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罪》第8章


姚妈伫立在那匹高大的白马前,马蹄朝前扬起的那一刹那间,吴爷把那只神秘的羊皮口袋露出了一半。我又看见了吴爷的手,当他的手伸进我胸部时,我眩晕了片刻,我感受到了迥然不同的两种东西,它让我想起了父亲。那是一种时光在倒流的状态,我仿佛又回到了岗寨的后花园,在一个又一个炎热无比的夏日午后,我悄然地躺在花架上,钻进茂密的枝藤上纳凉。就在我年仅八岁的时光里,我无意之中看见父亲的手伸进了女仆的胸部,我用我年仅八岁的忍耐力,一种莫名的忍耐力收藏住了父亲作为一个男人的秘密。而此刻,另一个男人的手却用同样的方式,同一种强行的、奴役的、情欲似的迷乱伸进了我的胸部。所以,我理所当然地看到了第二种情景,或者说,我用我胸部的那种像花蕊似的柔软感受到了吴爷手上的一道道伤疤。那道道伤疤仿佛一种年轮和不为人知的历史,已经与我的肉身远离,这肉身从前是属于我的,现在已经离我而去。所以,一个陌生的男人手掌、身体上的伤疤,可以在我肉体上暴露无遗。
我用我肉体的献媚为姚妈赢得了一张面额巨大的银票,因而,在姚妈的眼里,我成为了她通往理想之邦的摇钱树。吴爷用一张巨大的银票将我奴役在驿馆,并独自占有我的肉体。姚妈暗示我说:“像吴爷这样的茶叶商人,羊皮口袋里永远是鼓鼓囊囊的,所以,吴爷才可能明确地订下你的肉身,除了让他碰你,吴爷不让别的男人再碰你。我的女儿呀,你的福气降临了,姚妈的福气也来临了,孩子,现在回到琴房去,吴爷未回时,我不会让你再接客了。”
我没有想到三个夜晚为我赢得了漫长的时光。除了吴爷之外,姚妈不再让我接客,这样,我的心儿又变得悠闲起来了。吴爷几个月才归来,他递给我的那只翡翠玉镯从我手腕的上端滑到我的手腕的下端。
1929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吴爷的马蹄声突然到达驿馆门口的青石板路上,那是一种被时光所辉映的马蹄声。吴爷终于回来了,就像我期待的那样回到了驿馆,他一把搂紧我说:“我又回到家了,我又回到我驿妓的怀抱了。”我突然加紧了我的献媚和柔情,当我把竖琴抱在胸前想为吴爷弹琴时,吴爷却倒在我的床上睡着了。我掐灭了灯光,脱光了衣服躺在吴爷的身边。在与吴爷离别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期待斑鸠暗示我的那种前景能够在我生活中出现,我希望借助于吴爷的力量得到赎身。
吴爷,终于从梦中醒来以后,前来面对我的肉体之谜。我感受到了他的寂寞,一个茶叶商人历尽颠沛流离之后的那种寂寞,使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情欲之火。在他身体的翻卷之中,我一次又一次地蓄谋着的愿望终于喷涌而出,它就像泪滴凝固在我脸颊上,使吴爷正视我的声音,他说道:“你想让我帮你赎身,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赎身呢?你不是对我说你在这世上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吗?我看驿馆并不是一座地狱,你可以生活在其中,却属于我,没有我的允许,别的男人不能碰你。实际上,我已经为你赎身了,我已经付清了你好多年的身体的费用,在这里,不会再有人可以欺负你,咒你……乌珍,驿馆之外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世界,驿镇之外在发生着一连串的瘟疫和战争……我不知道把你赎身出去将你安置于什么地方……”吴爷打了一个哈欠,这是情欲结束之后的一个哈欠。
我知道,这是一个接近睡眠的哈欠。我没再说什么,吴爷搂了我的腰肢一下,然后松开宽慰我说:“留在驿馆吧,就当这是我们的一个家,一个暂时的避难所,好吗?”我没再吭声,吴爷很快就进入了他单独的睡眠,一个男人疲倦以后的睡眠之乡。第三天吴爷又启程了,在离开我之前,出乎我意料的是吴爷解开了那只羊皮袋子,抽出一张银票递给我说:“你是我肉体中的另一半,我不会把你单独留下来的……”我战栗的右手第一次从一个男人手中接过了一张银票,我知道,我能够理解吴爷的用意: 我是吴爷肉体的另一半。所以,吴爷按照男人对待女人的规则给我留下了一张银票,让它前来笼罩我,覆盖我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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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意味着一场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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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一场看不见的离别在等待着我。然而,我却小心翼翼地收藏好了那张银票。从目送着吴爷骑上白马,像一个巡逻世界的国王离开驿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暂时熄灭了让吴爷带我离开驿馆的那种梦想。一滴或三滴拂晓时的最晶莹剔透的露珠从树枝上滑落下来,停在我的发丝和面颊上,只是为了目送一场离别的开端。
在我潜意识中,我无法预测几个月后的那个苍凉的黄昏与我冰冷的嘴唇互相交织的那一时刻。现在,我似乎已经解脱了,挣脱了一个男人的肉体的覆盖,这可以给我带来暂时的肉体自由。我回到琴房,秘密地收藏好那张银票,这是我卖身之后的一种耻辱的收藏。
为此,我在驿馆的女人们忙碌地接客时,却有闲散的时光,舒适地抚弄着琴弦。这一切当然可以与驿馆的生活若即若离。而就在此时,一个男人已经慢慢地逼近了驿馆的墙帷,他的逼近显得气势强大,他的出现必然会在我的生活中引起一场骚乱。当姚妈把我从琴房之中叫出屋时,我看到了姚妈那种神秘的笑,她仿佛告诉我一个现实: 男人回来了。这个男人当然只可能是吴爷,我生活中已经不知不觉地、在被迫之中接受了这个现实: 眼下,在驿馆他就是我生命中、肉体里的惟一的男人。
姚妈牵着我的手往驿馆的门口走近,我想化妆一下,或换换衣裙,姚妈却暗示我说:“男人已经等不得了,已经在门口等了好长时间了。”我想,吴爷怎么可能这么性急呢?难道他不知道眼下我始终是他的女人吗?姚妈看我恍惚的神态便在拐弯处对我耳语说:“守候在门口非要你接客不可的不是吴爷,你今天必须接客,你知道我们得罪不了白爷,他可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人物啊,白爷的名声连鸟群都害怕,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哦,你以为姚妈愿意把你送给白爷啊,姚妈也是无奈啊,再说你是驿馆的第一枝花,你的名声已经传播出去了,姚妈也左右不了你的命运……”
白爷身穿黑色绸缎、黑色的圆口布鞋,站在驿馆门口。这就是我生命中出现的骚乱之一,随同他的出现,我的命运出现了波折,他的降临隐藏着两个男人的战争和女人们之间的战争。他端详了我片刻,那片刻只是一只鸟从眼前飞越而去的时间;那片刻,只是我往昔生活中迟疑的气息从琴弦上滑过的一个瞬间;那片刻,只是驿馆在这漫长时光中的一个不易察觉的跳跃。此刻,香帕的味儿充斥着鼻孔。此刻,白爷走上前来,伸出右手摸了一下我的面颊,我微微地用我生命轻柔地抗拒着,而我的旁边是斑鸠和鸽子。之前,姚妈曾经把斑鸠和鸽子带到了白爷的面前,试图用斑鸠圆润的身体和鸽子妩媚的神态勾引白爷,然而,白爷却执意要见驿馆的第一枝花。
此刻,在我轻柔的抗拒之中,斑鸠和鸽子趁机用身体朝前倾动,这是驿妓们惯用的身体姿态: 首先,是姚妈用她成熟的身体首次出现在门口,是姚妈训练了我们的身体语言,它就是抛弃灵魂之后的第一种自我出卖。表哥作为第一道人贩子把我们卖到了驿馆,而姚妈,驿馆的女主人,却在竭尽全力地用她的全部天赋和力量,训练我们将身体朝男人倾去的第一种姿态。
我明白了: 斑鸠和鸽子作为驿馆的第二枝花第三枝花,在私下,人们已经把我们的身份确定了。我没有想到,被我表哥卖到驿馆的三个女人,已经被姚妈当成了驿馆的三棵摇钱树。我明白了,此刻,斑鸠和鸽子都在向我面前的这个男人献媚,这在驿馆是一种竞技,也是姚妈训练我们的竞技。她总是教诫我们说:“你们只有在男人的眼皮底下才能让肉体显现,才可能显现出价值和身份的重要性,所以,男人来到身边时,只有不顾一切地索取男人的亲昵的女人才是驿馆女主人……”谁都想在姚妈目光的笼罩下脱颖而出,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女主人意味着已经成为了姚妈的摇钱树和心腹。女主人意味着已经人气上升,犹如姚妈的香草熏蒸气味弥漫在驿馆的每一个公开的角落和每一个隐蔽的角落。当我看见斑鸠和鸽子的身体涌动时,我同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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