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罪》第4章


1929年的春天,我和斑鸠和鸽子就这样落入了姚妈的远大前程之中,成为了她肉体计划中的第一批带有芬芳的、等待绽放的女子。
当斑鸠终于意识到表哥已经把她卖给姚妈时,她的第一个反应是目光呆滞,她像失去灵魂一样把头埋在一朵乌云下面,当时,一场春天的大雨即至,一场雷雨就要前来笼罩我们。于是,斑鸠的第二个绝望姿态出现了。她纵身从二楼窗户往下跳去——斑鸠落在一棵树的树冠上,这是一棵石榴树,一株绽放着花蕾的石榴树。
所有人都奔到庭院中观看这一奇景: 十八岁的斑鸠鲜活的身体挂在石榴树上,她恰好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裙裾。斑鸠粉红色的身体如一团艳美的花簇格外醒目地挂在树身上,她的双手在舞动着。姚妈让男仆上树,男仆是驿馆的男人之一,姚妈养着几十个男人,其目的是为了维持驿馆的秩序,同时制造驿馆的武力气氛,姚妈很清楚,她需要女人们为她出卖肉体挣钱,她也同样需要男人们的残暴为她带来环境的安宁。
斑鸠没伤一根毫毛地落在了地上,姚妈走上前来,笑眯眯地拍击着斑鸠的手臂说:“死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样容易,对吧?你就放弃去死的念头吧,我不会让你轻易地死去的,我会让你,还有你们,很快地尝试到人世间的快乐和价值。”
那天晚上,姚妈把我们带到一间巨大的澡房,这是我出生以来看到过的空间最大的澡房,里面有几只木浴缸,已经烧好的热水一一倒在浴缸中。姚妈开始脱衣服,她解开丝绸扣子,嘱咐我们道:“没有什么害羞的,肉体只不过是一种空气而已,一种果实和露珠而已,总有一天,它们会随时间而腐烂。这就是附在我们影子中的肉体。现在,女儿们,开始褪下裙子,从今以后,你们将用肉体来决定你们的命运……还愣着干什么?我不是已经赤身裸体了吗?来吧,到木缸的香草中沐浴吧,从今以后,每天你们都要进行这样的沐浴,每天如此,只有让你们的身体保持足够的香草芬芳,男人们才肯走近你们……记住,我对你们的第一种训练从此刻已经开始了。它就是毫无羞耻地、目中无人地脱衣服,先是解开你们的丝绸扣,再褪下裙子,这时候你们的目光可以深入到男人的骨头里去……姑娘们,少女们,跟着姚妈,你们会学会你们从前不知道的许多东西。姚妈有一种女人的理想,它就是让女人们寻找到命运的帆船。哦,你们想像不出大海到底有多大,你们无法去想像大海的浩荡、缥缈和辽阔。当年我和一个男人乘船从海上出发,是为了去大上海,姚妈就是从大上海开始了生命的转折,姚妈就是在大上海被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抛弃……从那一刻起,姚妈就知道了一个真理: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姑娘们,少女们,姚妈的女儿们,开始脱衣服吧,把你们的丝绸长裙从胸脯上、大腿上褪下来,我要让那些裙子从你们的肉体上轻柔地滑落在地,由此,把你们还原为裸体……”
丝绸滑落的声音弥漫在洗澡房中。当粉红色的丝绸从我肉体上往下滑落时,我只想快一些躺到属于我使用的那只木缸中去。之前,每一只木缸上已经编了号,写上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也就是说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就像写在浴缸中的历史一样,已经在劫难逃。
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姚妈所说的那种耻辱,因为我从小就置身在母亲姨妈之间洗澡,我从小就置身在家族式的裸体之中,我根本不知道脱光衣服洗澡与耻辱到底有些什么关系。那木缸中的水晶莹见底,我记不清楚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躺在木缸中沐浴了。自从跟着表哥出走以后,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空间让我们躺在舒适的木缸中。说到表哥,就在那一时刻,我对他的仇恨并不深,因为在姚妈身边,我们感受到的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对你身心的全部笼罩,所以,我们留了下来。
www。。
出逃记3
姚妈对我们的第二种训练不知不觉地降临我们身边: 1929年春天的一个黄昏,姚妈召集我们坐在一块幕布下面。姚妈说:“姑娘们,少女们,我的女儿们,既然我们是女人,我就要教会你们怎样做一个女人。这个时刻已经降临了,姚妈准备给你们上第二堂课。姚妈已经顾不得了,因为驿馆不可能永远这样寂静下去,姚妈准备给你们看一场精彩的表演,每个人都会心慌意乱,然而你们必须睁开双眼,而不是闭上双眼,因为你们的命运必须从这里开始。”然后,姚妈就从幕布后消失了。
黄昏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轻柔地触摸着我的期待,那一刻,我并不知道有什么异常的、让我心悸的事端就要在我们眼皮下面发生。
从朦胧的光线中突然恍惚地走出一个男人,那形象是模糊的,一个女人出现了,那垂到臀部的像乌云般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男人走上前,抱住了女人。
床,发出“吱哑”的声响。我屏住呼吸,我用手捂住嘴,在眼前,在几米之外,在朦胧的黄昏,男人已经抱着女人来到了床上。以往我们生命中被遮挡的私密就在眼前敞露着,我想转过身去,或者逃离这种现场,或者用任何一种方式避开这种令我心慌意乱的现实,然而,我环顾四周,发现根本就无法逃离出去。
在之前,我和别的姑娘们似乎过着一种与外界毫无关系的生活。我们局限在驿馆的大宅院中,我们练琴、吟歌;我们在庭院后面的后花园中漫步,我们还在大木缸中一次一次地用香草沐浴,表面看上去,这简直是一种天堂般的生活,所以,我们的身体,那具被粉红色的丝绸长裙罩住的身体,似乎是驯服的,不会挣扎。
我未曾料到一种幻变却是从一张床上开始: 此刻,床上已经出现了男人和女人的裸体。男人突然趴在了女人的身体之上,我就是在那一刻强行地闭上了眼睛。而就在此刻,一个站在幻影中的男人用一只从朦胧之中伸过来的手拍击一下我的肩膀,我明白了,他是让我睁开双眼。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能闭上双眼,四周出现了嘘声,在嘘声中挟裹着从床上发出的一阵又一阵肉欲的纵情的尖叫声。
然而,我根本就看不到姚妈的影子。此刻,我不得不再一次将我的目光投到床上,因为除此之外,我的目光再也找不到逃避之所。只要我目光游离开那张床,就会有目光盯着我。
就在幕布将要拉上的那一个瞬间,床上的女人把头扭动了一下,我从幕布合拢时的空隙中,在那样一个十分短促的刹那间里,感受到了一张脸,那尖细的鼻梁让我想起了姚妈的那张脸,那青苔似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姚妈的眼睛。几十分钟以后,姚妈站在我们面前,我仰起头来,尽可能用我的目光,我十八岁的还没有经历过人世间沧桑的目光看着她。姚妈的发鬓依然那样的光滑,她的鼻梁依然那样的尖细,她的目光就像青苔一样滑动,她开始说话了:“姑娘们,少女们,我的女儿们,这就是肉体的第二课。这就是你们呆在驿馆的理由,也是你们维系生活的手段……别害怕男人,也别用敌意的目光看着男人……姑娘们,少女们,我的女儿们,你们打开窗户,朝外看吧,你们把头微微探出窗外,就会看到世界是什么模样,在小小的驿馆,来了多少男人,他们是茶叶商人,布匹商人,药材商人,兽皮商人,盐巴商人,钱庄商人……总之,他们需要女人……你们要敞开窗户,朝驿镇的男人们微笑。明天下午,我就会敞开驿馆的大门,男人们就会像困兽一样钻进来,这正是我们的目的。人这一生必须充满目的,我带领你们寻找到这个目的,这是生存的需要。明天下午,就是显现你们价值的时刻……好了,我的废话结束了,从今以后,这驿馆就是乐园了。”
姚妈的话刚一结束,我就为自己策划了一种阴谋,我绝不能留下来,被姚妈操纵着出卖肉体。如果姚妈没有拉开幕布让我看到床上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性交姿态,我也许还不明白我的职业,如果姚妈能够机智一些,我就会懵懵懂懂地进入某一种圈套。姚妈看上去太急躁了一些。……经历了灯红酒绿的大上海滩,她的感情显得多余,她被抛弃的那一日,也正是她失去肉体上附载的灵魂的时刻。
所以,为了让姑娘们的肉体上升,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让姑娘们失去灵魂。因为只有一个失去灵魂的女人才可能不尊重自己的肉体。姚妈披着长到臀部的头发和一个男人在床上扭动着,这不仅是一次性的表演,也是为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