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北大》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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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逃课记 文/蒙木(2)
大部分老师都不会真的拿点名威逼学生。似乎有一次很蹊跷。记得是马克思主义原理课,中文、法律几个系在一教大教室里合着上。我们男生逃课经验已经成熟,于是决定从第一节课就不要过早暴露实力,大家排代表轮流上课应卯。这样,在直觉上,我们的老师一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学生。最后考试,天知道,他们印试卷是按照一教座位印的还是按照什么印的。应该不是花名册,结果居然卷子不够。于是政治老师说,没有试题的人不要着急,我去其他系调试题去。过了几分钟,一些同学问题解决了,但还是卷子不够。我们勤劳的老师如是者三。记得都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报告!老师我们还没有试题。〃又有三个学生从角落里站出来。可怜的年轻老师脸色一下就不对了,于是又折出去调试题。政治考试的结果是,我们班四十多人,十多个不及格。滑稽的是,这不及格的女生占绝大多数。所以女生很抱怨我们说:男生惹祸,女生背黑锅。
逃课省下来的时间,消磨实在爽,就像偷来的瓜果着实甜。大家做什么的都有,不过那时候北大周围一片农村,娱乐单调,大部分同学都是睡懒觉,逛朋友,看闲书,听讲座,上图书馆,或者听自己感兴趣的课了。我在大三以后,基本上听课的不考试,考试的课不听讲。大三临结束,我的学分还差两个。有同学告诉我,新留校的吴晓东老师很好说话,他的课写篇关于象征主义的文章就行。我对波德莱尔、梅特林克等是比较熟悉的,在图书馆花两三个小时,草成一篇作业匆匆交上去。事隔多日,同学转告我说吴老师想见见你。我便到他25楼的筒子间去,吴老师瞅瞅我,温和地说:〃看你很面生,是不是很少上课?〃我稍微愣一下,如实回答说:〃我没有上过课。〃这让吴老师倒反愣了一会儿,〃不过,关于象征主义的基本点,你文章里都有了,都有了。〃我只能赧颜不作声,他接着说:〃让你过来,因为你的文章写得不错,我给你很高的分数。〃
那时候图书馆(今天的老馆)二层南侧有一间〃中文系教师研究生阅览室〃,只对本科高年级以上的学生开放。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那里,其中的一道风景是季羡林老头,季老每天一开馆不久就准时坐在最靠近大库的阅览室东南角,安安静静地读书。偶尔有熟悉的人给他鞠个躬,相互微笑一下,然后也迅速寻找自己的座位,各自安安静静地读书。这里出现吴组缃、林庚等人的身影绝不奇怪,也许他们都来过,只是我不认得罢了。那里有几架硬壳蓝皮的文学类图书,也许是对学生特别推荐,图书馆做了特别包装的优质译本,记忆里最多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外国文学名著选译〃和上海译文出版社〃20世纪外国文学丛书〃等,我读了其中大部分部头不太大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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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逃课记 文/蒙木(3)
这就是我的文学启蒙。用逃课逃出来的时间随意泡图书馆,听讲座。当然也出去游逛。我有四个高中同学在清华,但那时我对清华校园比他们都更熟悉,因为他们必须孜孜板板地上课做实验,他们的父母朋友过来,也经常是我带着傻玩,手头没有钱,于是对北大清华这免费的游览地非常熟悉,当然那时候圆明园可以从21中后面的围墙钻过去,所以还没有完全开发的圆明园对于北大逃课的学生有些像鲁迅的百草园。
毕业后我去见一些在高校教书的朋友,发现很多高校居然固定座位,固定晚自习,还一过11点就关闭大门。这样的大学和高中有什么区别呢?无非多培养一些凡事必请示的好员工罢了。不过,这个社会的确更需要好员工,而不是有点独立想法的人。从谋生的角度来说,北大给我的未必是好处,不过她给我的黑屋子掀起一角,我曾瞥过一个世界,应该是自由而尊严的。尽管还无力冲出去,但我可以向往着,甜蜜并痛地向往着。
蒙木,原名高立志,籍贯江苏邳县,1973年3月出生,北大中文系1991级,在石家庄陆军学院军训一年,1996年毕业。2000年返校读研,专业:中国古代文学理论。2003年硕士毕业后,供职于中央编译出版社。现任职务:策划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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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一点往事 文/洪子诚(1)
梦入少年丛
王瑶先生的书斋妙语极多。某次,不知怎么谈起一个人与他母校的关联,他放下他那有名的烟斗从容道来:如果毕业的学生名气比学校大,学校就积累你的名气成为名校;反过来,学校的名气就输送给你了(大意)。我不知道先生是否有意鼓励我们做出大学问,也不知听众中其他同学作何感想。我当日就悟到:我将永远浸透在母校的光芒和温煦之中了。
一点往事(洪子诚)
1965年秋天到1966年上半年,我和学生一起,在北京近郊农村的朝阳区小红门参加〃四清〃(〃社会主义教育〃运动)。那时,我毕业留校任教已有四个多年头。6月1日,中央电台广播了聂元梓等人写的大字报后,学校很快派进〃工作队〃,并要我们立即返回,参加被称作〃文化大革命〃的运动。踏入校门,看到到处贴满大字报,到处是骚动激昂的人群:这很有点像我想象中的或从文学作品看来的〃法国大革命〃(或俄国〃十月革命〃)的样子。按当时的规定,我不再到学生的班里去,而是返回教研室,教师集中学习、开会。
6月上旬的一天,我任班主任的那个班的一个学生干部来到我的宿舍。敲开门后,站着,且神情严肃地通知,下午去参加他们的班会。我问会议的内容,他不肯坐下,也没有回答便径自离开。下午两点我来到32楼,楼道里贴满了大字报。也有关于我的,还配有漫画,好像是契诃夫小说中的人物凡卡在跟我说着什么……《凡卡》是我给他们上写作课时分析过的文章。我来不及细看,屋里出奇的安静;都看着我,却没有人和我打招呼。我看到床的上下层和过道都坐满了人,只有靠窗边空着个凳子:意识到这是我的座位。便低着脑袋,匆匆走到窗边坐下。
这时,主持人宣布:〃今天我们开班会,对洪子诚同志进行批判。〃这突如其来的〃批判〃,和突如其来的〃同志〃的称呼,顿时使我陷于慌乱之中,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接着便听到〃洪子诚你要仔细听大家的发言,老老实实检查自己……〃的话。于是,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笔记本,转身面向桌子做着记录。从批判发言中,我逐渐明白了我的问题是什么。一是在教学中,散布资产阶级毒素,特别是小资阶级情调。另一是当班主任犯了〃阶级路线错误〃,重用出身反动阶级家庭的学生;不错,支部和班会干部大部分出身革命干部和贫下中农家庭,但〃洪子诚没有真正依靠我们,思想深处是喜欢那些少爷、那些小姐的〃。发言有的尖锐激烈,有的语调措辞却有些迟疑;前些天还称我老师,现在当着我的面,不知怎样才能做到理直气壮呼我的名字。桌子是靠墙放的,这使我记录时可以不面对学生,情绪也因此稍稍安定。
大约过了一个多钟点,已经有些平淡的会议,突然出现一个小〃高潮〃。一位坐在上铺的学生揭露我在课堂上〃放毒〃,说到激动处,放声大哭起来。〃你不让我们写游行见到毛主席,是什么居心?!我们革命干部、贫下中农子女最热爱伟大领袖,我们最最盼望、最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见到他老人家,你却不让我们写……〃他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这真诚、发自肺腑的控诉,引起在场许多人的共鸣;有人便领着呼起〃毛主席万岁〃的口号。我愣住了,但他说的确有其事。在写作课上(毕业后我一直给中文系和文科各系上〃写作课〃),通常对一年级刚进校的学生,会出〃初到北大〃之类的作文题,许多人便自然会写他们参加国庆游行的情景。在文章讲评时我好像说到,如果我们要战胜平庸,就要注意和培养你的敏感,发现你的真实体验;拿游行这件事来说,每个人的发现是不相同的,因此,不要千篇一律地从准备、出发,写到见到毛主席,到最后回到学校;可以写出发之前,也可以写归来之后;你所认为最重要的,并不一定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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