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97章


只是你要先放一人,否则我不能信你。”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行,便点头道:“你要放哪个?”
林旗抬起头,含泪望着澹台律。静亭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见澹台律果然走近了两步:“让林旗过来。”
那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俯身割开林旗的绳子。林旗一得了自由,立刻奔向澹台律扑到他怀里痛哭,澹台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看着静亭。
他的眼神带着一点歉意。静亭明白的,其实在这个时候,不论是他、还是这个绑架者,都只能放林旗,因为他们谁也不愿意和林旗父亲的七部族彻底闹翻。
“现在人已放了,草场也该还了!这个汉女我要先带走,三天之内,如果你们不割让草场,我就将她的尸体送回来!”
静亭被他拎了起来,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牵着绳子就要向树林深处走。
“且慢!”澹台律又叫住了他,“有件事要和你说明一下。”
那人狐疑地望着他,澹台律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汉女,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她不是真正的静亭公主。在安定郡一箭射倒你们王旗的静亭公主早已经死了。你们要回去折磨她,就大可不必。”
那人的目光紧盯住静亭,像是想要验证这话的真假。澹台律又道:“静亭公主虽然是汉人,但是擅长骑射,她的射艺让我们许多契丹勇士都相当佩服。不过这位公主却有个癖好,她在府中豢养男宠……若不是如此,她还真当得一巾帼英雄……”
这时候,静亭也有点疑惑了,澹台律不带着林旗赶快走,在这儿替她做什么自我介绍?
澹台律依旧滔滔不绝:“他们汉人的皇室,只有一位公主。传言静亭公主和他们的皇帝素来不和,所以皇帝才要把她嫁到契丹来……”他还没说完,那人已经不悦地抓起静亭转身要走。澹台律又道:“且慢!”
静亭眨眨眼,他好像是在拖延时间啊。
澹台律这次讲起了河东草场的事情,那人又被他拖了片刻,见他还是在漫天胡扯,扭身便走。
澹台律道:“且慢!”
这次,那人连头都不回了。可就在此时,树林中一道风声掠过,黑暗中猛然刺出一柄银亮的剑来!那剑花飞快地一晃,在那人后退之时,已经精确地挑飞了架在静亭脖子上的匕首!
随后是利刃刺入血肉的一声响。
静亭只看到那人的心口,当中被剑尖穿透,还来不及挣扎就死了。是湛如,他站在那人的背后望着她,就这么望了好久。然后,他才缓缓地扬唇,对她一笑。
“小静你让开些,我要拔剑了。”
静亭忙让到一边,他快速地将剑抽了出来,鲜血顿时喷涌,那人的身体倒在地上。湛如走过来,用剑刃划开她手上的绳子。静亭背着手被缚了这许久,突然一解开,感觉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澹台律和林旗走了过来,林旗看到地上的尸首,立刻闭上眼睛。澹台律笑道:“你看,我叫他且慢,他不听,果然大祸临头。”又转头问湛如,“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他们在路上设了人拦截。”
澹台律点了点头,又一笑:“我帮你救了她,王弟,你又欠了我一个情。”
“走吧。”
澹台律自讨没趣,点点头回去牵马。
静亭的两只手实在是抬不起来,湛如便走到她身后,帮她把头发挽起来。静亭站着不动,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她扮男装不会束发,他就是这样替她梳头。
他的手突然顿了顿。低声问她:“你在想什么?”
静亭笑道:“我在想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
他轻轻嗯了一声,利索地替她将钗子戴上。静亭突然想,那个时候,真的只是朋友么?
她试图努力回想从前他这样替她梳头的时候,自己是不是有一点心动。但是片刻之后才发现,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了。
河东的草场,自然是没有让给十一部族。静亭这几日又找侍女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十一部族,当真就是在丰城下让她一箭射中大旗的那个。只是他们对她怀恨在心,又不知道当初湛如炸他们上千军的账,找谁去算呢。
月末,真正的汉使抵达契丹。
这个汉使是大鸿胪的行治礼丞,静亭虽然看着也很陌生,但是见他身后几十名熟悉的羽林军,想必不可能是假的。汉使带来了十几箱礼物,引起了契丹部族很大重视。契丹王特地亲自主持晚宴,给汉使接风。
契丹王还在病中,不得饮酒。但是这个汉使显然不知道此事,频频向王储和王上敬酒。不一会儿,契丹王就有些面露难色。
湛如走到上首替他挡下,他对着汉使微微一笑:“父王不胜酒力,我替他饮了。”
汉使没有见过他,只暗道他姿容气度过人,又是契丹王室,便客客气气地同他喝酒。湛如这人,他想对谁好的时候,别人通常都感到十二分的如沐春风。三言两语间,他已经和汉使谈了起来。澹台律看着他两人,目光微微一闪。
宴后,契丹王推说受不得风,由人扶着蹒跚退回帐内。接下来还是例行的歌舞,静亭经过上次一事,谨慎了许多,叫上两名侍女随自己去河边打水。正在这时,汉使却笑着向她走过来。
“公主殿下对此地熟悉否?可否带着在下附近转转?”
静亭有些惊讶,但是见那汉使若有所指的神情,她很快就明白了,将侍女遣退:“请大人随我来。”
歌舞还没有开始,他们的离开并没有什么人注意。静亭带着汉使向河边走去,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那汉使便跪下来:“蛮夷之地无礼,殿下在此受苦了!”静亭忙扶他起来:“大人不必客气。符大人如今可好?”
汉使愣了。
“殿下问的是宗正卿符大人?”他皱眉回忆了一下,“臣……只在朝会上见过他,大人很好。”
静亭也愣了,这汉使明显是有话对她说的样子,她还以为他是符央的人。
她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一去数月,陛下近来如何?”
“圣上对公主很是挂念,公主不必担心。”
静亭心道他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后患已绝,从此高枕无忧,我自然不必去担心他。可没想到,那汉使却说道:“圣上已经集结十万大军,秘密遣至边境,只待秋收契丹入关,便可寻由与他们一战。将契丹十二部族一次击垮,迎公主回朝!”
静亭又愣住。半晌,她才又道难以置信地低声道:“你是说……陛下,想让我回朝?”
92 玉佩
“陛下让你来,和我说这些?”
她语气有些不善,那使者忙又跪下:“不,圣上是要臣问公主一事。”敬宣调军的事情他是私自做主告诉静亭的,但没想到,她听了似乎并不满意。其实他不知道,静亭不是不满意,而是不敢相信。
发觉他的小心,静亭叹了口气:“你问什么?”
“圣上说,宫里曾流出去一枚玉佩,想问问现在是不是在公主身上……”静亭听了微微皱眉,这么久了,敬宣总算把这事想起来了。她点点头,使者接着道:“圣上说若是在的话,请问公主的玉佩上,是雕的满月还是麋鹿?”
静亭心道这是什么古怪的问题。玉佩上是雕了些花纹,但是她一直没有瞧出来是什么。下意识摸了摸胸前,才发现那玉佩居然不在。
她稍微愣了一下,才说道:“我今天没有戴在身上,改日叫人去告诉你。”
“是。”
她和使者一道向回走,使者回了宴席,她却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她回忆起之前喝醉的那天晚上,她半夜吐得很厉害,应该是那时候湛如照顾她,嫌碍事就把玉佩给摘了。之后她好像就没再见过,按理说,应该还留在他那里。
此时他帐内黑着灯,她想了想,还是直接进去,将灯点着。可是,还没等她开始找,就听到帐外一女子的声音道:“十九殿下可是住在此处?”
静亭一怔,忙走到墙边的立柜后面。但是刚一藏好,却发现灯没有吹。可已经来不及,已经有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就是这里。”随后,帐帘被撩开,脚步声挪进来。
静亭额上微微冒了些冷汗,她发现第二个女子说话的声音十分熟悉。仔细一想,居然是林旗身边的冬青!
冬青上这里来做什么?
“你扶一下殿下,我去倒水。”冬青说道,另外那女子应一声。她们似乎都没太注意灯的问题,只听椅子挪动的声音、倒水声,随后冬青柔声道:“来,殿下,喝口水醒醒酒罢。”
静亭皱了一下眉,公主府里,符央是有名的海量,酒品也好;左青则酒量酒品一个都没有;至于湛如,她还真的不清楚。他于人前的醉往往是假的,可是两人独处的时候,却没有在一起喝过。所以她也不知道他酒量如何。
但是现在想一想,即使那时他在她面前喝醉,或许也未必是真的。
她自己正胡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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