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娘子》第21章


搔着脑袋,弄不清楚怎么回事的大汉只得道:“王妃您要的药小店都有,请等等小的这就去拿。”“快去!”喜从天降,申漓急切道。
有救了!娄宇衡有救了!虽只是护住心脉个把月,但她确信司徒连会把能解娄宇衡所中之毒的人带回,就算带不回也无妨,她心中已有计量要如何自向总手中拿到解药。
老板急急忙忙冲进店内,接着传来一些交谈声,里头突然骚动起来。
门帘突地被抓起,走出一名老妇来,她枯萎干皱的面孔上垂着泪。
正觉得奇怪呢!老妇已走至申漓面前万福请安道:“民妇拜见王妃万安。”那礼数、那用语,一点不似乡下农妇该有。
“你是谁?”申漓揪眉问。
“回王妃话,民妇十年前曾在庆王府中做事,还替前王妃接生过。”老妇激动地双手发颤。
“接生过?那对双生姐妹?”申漓惊愣不已,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正是?不知两位郡主可好?”颔首,根本是好过了头。“你何时离庆王府的?”老妇长叹口气答道:“民妇一接生完两位郡主,向管家便将民妇遣出了府。”“他……有交代什么吗?”摇摇头,老妇怅然道:“至今民妇仍不明白,究竟做错何事,向管家那般不留情地待我。”“一点不知?”申漓确认道。
“一点不知!”老妇肯定地答道。
沉吟了会儿,申漓又开口:“那好,告诉我那两个小娃儿是足月出生吗?”似乎吃了惊,老妇奇道:“当然足月,两位郡主十分健壮。”“此言不假?”她心下虽信了,仍免不了存疑。
果真如她所料,星河、星海真是向总与赵芸娘的孩子。
“若有虚假,民妇愿受天打雷劈。”老妇毫不犹豫地放下毒誓,神情坚定。
“好,我信你。但这事儿不得对任何人提起。”投以凌厉的一眼,让老妇的心大跳一下。
忙福了福身,老妇惶恐道:“是,请王妃放心。”说来也怪,这王妃个头娇小,面貌温婉,说话的声音轻柔得似要化水,怎么有股叫人没来由惊恐的气势?老妇微微发着颤,等着申漓下一句话。
“辛苦你了,下去吧!”纤腕轻挥,申漓不再在意老妇。
老妇退了开来,申漓顿眉整理一切事由。
就她看,向总不一定是因喜欢赵芸娘才同她生了孩子,这可能根本是复仇的一步棋,但他肯定没料到赵芸娘会因思念他而香消玉损。
若娄宇衡知晓了此事,不知会受到多大的打击,他内心最完美可人的妻子,早就背叛了他。
伫立了半晌,她幽幽叹口气。
就算她摸清这三个人的爱恨情仇,又如何?她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只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王妃,药来了!”门帘似被强风吹开,扬得半天高,老板巨大的身子气势汹汹地冲了来。
挂起微笑的面具,她处变不惊地直视莽撞大汉,也不担心是否会因他的收势不及,而被撞飞。
千钧一发时刻,大汉停在她面前二步处,彼此近得可听见鼻息交缠……
她只别开了头,没移动一步。
很想明白赵芸娘为何会在嫁人之后又爱上别的男人,她为一个熟读三从四德、“女戒”什么的女人,该把持得住自己的心才是。
又侧过头望了眼老板,那个粗鲁憨直的大汉正红了一张黑脸,不知所措地呆站。
这回,申漓轻轻退开了数步。
过往只有何小铁,如今只有娄宇衡,她的心专一得无法在同时容下第二个人,实在无法了解爱上两个男人的心情。
是她怪异吗?听大哥提过,京城中许多贵妇实际上都与人私通,算是种搬不上台面的黑市风潮。
突然,她发觉老板还发着愣,没将药交来。“药?”伸出手要拿,又瞧见一张红到要滴血的面孔。
细届轻蹙,她索性自己由他手中拿过了药。“怎么算?”“对……对不住……实是王妃太像我家那口子,一时二时看呆了。”大汉如大梦初醒,搔着头羞赧的笑。
“我像尊夫人?”申漓轻笑着问,乡下的寻常夫妇间,有种莫名的温暖。
大汉呵呵笑道:“哪是什么夫人?一个粗鲁婆娘罢了,可惜她的脸。”言下颇有将妻子比美天仙之意。
听出他的骄傲,她又笑了。论相貌,她并不美,至多只是清秀婉约,京城中的名门淑媛间,是属不起眼的一个。但在这小地方,她倒成了绝世美女,算有趣吧!
“这药,多少钱?”又搔搔头,大汉不好意思道:“钱是不敢拿……但,王妃可愿意给小的那枝钗子?我想送给家里的。”“可以。”爽快地拔下发上一双珠钗,并不是怎么贵重的物品。
欢天喜地接了去,他热情地送至门外。
临走时,申漓掀起车帘又望了眼那户药店,正巧瞧见老板小心翼翼地替个面孔平凡的女子簪上钗子。
她失笑,尽管自己生的并不好看,但比起那位妇人已可称上美人。而那双珠钗簪在那妇人头上,就像驴子戴红花,惹人发噱。
但,何其羡慕这乡野夫妻,就算没银子,生活困苦,至少恩恩爱爱。相较起来,她一生算衣食无缺,赵芸娘和娄宇衡更是一生荣华富贵,然夫妻之间反倒没有乡下人的真实。
收回目光,她望向睡中的两姐妹,未来的某一日,她们也将情场上受尽伤痛,只求能有个好姻缘,莫似她或赵芸娘,除了一生苦痛外,什么也没有。
轻拢了拢两人散落的发丝,一个绣工巧致的香包突兀地闯入她视野。
是赵芸娘绣的!脑中只闪过这个念头,她见过赵芸娘绣制的东西,不会认错的。
香包是挂在星河颈上,花样是群排列似桥的飞鸟。她震了下,不加思索动手取下香包,在手中捏了捏,发觉其中有异物。
面色不觉凝重,她轻手轻脚将星海翻个身,往颈上摸去——果不其然,也有个香包。
拿下一看,是条由点点星子串成的河川。
两个香包连起来应是“牛郎织女”的故事,看来赵芸娘将自己与向总比做传说中人。
凝视着两个香包许久,申漓总算下定决心,取出随身携带的针线包,小心翼翼地挑开缝线。
在内衬里她找到两张小线笺,连忙将之放进怀中,迅速地将香包缝好,挂回星河、星海颈上。
当一切做完时,车子也到了庆王府。
将两姐妹交由佣人抱回房去安睡,申漓到厨房去熬药——她不敢太早见到娄宇衡,怕自己会因心焦而误事。
下人们告诉她说,他近来憔悴极了,若非一口气还没停下,几与死亡无异。
目光没有焦点地对上红艳炉火,一窜一实的火舌如有生命般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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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草苦涩的气味已弥漫整个室内,她忽地回神,将火弄小。
耳闻过谨王爷的促狭性子,喜用味道苦涩难以入口的药,上回她是尝过的,还被娄宇衡逼着喝下,结果吐了他一身……唇角温柔地弯起,他的怀抱很温暖,让人上久心。
此时她想起收入怀中的两张纸笺,心中的好奇一发不可收,便取出来看。
星海香包中的纸笺上是以丹青描绘几幅小图,画功并不特别精致,但笔触荏弱秀婉。
第一幅是绘着一名少妇似被一名佣人模样的男子惊吓到。人物没有五官,但寥寥数笔间神韵栩栩如生。
第二幅则是花前月下,少妇与男子亲密地依偎在一块儿。男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正在对少妇承诺海誓山盟。第三幅只有一张放下帐幔的床,底下一行蝇头小楷——野有死麋。是诗经上描写女子受男子引诱,而发生夫妻之实的篇章。
至此,申漓已确信赵芸娘与向总确实私通款曲,先前仍存有的些许疑虑至此消失。
最末幅是少妇怀抱一对婴孩靠在另名衣着华贵的男子怀中,然她却仍回首与窗外男子痴痴相视。
看完四幅画,申漓呆呆地发起怔,心思一片混乱。为何赵芸娘要将与向总私通之事绘以丹青,藏在缝制给女儿的香包内?她依稀还记得星海的香包背面绣有“平安”两字。
她不懂,这何来“平安”?纸笺迟早会叫人给发觉的,赵芸娘难道不怕两个女儿会受拖累吗?
不解,她只能展开星河的纸笺,还盼能得到蛛丝马迹来解惑。
此张笺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秀丽字体,带些飘忽况味的优美字迹,应是赵芸娘死前不久所写,才如此气力不足。
总:
我不知此信是否会交入你手中,但只想同你说件事儿,咱们的女儿就求你多照顾了。
你曾问过我,为何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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