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112章


两人闲谈了几句,便从岔道分开走了。符央左转穿过御花园去谆宁殿,但是走到一半,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清亮地喊了一声:“爹!”
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只见身后一大片桃树中央,枝叶的缝隙中露出一张圆圆的小脸。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他,隔了一会儿,又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爹!”
他怔住了。就在这时,那张小脸缩了回去,随后,树后传来一个乐呵呵的声音:“你说谁是你爹啊?雒喜,看看外面什么人。”说完,一个女孩子应了一声,拨开树枝走出来,见到符央站在外面,不由得“啊”了一声:“这……奴婢见过大人!”
里面的人道:“是哪位大人来啦?”
这雒喜也不认得符央,符央听里面的人是个女声,正有些尴尬,里面那人又发话道:“那过来吧,叫哀家见见。”
符央一怔,绕过桃树,树后是一张小石桌,一个面目慈善的妇人正抱着年音坐在桌边。符央忙低下头行礼:“臣宗正寺符央见过太后。”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原来你就是宗正寺符央。”说着将两手不断向前抓的年音拍了一拍,又对一旁的雒喜道,“让大人抱抱他。”
雒喜将年音接过来,递给符央。符央见太后这样通融,迟疑了一下,便将年音接在怀里。孩子抬起乌溜溜的眼珠望着他,口中偶尔蹦一两个字,但是还说不出完整的话。符央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似无意向太后问道:“臣听说大皇子由皇后抚养。小孩子闹人,这样热的天,太后还是在宫中静养为好。”
太后笑道:“你也知道这小子闹人,皇后的那个身子,怎么带他?”
符央这才想起,先前听说过皇后也有了身孕。静亭去皇后宫里看孩子只怕要扑空了。他又和太后闲谈了两句,便将孩子交还给雒喜,向着谆宁殿里去了。
外殿站了几个小太监,都低着头一动不敢动,敬宣正在里面发脾气,连常公公也被赶了出来。
内殿的地上扔了一堆纸笔书本,还有打开乱七八糟的奏折。见符央进来,敬宣的手微微 一顿:“你来得正好,瞧瞧这个!”他扔了一张纸在符央面前,“太常寺十六个礼官大夫取不出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是一群废物!”
符央将那张纸捡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十几个人名,都是女孩的名字。他心念一转,便知道这些应该是给皇后未出世的孩子取的名字,听说御医诊断那孩子是个女孩。在他看来,这些名字都不错,但是敬宣第一次为人父,要求难免高些。
这会儿,敬宣已经扔完了桌上的书本纸笔,只剩下书柜上一排瓷花瓶。他扫了一眼,没有再动手,压住怒火坐下来:“你不是挺有学问的?你给想个名字吧!”
“此事愿陛下还交还太常寺,礼官通卦数天象,臣不敢妄言。”他就是想了出来,也绝不敢说,宗室的孩子没有他一个外臣插手的道理。敬宣也是明白这点,等怒火消了些,便不再提此事。令常公公进来将书桌收拾好,拿出折子开始谈政事。
君臣两人在殿内说了约有一个时辰,敬宣脸上露出了些疲态。摆摆手正要说话,这时,外殿突然一阵喧哗,常公公快步走到门外禀报:“圣上,太常陈大人和光禄勋卢大人求见!”
敬宣揉了一下额头,有些压抑地道:“叫他们进来。”
门打开,陈诉跨过门槛率先走进来。他身后是光禄勋(负责安全警卫事务的政府机构)卢肖,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武官,任京西骑郎将。两人虽是一同走进来,相互却是一片不爱搭理的神态,分别跪下给敬宣行礼。
敬宣叫了平身:“你们什么事?”
还没等他话音落下,陈诉扑通又跪下了:“圣上,臣有罪!您开恩救救小女吧!”
卢肖冷哼一声:“陈大人,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你女儿?”又转头对敬宣道,“圣上,陈诉伪造上令,私自调度京城守军,其心叵测。圣上明察!”
在陈诉和卢肖你一言我一语当中,敬宣和符央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卢肖统管京西警卫,今天一早,他突然发现自己辖区里的守军跑掉一半。他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慌忙叫手下人去察看,却发现守军们也都没有走远,而是分散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四处搜查。
他不明所以,截住了一个管事的小校询问,才知道是陈诉令他们来找人。卢肖本来不疑有他,但是听说找的这个人是陈诉自己的女儿,不由得就有点儿皱眉头。盘问陈诉拿了谁的谕令,小校也说不清楚,卢肖便自己找到了陈诉当面对质,这才发现陈诉根本什么凭据也没有,私自骗了军队替他找人。
106 危局
武将的脾气极少有好的,尤其是对文官。陈诉也心情急迫,两人没说几句,便吵了起来。陈诉因为是太常寺的人,光禄勋大夫也管不了他,两人便这么吵到了圣上面前。
敬宣听说是这么一件芝麻大点儿的小事,脸色更加难看。陈诉和卢肖见情况不对,都不敢再多言,敬宣将手中的折子拍着桌上,说了一句“荒唐之至”之后,便再没有发话。
符央只得出来打圆场:“圣上,依臣之见卢大人也是忠其职守。”说到此处时,陈诉突然抬起头来,哀求地望着他。符央想起前一阵陈诉也给了自己不少方便,此时不管他,未免太不厚道,“臣以为,守军既然已经调出去,不如便由他们搜查。只要不扰民,陈大人爱女心切,也非不可恕。”
陈诉向符央投去感激的一瞥。
敬宣本就不想管这些破事,符央说完,他便直接点头答应,让陈诉他们该哪里哪里去。没想到,等那二人刚出门,便有个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圣上,不好了!不好了!”
常公公铁青着脸将他揪出来:“大胆的奴才,会不会说话!”那小太监哭丧着一张脸:“圣上,真的不好了呀……”敬宣跨出门口:“出什么事情?”
小太监跪在地上:“启禀圣上,凤栖宫走水!皇后娘娘还在宫里……”
敬宣听闻这话,脸色骤然一变,身子晃了晃,极怒道:“你说什么?!”他一手扶住旁边的门框,但是脸色还是阵阵发白,咳嗽了几声之后,像是突然一口气憋闷胸中,胸口急促地起伏,却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常公公见此,吓得声音都变了:“圣上!快、快宣太医!”
小太监跪在门前,见状腿都软了,心道自己居然还有这等一语中的的本事,圣上他果真不好了……
谆宁殿里变得一团乱,常公公敲着敬宣的胸口给他顺气,宫人们慌作一团。最后还是符央亲自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敬宣的病情暂时稳住,常公公一身虚汗滑坐在地上。
“圣上的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像这次这样的,我等还真……”常公公抹抹额头,又对符央道,“这里有我在,请大人速去凤栖宫看一眼吧。”
符央踌躇了片刻,凤栖宫是后妃的住处,不过情况紧急,得人先活着才有心思避嫌。常公公连连将他向外推:“求大人快去!凤栖宫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等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此处若有变故,我立刻派人去知会大人。”
符央匆匆向着凤栖宫赶去,一国无相,太尉和御史台都不及管宫里的事。此时这些事便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是恩泽,但也是不尽的风险。倘若敬宣和皇后都无事还好,若是有一个出了什么问题,那便真如常公公所说,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凤栖宫处火光冲天,零零散散的宫人慌张地救火,符央走到宫门前,沉声吩咐将附近几个宫苑的太监和宫女都调到此处来。幸而火是从午后开始烧的,建筑内部基本还没有焚坏,皇后很快被救出。
这时候,静亭也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大人,何不召羽林军救火?”
符央道:“没有召令,我调度不了他们。”羽林军不像京城那些闲散的守军那么好骗。静亭皱了一下眉头:“怎么,陛下还不知此事么?”
她是听说凤栖宫起火,直接从太医院赶来的,根本不知敬宣那边也凶险的很。听符央一说,她脸色立刻也变了。想了想,令宫人迅速将皇后转移到流芳殿。皇后没受什么伤,转移的途中还醒来一回,听说自己的近身宫女都被烧死,立刻又哭着昏了过去。
之后,静亭赶到了谆宁殿。
“公主可算是来了!”常公公坐在偏殿守着敬宣,有两个小太监给敬宣按摩手脚,四个小太监给常公公扇风。一见静亭进来,常公公大松了一口气,按了按自己的脖子。静亭先没有看敬宣,而是走到桌边那几个一筹莫展的御医身边,问道:“圣上之症可有解?”
“回殿下,圣上这是旧症。我等正在尽力。”说着,几人托出一张方子给她过目。静亭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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