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第33章


而祁元夜看他瘦的双下巴消了一半,再想到他上午要练武、下午要学文,哪有不应的理儿。顿顿按照祁元乾的喜好做,不过几天,小家伙的又胖嘟嘟的了。倒是祁元夜一天几头的跑,本就干扁的身子又瘦了不少,风一吹衣服里空荡荡的,活像罩了根竹竿。
数天忙下来,饶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了,何况祁元夜那副四面漏风的破身板。尽管他掐着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却还是屡屡犯错,不是给师父递了滚烫的茶,就是做了未放盐的菜,要不就是上课困得打瞌睡,就连课业也做得乱七八糟,气得刘其琛吹胡子瞪眼,却也没罚他,问明缘由后,压着他躺下,只待祁元夜醒来后再找他算账。
第33章 无题
祁元夜躺在床上,身体疲惫极了,脑子却很清醒,无半分睡意。眼睛偷偷地打开一条缝,看着坐在他身边的刘其琛。师父果然是对他更好了。自从拜师之后,祁元夜发觉他离师父更近了一些,不止是“称呼”上的亲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能感觉到师父对他的严厉还有宠爱比之以往更甚,这两个看似矛盾的词放在一起却并不违和。师父的关心很不起眼,像是怕被他察觉一般,会一边别扭的为他夹菜,一边说狠话威胁他不许剩饭。一定是那夜的夜色太黑风太大,他才会被师父吓到,祁元夜这样想着,身子忍不住往师父身边靠了靠,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眼皮慢慢变得沉重,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祁元夜这一觉醒来,自是神清气爽。刚要起身,就被摆在桌上的藤鞭吓得软了腰,“扑通——”一声倒了回去,眼睛睁得溜圆,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说祁元夜自己如何让窘迫,这副傻样倒是把刘其琛逗笑了,满室严肃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说说你错在哪了?”刘其琛坐在床上,斜靠着床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祁元夜。“不要说些花团锦簇、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为师。”
祁元夜顿时将嗓子眼儿里的套话咽了下去,低头皱眉深思,不自觉地咬着拇指。
“别啃了,晌午饭多加些肉,省得成日里和你的指头过不去。”刘其琛一藤条抽在他抬起的手上,鞭尾险些扫过祁元夜的嘴巴。
刘其琛对徒弟一皱眉头就含指头的毛病已经无奈了。就因为这个小徒弟的指尖都被藤条抽出血了,可就是屡教不改。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放纵他。如今年纪小,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若长大了还是这幅痴样,他宁愿将他的手打烂,省得他到处丢人现眼。
祁元夜疼得将手拿下来,下意识地藏到了身后,顷刻后又将手举平,伸到师父的眼前。
“上次的翻倍,就是四十下。为师说得可对?”
藤条轻点在祁元夜的身上,他自觉地挺胸抬头,伸直胳膊,并拢十指。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站在师父旁边的九月,咬着唇,面带哀求。看他摇头后,小手轻轻抖了一下,面上一片惨白。
他不怨师父教训他,只是太疼了。
那感觉就像刀子锉肉一般,手指头上的肉一点点被打碎,表面上却好好的,只有些许血丝渗出。入骨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将指头齐齐砍掉,却只能握紧笔继续写字。
师父的规矩他自是牢记的,首犯十下,再犯翻倍,以此类推。四十下,也许他的手就此要废了吧。师父对待礼仪规矩颇为看中,若是其他时候,他还敢上前撒娇求饶,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俗话说得好“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他亦没脸求饶,只能将手绷直,低声回道:“回师父,您说得对。”
藤条抽了下来,祁元夜闭着眼睫毛微颤。
“啪——”
疼,很疼。
无论挨了多少回,祁元夜还是不能习惯这种疼,像是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缓缓地旋入血肉,削肉销骨的疼痛从中间蔓延到四周,密密麻麻、无孔不入。
祁元夜不能理解师父的想法,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一个微不足道的坏习惯,根本不值得师父发如此大的火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敢说师父的不是。几回的教训下来,足以让他明白师父不喜欢人忤逆他,更不喜欢人质疑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的听话。
手指麻木的失去了知觉,祁元夜反倒安心了。没有知觉就不会再感到疼了,也不会想着把手抽回来,只要安安静静的报数就好了。
起初的四十下,乱动两次加法十下,报错数了的不算,祁元夜也不知道总共挨了多少。只知道师父一声“好了”之后,他便浑身是汗的瘫软在地上。
十指肿的无法并拢,指尖乌黑青紫,好在没有破皮,指甲缝中却有血丝渗出。真是好一双红烧蹄髈,尽管有些小。然而祁元夜现在却没有吃的心情,他知道这一切还没完。
“下面的还用为师教你吗?”刘其琛看他半天没有动作,还以为打重了,有心安慰几句,一出口却成了责怪的话。不过话既然出了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再说自己本也没打算轻饶他。
“徒儿不敢。”祁元夜自是知晓师父话中的意思。师父向来讲究“有过必罚”,手犯了错就打手,嘴犯了错自是要掌嘴的。不过掌嘴一般都是祁元夜自己来,师父不会代劳。对此,祁元夜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师父的力道一耳光就能把他甩晕,自罚的话又太过羞耻。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手上的动作可是一点也不敢怠慢的。
其实师父可以不用打他手板的,用手掌嘴已经是一举两得了,这样用挨了罚的手掌嘴岂不是二次受罚。若他下次再犯也不知能不能求师父网开一面、法外开恩,至于尊严骨气什么的,还是等师父心情好的时候再拉出来遛遛吧。祁元夜一边左右开弓,一边异想天开。
“好了,说正事。”刘其琛看祁元夜可怜兮兮的把手伸过来,脸上呲牙咧嘴的作怪,心想着这小人儿在他面前倒是愈发放得开了。以前挨打后还端着架子要自个儿回去上药,如今倒是赖上他了,真是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不过这感觉还真不错。
“为师也不指望你这榆木脑袋能想出什么花样来,只是元夜你记住做人,一不能自以为是,二要量力而行。”
“哦。”手指上涂了药膏,凉飕飕的。祁元夜忍不住想要握拳,却被师父一巴掌打开了。怏怏地应了一声,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徒儿不明白”。
“你——算了。”刘其琛被他一脸无辜茫然的样子气的肝儿疼,自己也算是遇上了敌手。想他手下那些人,那个不是战战兢兢的揣摩着自己的心意,深怕做错一分一毫。就这个小傻子一天到晚的来气他。原本看他谈天论地时,讲得头头是道,还以为是个聪明的,哪曾想就是个没开窍的木疙瘩。
“昭烈侯府是缺了奶娘吗?用得着二公子你喂他吃饭哄他睡觉?”
“昭烈侯府是没有厨子吗?用得着二公子你为弟弟洗手作羹汤?”
刘其琛一番连讽带刺,训得祁元夜面红耳赤,但他却还是诺诺争辩:“徒儿想元乾太累了——”为他做些也没什么。后面的话在师父快要喷火的目光下自动消音。
刘其琛笑了,被气得。
蠢货,为师说的是这些吗。堂堂的侯府公子净干些下人的活计,偏他自己还觉得十分得意,若不是自己的徒弟,都懒得看他。兄友弟恭是这么表示的吗,刘其琛绝对不承认他是因为没有这么一个好兄长而迁怒。
七岁会做饭的人是不少,但七岁会做饭的侯府公子,那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他一个。这些只要用心一想就能琢磨出来的道理他竟然不知道,也不知这侯府是怎么教的。说来也是,这祁家男子靠着军功晋升,空居高位,却无底蕴。幸好这傻子还知道人言可畏,及时挟制住了几个下人。不然又为城中百姓茶余饭后添了一笔笑料。
刘其琛又高看了祁元夜。
祁元夜还真不是因为“人言可畏”才“威胁”那些下人的,他只是觉得麻烦罢了。他自觉做得挺好,其实白氏随后就知道了。下人们自是不敢得罪两位公子,但更不敢得罪捏着他们生死的白氏。若不是白氏出手,这事儿还真有可能会传的沸沸扬扬。至于白氏为何会纵容祁元夜继续下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刘其琛在心里狠狠地教训了祁元夜一顿,却也不能将这些话揉碎了给他讲,否则这蠢材还当他在挑拨他们的兄弟之情。只得另辟蹊径道:“蠢货,你道这样是为了他好吗?”
果然,祁元夜一听这话,再一思索,脑子瞬间就开窍了。且不说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就是这样毫无原则的纵容,就能毁了翰儿。若无师父提醒,他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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