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2章


“湛如……左青那边,如何了?”
“我去的时候还好,应该是出不了什么事情。”
静亭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了,陛下昨天对楚相的态度……真是让我不放心。楚江陵一死,楚相兴许能安分两日。”
她伸手要去接湛如的披风,湛如却摇了摇头,没有递给她,只道:“公主别想那么简单,若刺杀成功,也只是第一步。要牵制楚相,杀一个楚江陵是不够的。”
静亭皱眉道:“莫非楚江陵不是楚相独子?”湛如道:“是独子。我是指,楚相并非是会被丧子之痛拖垮的人。”
“我知道了。”能当上丞相的人,自然不是。隔了一会,静亭又道,“你听说过么,楚江陵是怎样一个人?”
湛如摇了摇头,询问地望着她。静亭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次因为走投无路,不得不拿一个陌生人开刀,她有些不忍,“以后,我们还是尽量少用这样的法子。”
湛如微微一笑:“是。”
寝宫内一时寂静无声。
湛如随意找了椅子坐下,公主的房间,他在这里,却丝毫不见尴尬之色。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以他的身份,若是太快出去了,反倒引人怀疑。
他嘴角轻轻一勾。
过了片刻,门外突然又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静亭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听外面有人禀报道:“公主,左青求见。”
她刚要说叫他进来,却见湛如突然起身,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抱着披风走进了里间去。
静亭这才发觉他考虑得周全,定了定神传左青进来。一阵寒意被带进刚刚温暖起来的房里,静亭打了个寒战:“怎么样了?”
左青“扑通”跪在地上,低声道:“公主!左青……有辱使命!请公主降罚!”
静亭脸色一变,身子晃了一晃:“怎么回事?”左青愧疚又愤怒,将之前在午门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到楚江陵是怎样躲开了那一箭的时候,静亭是着着实实吃了一惊。
揉了揉额头,安抚了左青两句,才叫他出去。
左青出门的时候正碰上方才给通传的侍卫,那侍卫见他一脸沮丧地出来,不由得幸灾乐祸:这左青平时不近人情,听说原来是官少爷,到了这里,还以为自己是个主子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公主那里有湛如公子陪着,这左青果然碰一鼻子灰回来。那侍卫心中暗爽不已,嗤笑一声:“不过是个下贱的男宠罢了!”
左青回过头怒瞪他一眼,转身匆匆向外走。
另一边,静亭走进里间,见湛如坐在案前喝着茶。她不由叹息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坐下:“你都听到了?”
湛如点点头,没有说话。静亭见他没有慌乱,心下也稍稍舒缓了一些:“这样看来,楚江陵可能是会武的。此事不怪左青,预先实在是无法知道。”
湛如颔首:“楚相身边的人,不大好对付。”
静亭嗯了一声:“眼下则有些麻烦,刺杀不成,明天的早朝一定会有回声。我最恨的,就是他们什么事都捅到我皇弟面前……”刺杀失败,是比没有刺杀更坏的局面。
湛如轻轻将茶盏放下,形状优美的手抚了抚茶盏洁白的边缘:“公主不如先听一下明日早朝的风声再决定。”
她踌躇道:“怎样听?”湛如道:“公主还记得么,你曾收过一个男宠,是朝廷命官。”
“是宗正(管宗室事务机构)符央么?”
“就是他。”
“好。”她点点头,可是突然想起来:那个符央是她一年多以前救的,她已经没什么印象。找他帮忙,能行么?
思量片刻,她愁眉道:“如果符央不答应,过两天我便进宫一趟。看看陛下的态度,你以为如何?”
眉心皱起来,这让她平凡无奇的五官带上一点稚气。湛如望着她,微微一笑:“公主莫问我,自己决定就好。”他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下贱的男宠罢了。”
02 符央
湛如走出公主寝宫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白皑皑的,不见一个人影。侍卫们已经躲到耳房里去,见他出来,忙讨好地迎上来:“湛如公子,用过饭了么?”
湛如点了点头。他刚刚和静亭一起用的午饭:“公主睡了,你们莫打搅,在这里守着。”
全府上下都知道,他是公主跟前最得宠的男宠。那两个侍卫听了,相视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忙答应着。湛如点点头,向着外面去了。
地上的雪还没有化,被风吹起薄薄一层。连呼吸,都是冰的。
湛如走在雪上,略一沉吟,抱着披风向府中的西南角走去。
公主的寝宫在东侧,所以西南角是什么样的地方,府里的人都再清楚不过——那是“不得宠”的公子们的居所。
湛如走到一间院子外停下来。
这里真静,下了雪也没有下人愿意打扫。门上也落了一层,不知是因为进出的人太少,还是因为主人无心清理。他敲了敲门走进去,在房中,找到了这院子的主人。
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正靠在榻上看书。他的穿着很普通,但面容俊朗,五官如刻。他读书的时候很专注,几乎是在听到有人进门时才抬起头。微微一怔:“……阁下是?”
显然是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来。
“我也是府中之人,大人唤我湛如便可。”
这屋里的人,正是当朝宗正员吏,符央。
入府一年余,符央除了必要的时候,几乎从未踏出这个院门半步。可即使如此,湛如这个名字他也是听过的。冷冷将手中的书一扣:“那个□叫你来的?她想干什么?”
左右静亭也是天天被人冠以这样的雅号,湛如微微一笑:“符大人不必动怒。我乃说客。”
他说得直白,反倒是让符央一怔。
“但我有一事不明。”湛如顿了顿,望着对方,“大人想来是很厌恶这个地方的,那么为何当初不服罪入狱,却选择来到这里呢?”
符央面色僵了僵。冷笑了两声,但有些勉强:“她叫你来和我说这些?”
“大人是大人,可在公主府,我们,都是同样的身份。”湛如摇了摇头:“实际上,若没有公主,大人,便什么也不是。你忍辱负重,要的,难道是这样的结果?”
他抬起头来,等着符央回答。只见对方听到这里,终于露出惊愕来——如果湛如进门就直接劝他归顺公主,他觉不会听进去。此时,符央却沉思了起来。
半晌,他才请湛如坐下,“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静亭这一觉,就睡到了快傍晚。
她其实一直睡得不踏实,脑海里盘旋着楚相和敬宣的事情,冒出一身冷汗。猛地醒来时,发现外面已经黑了天,下意识地在床头上摸水杯,很快,就有人倒了热水给她。
“公主醒了?可要传晚膳?”
这是她丫鬟绿衣的声音,静亭怔了怔,应了一声。绿衣想了想又道:“对了,公主,方才湛如公子叫人带话说,符大人那边已经说通了,叫公主不必担心。”
符央?
静亭微微皱眉,以前听说此人是朝中最软硬不吃的几人之一。湛如居然这么快就说通了?
她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符央在府中身份尴尬,她也无法差人去问他什么。此时便先搁置,直到第二日早上,符央下朝后,真的来拜见了她。
他将今早朝堂上的情况对她描述了一遍。
他官阶低,是不能上殿的,也只能在外殿了解了个大概——楚江陵遇刺一事果然传了出来,至于是外人传的,还是楚相的人自己传的,不得而知。
楚江陵因为“惊吓过度”卧病在床,楚相悲愤交加,早朝上竟提出辞官。群臣立刻劝阻挽留,至于天子,也是当即就否了,许诺一定会抓住凶手严惩,给楚相一个交代。
此事——且不说楚江陵一根毫毛都没伤,是通过何种神奇的方式“惊吓过度”的。楚仲辞官不过为的就是天子的那句话,说不定还是早就和敬宣商量好的。这老狐狸。
遣走了符央,静亭独自坐在案前。
左青做的再隐蔽,也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是经不住严查的。如果还有人想把这件事往公主府头上推的话,就更不妙了……
给楚相一个交代……这交代还不是敬宣说了算,要怎么交代。只怕是这两日,就会有动静了。
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手心。
果然,当天下午,皇宫里就来了人。
却是来请她的。
“公主殿下,圣上要在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宴请群臣,还说了皇族和贵族也参加。”来的是个公公,说话像是一千只猫同时被踩中尾巴:“殿下是去还是不去,先给个回话,也好让圣上心里有个数。”
静亭一听他说话就难受:“本宫会去的。”
怎么能不去。如果不去,说不定给楚相的那个交代,就要直接交代到她身上了。
离腊月二十三不过几天工夫。
往年宴请群臣,都是放在除夕夜的。今年却被特意提前,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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