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箭头》第46章

虽然都没有问他，但吃饭的时候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已经能让人看懂潜台词了。
文怀意安慰道：“爸，安老师，不用担心。我觉得还好，数学有一两道大题比较难，但解的差不多了。”
安扬松口气，又反过来安慰他：“对对……咱们过了文化录取线就成，又不用考清华北大。”
吃完饭文怀意看了会儿书，打算再默记个大概的重点知识，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前几天网上传那些绯闻传的沸沸扬扬时，安扬把他手机给没收了，跟他爸两人每天守着监督他复习，上考场也是一起送他去的，文怀意倒还真的没被网络怎么影响。
今天回家刚看到手机，还没打开看看新消息。
文怀意看到那条短信，回了个“可以”过去。
“文文！”
那边得知电话打通的成员都围了上来，十分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夏予河：“你考得怎么样啊？”
沈千封打断道：“呸呸呸……你有病啊！考试的时候不能问这句话。”
薄戈：“文文……我看网上的试题，你们数学好难啊！！”
裴齐：“文文你明天加油啊。”
几人谁都没停下来，又怕问太多打扰到他，说到一分钟左右就催促他去休息。
文怀意一直温和着回复，听到沈千封那句“没事儿你挂了休息吧！”的时候，旁边才响起另一个声音。
贺一鸣此刻才终于开口：“怎么着？你们都演完相声了？还不给我个机会说两句？”
沈千封：……行，我懂了兄弟。
他推着几个成员走，回头的时候却冲着贺一鸣挤眉弄眼，抬高嗓门道：“走走走！咱们吃饭去，让他一个人说！小气鬼！”
场子瞬间清空，贺一鸣拿着有些稍发烫的手机贴近耳边，心里是好不容易跟喜欢的人通话的欣喜，但这个时候想来想去，还是说了一句：“明天好好考。”
文怀意那边卷着书边儿摩挲，“嗯，谢谢队长。”
两人心思各异，贺一鸣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毕业礼物？”
文怀意听到这儿就想回绝，就听那边略带笑意的声音：“要人，也行。”
他艰难的开口，声音讷讷：“不、不用了。”
贺一鸣“嗯”了一声，“早点休息。”
文怀意这边应下来，随后匆匆挂了电话。
那边的声音却犹在耳边。
“要什么礼物？”
“要人，也行。”
或者是更久之前，那些显得亲密的接触。
缠住自己的手，温暖的怀抱，还有凑上来的亲吻。
一切都汇成了那句话。
“我喜欢你，一百分的，不打折扣。”
就这样十分钟后，桌子上的书还是停留在之前那页。
文怀意从思绪中回过神，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第二天依然是个好天气。
文怀意进了考场，按照之前练习多次的步骤一样，仔细的审题再写上答案。初夏微热，头顶上是吱呀转个不停的风扇，文怀意检查完最后一科时，还剩五分钟。
他合上笔，抬头看了看窗外，学校外面的绿树已经很高了。
突然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文怀意站起身，等着收卷，看着监考员封好试卷袋，随后跟着人群走了下去。
五分钟前还只听得见知了嘈杂叫声的学生楼里，现在已经是学生的天地。
他们三五成群，熙熙攘攘的朝楼下走去。
“英语听力最后一道是什么啊！我选的C！”
“英语不难啊！上午文综我都跪了！”
“诶你阅读答案是什么啊？咱俩对对呗！”
文怀意比其他人走得快先出来，他走了一条小道，绿荫下，警戒线拉到路的尽头。
那边是等待学生的家长，但因为是最后一科，倒也没几个人站那儿。
毕竟天儿开始热起来了。
文怀意走了一大半，才看清树下站着的那个人。
他脚步一停，似乎是不敢相信似的，眼神牢牢的黏在那个人身上。
那边似乎是感应到了这边的目光，也朝这边看过来。
文怀意下意识的，抬起脚步向他跑了过去。
他跑的有些快，喘着气停在那人面前。
“你、你怎么会来？”
贺一鸣摘下口罩，冲他笑了笑。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他。
“毕业礼物，拿着。”
文怀意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盒子。
他结巴道：“我怎么……你怎么、又给我买……”
他话刚说完，又看到了什么东西。
“你这是……”
贺一鸣身上穿着的，不就是“他”么。
“唉，别说了。想入粉籍好难啊……”贺一鸣故意嘀咕道，“我签到大半年了都抽不到你粉丝的T恤，还是得花钱买。”
“对不起……”
文怀意微低着头，正好对上T恤上那句话。
“You　Are　The　Sun。”
心里好像是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眼圈就被逼得泛红起来。
贺一鸣还在计较前面那句：“嗯？怎么就对不起了？”
他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一圈。
贺一鸣想说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文怀意声音有点颤抖，他靠近了两步对着贺一鸣道：“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乖小孩，我特别讨厌这个世界。我还是被人抛弃的，只是碰巧被一个好心人捡到了带回家，我没有朋友，除了父亲也没有其他家人。我的一切都是公司教的，他们教我怎么笑才会讨人喜欢，怎么说话别人才不会让人觉得我笨。我也不是因为足够优秀才被选进公司，他们只是觉得我的故事够悲惨够可怜够吸引眼球，你知道吗？”
贺一鸣目光未变，只温柔的盯着他，轻轻擦去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把礼物拆开看看。”
文怀意站着不动，刚才那一番话说的是痛快了，但现在还没缓过来。
贺一鸣也没勉强他，拆开盒子道：“赏个脸看看？”
文怀意拿他没办法，低头看去。
在他手心的，是一枚太阳形状的项链。
那光芒部分呈炸裂分散开，而太阳的中心又是以W开头的英文镶嵌在内部，正随着光照一点点闪着光。
文怀意还没反应过来，那项链就被人给戴在脖子上了。
贺一鸣看他，语气淡然：“我都知道。”
文怀意紧盯着他，换来对方更加坚定的目光。
“你不是乖小孩，还吃了很多苦。”
“不过在我这里，你就是这个意义。”贺一鸣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T恤的字，还有文怀意脖子上的项链。
天生是你，你就是心底的光。
“从见面到现在，我还是这个感觉。”
“所以，就算你不喜欢这个你讨厌的世界，不喜欢以前的人生，那我能不能申请跟你一起走下去。”
“我喜欢你，你在我眼里就是耀眼的、散发着光芒的。”
文怀意还没说话，就被身后突然的喧嚣打断。
这时才发现道路早已拥挤，幸好两人躲在树下边角，没多少人看见。
他对上贺一鸣的眼神，实在是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在对方充满期待的目光里，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小声道：“人太多了……咱们先回去吧。”
文怀意转身，佯装淡定的向前走去。
“真答应我了？”贺一鸣在后方轻轻碰了碰他手心。
文怀意看向他，又点了点头，收获了对方灿烂的笑容。
“那是从现在才开始喜欢我吗？还是之前就喜欢我？”贺一鸣喋喋不休的要个答案。
文怀意不想回答，但也不想敷衍他，脸上热度未散，小声道：“……一直。”
他鼓起勇气，想把对方刚才说给他听的那些话，还去十分之一也好。
“一直都喜欢你。”
校园外的转角处，绿荫已经为他们遮去了半分视线。
二人的手悄悄牵在一起。
不到三秒，又放开。
贺一鸣可惜的想，这里人多，什么都不能做。
但这一次。
他终于等来回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