的乱世搅的心神抖乱心比霜凉的苦人儿。 
蓍草神神秘秘的,搞不懂它究竟是什么一种植物,教早的诗经注释里说,蓍草是蒿类植物,无法想象这个降神术士的道具,可以不用文字说出神言来的物件,竟然是春天里象炊烟一样长出地面,秋寒霜降的时候,成了干巴巴的一把可以捏成碎片的枯草,被寻柴火的人背到灶台火口边上,或者土炕的门洞里,变成一股暖人肚腹的热气了事。一般的干草燃烧后,浓烟是灰白色,淡烟是青色,无论如何都聚集不成紫色的气象。但愿占卜的巫师不是个色盲才好。《辞海》里的解释比较符合现代色彩,也就是说,按照我们现代人的知识结构,这样的蓍草是科学世界里的样子:“植物名,别称蓍草、锯齿草、蚰蜒草,菊科。叶互生,长线状披针形……,我国北部和苏联西伯利亚分布较广。”说到锯齿草,几乎是一种直觉,想到了木匠的祖师爷爷鲁班,粗布巾束腰,裹腿麻鞋的粗髯汉子是个极有心的人,林子里一棵叶边带硬齿的草擦的他脚脖子流血,他的心应该和女人一样细,他的好奇心可能和夕阳里的太阳一样的沉吧,他在好奇里思考,之后发明的锯,让乔木和灌木的死亡速度跟不上它的繁殖和生长速度了。不知道割鲁班爷爷的那棵蓍草是和和灌木乔木有仇,还是聪明如万物之主的人被引到另一个轮回的局里。希望自然和人之间的和谐,两者是平衡的! 
按锯齿草来认识蓍草,蓍草能长到小腿肚那么高,叶边鳞齿相生,含小刺,枝节上对开碎子小白花,一副天地沧桑变,我自露里生,霜里死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这样的植物里,除了有一点绿精灵的慢声细语,哪里容得下大神跳九羽的狂舞。被毒蚊、毒蛙、毒蛇悄悄的来一次肌肤相亲之后,把锯齿草放嘴里嚼碎了,把碎沫涂到这香吻的痕迹了,可以消肿去淤血,对深山野林子里走的人来说,蓍草算得上是一样福物。
58。血色里的红滴滴——枸杞子
《杕杜》 
有杕之杜,有睆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止。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止。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远。 
匪载匪来,忧心孔疚。斯逝不至,而多为恤。卜筮偕止,会言近止,征夫迩止。 
《诗经·小雅·鹿鸣之什·杕杜》 
【注释】
1、杕(第dì):孤独貌。杜:棠梨。睆(焕huàn):犹“圆”。一说“睆”是形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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