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44章


“先放着。我会留人暂时以粗盐的价格倒卖出去,哼,要不是咱们急着走,也不必放这便宜于人。就当是行善积德了吧!”
粗盐?
静亭刚要跨出去的脚步立刻收了回来。这家,居然是倒卖私盐的盐商!
她背后有点冒冷汗,这可真是让她听到一个不小的秘密啊。有心听听他们出城要往哪里去,但是却只听到那老爷交代怎么留人、怎么卖盐。那个年轻男子,被称为“六子”,一一听着应着,间或那小姐发嗲撒一下娇。却就是不提要去哪里。
“……爹,小五去多远,怎么还不回来?”
“不急,出城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片刻之后,那戴着黑色斗笠的人匆匆走了回来,上了马车。
“老爷,文牒还要再等两天!”
“爹,爹,那我们怎么办?不走就要有人来抓您了,我也要被抓走去选秀,人家不要去嘛……爹!”
“糊涂!不走才没人会发现咱们,先回府,务必等文牒到了再说。”
“爹!听说那个圣上残暴嗜虐,一连虐杀两个妃子!人家不去,就不去!”
“小姐请稍安勿躁,选秀尚未开始,再等两天,也没什么的。”
“是啊,小姐……哎小姐,您别哭啊!”
“不孝女,不孝女!”那老爷哼了几声,“难道我会不为你着想吗,咱家犯了大事,再送你进宫,我们就甭想活命了!以你的天姿国色、知书达理、灵巧睿智、美艳无双,进宫去想不受宠都难,到时候咱家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是祸不是福啊!”
“爹,您知道就好,我才不要进宫。当皇后什么的,最没意思了!”
“小姐,哎,好了好了……老爷,咱们现在去哪里?”
“不去哪里,回府。”
“是。那外面偷听的那个,怎么办?”
41 无妄之灾
静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说是房间——那真是恭维了,其实只是一个小草棚。四面是摇摇欲坠的墙板,地上铺着一层稻草。她摸了摸,挺扎人。
回忆一下,她只能想起自己是在偷听的时候被人发现。然后那个老爷说了一句“带回去”,之后她就感觉后脖子被人猛击一下,人事不省了。
她揉着脖子,坐起身来。
……不知道打昏她的这个是“小五”还是“六子”,看样子这家的护院,身手都蛮不错的。
当然,她没有花太多时间纠结于这些问题。现在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为妙。
这间棚子——没有窗户,唯一的门还是锁着的,严丝合缝。她根本不必妄图破门而出什么的。
地道?
那似乎不是现实生活中会出现的玩意(这不是写小说呢吗)……
但就是有地道,谁也不会想着在这种破房子里挖个出口吧。
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记得之前听说这家人是要出城去。但是现在到底是在丰城,还是已经离开了,她无从判断。
将这间小破房子研究了一遍之后,她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回到原地坐下。
怎么办。
静亭是从不寄希望于“奇迹”的——她生命中唯一一次奇迹,就发生在她刚出生的时候。不知道是淋了哪碗狗血,弄出了一个“真龙降世”的征兆。
但是越长大,就越发江河日下了。五岁之前还能欺负欺负敬宣,后来在这方面也失去了控制权,到现在,她都被挤出京城了。倒霉事还是接连不断。
叹了口气,她趴在地上。
但愿有人给她送饭吧。
与此同时,县衙。
自打符央上任以来,丰县的县衙还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已经是第二批人出去找“年师爷”了,依旧无功而返。衙门上下鸡飞狗跳,回来报信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符央沉默半晌,也茫然不知所措,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继续去找。”
左青道:“我也去!”
“你就待在县衙。”县尉亲自出去找人,未免太不像话。
左青只得答应。这时候绿衣正好从外面进来:“公……师爷她,还没有消息么?”她这么问着,眼泪已经快掉下来。左青只得叹了一口气,低声抱怨:“这都一天多了,到底会去哪里……湛如也不闻不问的,就我们在这里着急,真是……”
结果刚走到门前,他就看到湛如扶着门框跨步走进来。
左青迅速闭上嘴,咳嗽两声以表示自己嗓子说不出话。湛如漆黑的瞳仁从他脸上扫过,只是含笑,并没有说什么。左青却打了个寒战,哄着绿衣快速走了出去。
门前站了两名衙役,笑着问好:“湛如公子!”他们都喜欢新来的这位公子,脾气好,出手也大方。
湛如走进屋,挥手示意那两人退下。然后对符央低声说了几句话。
符央诧异地望着他。半晌,低声道:“你说的是有道理,她若是女装出门,这样是一辈子也找不到。可问题是她的身份……”
湛如道:“大人对外称我来县里的时候带了一个表妹,现在走失了,派人画了画像就可去找。”
符央皱了皱眉:“说公主是和你一道来的?”
“大人,切不可暴露她是公主。”静亭出京的事情,除了公主府上的人以外。只有敬宣知晓。
符央思索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他站起身,想要出门叫人。但行至门前,又停下来转过身:“湛如,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或者公主已经遇害……”
湛如笑着低下头,睫毛遮住眼睛,“那么大人和我自然是一个都跑不了。”不用说他们,这整个县衙的人连同亲属都得连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有个衙役跑了过来。
“符大人!请快出门迎接,京城来的御史大人……提前到了!”
符央面色一变,迅速拉开门走出去。又觉得心里没底,回身向湛如招了招手:“你随我同去。”
“是。”两人向外走,“这位御史大人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你不用说话,也假装是衙门的师爷。”
快到正堂,符央又回了一下头,“你姓什么?”
湛如眨了眨眼,“年。”
门锁传来清脆的“啪嗒”一声。
静亭立刻抬起头——此时已经是天色昏暗,屋内漆黑一片。有个人端着灯烛走了进来,火苗摇摇晃晃的,静亭短时内还不太适应,揉了揉眼。
“哟,醒了?”
这人年纪约在二十到三十之间,因为样貌粗糙、面孔黑黢,她一时也不好确定。打扮倒像是个家丁的模样,但是声音——不同于“小五”或“六子”中的任何一个,应该是个低等下人。
他手中端着一碗粥。
静亭没有说话,淡淡瞥过这人一眼,便不动了。
没想到那人却没有将粥碗放在她面前。
她忍不住又抬起头,对方却咧开嘴一笑:“送过来的时候没细看,这么一瞧,小娘子倒是一副好皮相。”
这痞气下流语气让静亭有点慌。而且——她摸了摸头顶的发髻,没散啊,对方是怎么发现她的性别的?
“别想了。美人儿,之前搜查,你身上没有大爷没摸过的地方。来,想吃这粥不?你就……”他说着,一只手伸到了静亭脸上。
静亭还来不及为生平第一次被人夸为美人而高兴,就尖叫一声向后躲去。那人没料到她这么能折腾,手一个不稳,粥碗被打翻在地。
“他奶奶的!你还敢跑!伺候好了大爷我,没准还能在老爷面前说上句话,饶你一条贱命!你再跑!”
那双手触到静亭手上,她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反手“啪”就是一巴掌。那人口中又是几句污言秽语冒出来,静亭忙滚到房间的一角,扶住了墙板。
“你家老爷不敢杀我!你要是再过来,我就撞死在这里!”假的,他要真过来再说……
“笑话!老爷留你等醒来问话,有何不敢杀你?!”
“他自然是留我有用,有所忌惮。否则何必带我回来,多此一举?他将我关在此处,不过是想让我吃些苦头,不敢轻举妄动罢了。”她勉强抬起头冷笑,“你若无礼,如有他日,好,则被扫地出门;坏,则不得好死。”
那人惊疑不定地望着她,显然是无法判断她所言的真假。
但是静亭搬出那个“老爷”来,也足以慑他一慑。不难看出这是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人,绝不敢为了一时之欲轻易冒险。
果然,他迟疑片刻,扔下几句脏话便走了,狠狠将门摔上。上锁。
静亭趴回地上,长吁一口气。
应该暂时安全了吧……接下来,还得走一步算一步。她要快些想出个拖延时间的对策来……
哎,好饿啊。
第二天清晨,小棚子的门又一次被打开。
这回,却换了个人。昨晚那家丁在一旁点头哈腰,走进来的却是个更年轻些的——或许还不到二十岁,相貌干净,身量瘦长,“姑娘随我来,老爷要见你。”
这个声音是“小五”。
静亭也知道躲不过,点点头站起来向外走。那门边的家丁狠狠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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