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溪之恋》第12章


才几年工夫啊,不要说朋友了,当年恨不能天天在一起的恋人,如今也已是形同陌路。不过,安阳仍觉得自己昨天是有收获的,陈一波在省城里经商,以后如果要出去闯荡,一时没有出路,找到他那里去,打一份工,想必是不会有啥问题的。
“你听,这是啥子声气?”
安阳的思绪被任玉巧的话扯回来了。
他凝神细听,屋外猪圈的栏板,被拱得“冬冬”直响,他不由笑了,说:
“昨晚上,天黑尽了才离开县城,回到凉水井,就舀了点锅中的冷潲给猪吃,猪吃得少,天一亮就饿了,拱栏板呢。”
任玉巧一把逮住了安阳的手臂说:
“二天,你再出门,就跟我说一声,我可以过来帮你收拾。不只是猪,还有牛、马、鸡、鸭,你不都喂着嘛!”
“你帮我?就不怕人家说。”
“怕个啥?”任玉巧的声气一下子低弱下去,“我可以让昌华来帮你嘛。有个人搭帮着,总比没人招呼强。”
“要得。”
安阳嘴里答应着,心里想的是,即使要李昌华帮忙,最多也是一回两回的事情,真要出外去打工,还得尽快把鸡、鸭、牛、马卖掉。
猪拱槽板的声音越发响了,一面拱还一面叫。
任玉巧坐了起来,俯身垂脸吻着安阳说:
“起吧,拖不得了。”
安阳也无心再睡,一骨碌起床穿衣。
任玉巧扣着衣服,低着头说:
“光顾着贪欢,把正事儿忘说了。安阳,任红锦的事情,都谈妥了。李克明要离开凉水井,名义上是到猕猴桃果品加工厂砌石坎,做小工……”
“实际呢,他去干啥?”
“还能干啥子,一边打小工,一边看他那男性不育的病呗。他不知咋个听说加工厂附近有个老中医,有祖传秘方。”
“能行吗?”
“多半是鬼扯。”任玉巧不屑地说,“反正任红锦早绝望了,她连声要我转告你,下个赶场天前夜,她给你留着门。你就从她家后门进去吧。”
安阳猛地一个转身,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地盯着任玉巧问:
“你说啥子?”
任玉巧的眼帘垂落下来,声气放得低低的:
“就是这么回事。”
“真会有这种事?”安阳吼了一声。
“你轻点,安阳,你以为我蒙你?”
“我只以为是你编出来的……”
“我哪会编得这么圆。不是他们要我从中牵线,我一个孤身女子,哪敢大白天约你去我屋头。说真的,开初我只想让你别缠昌惠,不要把我的昌惠给骗跑了,决定尽快给你暗中找个伴儿,煞煞火。哪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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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玉巧扑过来一把搂紧了安阳,把脸依偎在他胸前。
“你这么快钻进了我的心头。这会儿,我都有点悔了……”
安阳的身板一直,满脸怒色地断然一摆手说:
“我不去,亏你想得出来,我们都、都这样子亲了……你却要我做这种事。你、你把我当啥子了?”
任玉巧的手一把捂住了安阳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安阳,要去的,都说好了的。”
安阳的倔劲儿也上来了,厉声问:
“说好了什么?”
“你不去,他们准定会猜到是咋个回事。要不了几天,我们两个勾搭成奸的流言,就会传到四乡八寨。你想想,安阳,那怎么要得啊。在凉水井,往后我们莫说聚了,就是日子也无法过。”
任玉巧忧心地说着,眼里闪着泪光,拉了拉安阳的衣袖,哀求般道:
“你就去一次吧,我跟任红锦说,只一次,你只答应一次。”
安阳车转了脸,不瞅她。
他觉得自己正被人推进一个事先设好的圈套里,心头不是一个滋味。
“这么说,你来我这里,也有人晓得?”
“是啰,咋会不晓得。”
安阳只感到屋外有眼睛凑近壁缝在张望,便惊慌地四顾。
“你这会儿来,也有人晓得?”
任玉巧连连摇头说:
“这会儿不晓得,是我独自个儿偷着来的,我太想你了,太想和你做成那件事了。可今晚上,他们在等回音呢。”
任玉巧懊恼地皱着眉头,流着泪说:
“都怪我,只牵记着不让你和昌惠出丑。现在,事情全乱了。你、你就答应去一次吧,我求你了。”
一颗接一颗泪珠顺着任玉巧黝黑的脸庞淌下来。
安阳走到门边,拉开了门闩,冷冷地说:
“你走吧。”
任玉巧跟到门边,身子重重地倚靠在门板上说:
“你不答应,我就不走。”
安阳还要说什么,她整个身子扑上来,一把抱紧了他说:
“安阳,我们还要活,特别是我。你可以远走高飞,出外去打工。我出不去啊,我还要在凉水井这地方活下去啊!还要拉扯大两个娃娃,你、你就不要难为我了,好吗?”
安阳不再说话,只是伸出手去,一下一下把任玉巧眼角的泪珠拭去。
缠溪之恋 九
就这样,二十七岁之前,安阳没同任何女人真正相好过。
尽管在他冥冥的想象和下意识中,经常出现完美无缺的女性形象。这位女性有时是亭亭玉立的,有时是皮肤洁白的,有时又是瘦削高挑的……但他从未肌肤相亲地接触过一个女性,和她们有过同床共寝的性爱关系。
而在饥渴煎熬到二十七岁这一年,他和任玉巧有了这一层亲密无间的关系。他在任玉巧的身上,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女人,尝到了女人的滋味。
对于安阳来说,直到今天,这一层关系都是说不出口的。对外人说不出口,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同样也说不出口。
分离了多年以后,任玉巧又打电话来,他可以装聋作哑,可以婉言相辞,可以王顾左右而言他,甚至也可以断然拒绝。
毕竟,他现在已是省城里一位有地位、有名声的实业家了。
他没有这么做,他愿意去看她,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既有旧情难忘的一面,也有对她的一种报恩心理。更重要的是,任红锦死去之后,茫茫人世间,只有她才是真正了解他和任红锦之间关系的人。
任红锦和李昌芸刚死,她就打来电话。是不是她对她们母女的死,也有某种困惑,产生了猜测和怀疑?特别是那一团堵塞烟道的草束,至今也没个说法,任玉巧产生其他联想,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呀。
天哪,在这节骨眼上,任玉巧可千万别再来横插一杠子啊。
安阳刚从公司回到家,孔雀苑小区的胖子保安,借着来核实聂艳秋离开省城的具体时间,话中有话地告诉安阳,警方对任红锦、李昌芸母女的死,是有怀疑的。有电话报案称,任红锦是他们家的保姆,暗中与男主人安阳搞上了,被女主人聂艳秋逼出别墅,雇人堵塞了煤气热水器烟道,蓄意用煤气中毒的方式进行报复,害死了可怜的母女俩。当警方了解到,她们母女确曾在安阳的小别墅里住过不长不短的一段日子以后,正对案情进行详尽的调查。
安阳听得心惊肉跳,不要说警方产生怀疑,就是他的内心深处,不也对妻子聂艳秋有过怀疑吗?
聂艳秋是好胜心极强的女人,她长得高高胖胖,丰满白晳的脸庞,一脸的自信。她总是穿着一身笔挺得体的西服,白衬衣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十七岁离开她自小长大的县城,步入省城社会闯荡以来,她碰到的多半是好人,一直是一帆风顺、平步青云的。安阳认识她的时候,她是安阳县中同学陈一波手下的一家餐厅经理。陈一波每月开她工资一万元,把一家餐厅全都扔给她经营,她每个月要给陈一波赚回来三十多万元。
和安阳有了感情,他们联手创办茶叶公司,相互合作,取长补短,很快发了起来。就如同安阳从没问过她以往的感情经历一样,她也从来不曾问过安阳进入省城以前的感情经历。
婚后,安阳只是觉得她比一般的女子冷,一点也不像她在商场上出现时总是热情洋溢、笑容可掬的模样。为此她解释说,自从十七岁步进省城社会做餐饮以后,一干就是十年,在大堂里,在一个个包间中,在餐桌上,在足浴房里,她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听说过,什么样的勾当没见过?经历得多了,也就把社会上的一切看淡了。
安阳对她这一番话,表示充分的理解。只因安阳初到省城时,也在餐厅里干过。他晓得她说的确是实情。
任红锦和李昌芸死后,安阳的心底深处,对她产生隐隐的怀疑以后,才陡地感到,她虽是他的妻子,他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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