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之恋》第27章


生活开始努力行动了。 
小海抬头看到我对他微笑,他也冲我笑笑。我默默地坐在他的床上,他没有继续看他的书,而是凝望着我。我从身上摸出烟盒,掏出支烟叼在嘴上,又在兜里乱翻了一气才找出火柴,当我打开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要点燃的时候,我嘴上的烟被小海抽去了。我抬头,还没看清他的面部,我的脸就被他湿润火热的唇覆盖。他已经凑到我跟前,他坐在我的腿上,双手抱住我的腰身。小海亲吻我眼睛、鼻子、嘴唇、脖颈,我也紧紧搂住他,我们翻滚在床上。 
“咚”的一声,门被谁踹开了,我和肖海“腾”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我看见门口刺眼地光线下,和我关系不错的罗管教正站在那里,不过没等我说话,他骂了一句“妈了个俅的”就“咚”地又把门踢上了。两秒钟以后,小海笑得倒在我怀里。 
小海笑够了并没从我怀里起来,我听见他轻声问:“咱们这次真的改了?” 
“我还没最后决定。”我回答。 
“如果改了,什么时候再那个?”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机会了。” 
小海一下子从我怀里挣脱开,他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焦急,说道:“咱们别改了!我的腿全好了,今天一点也不疼了,咱们……走吧!”他最后两个字只是做出个口型,但用力的样子好像在乞求我。 
我没有回答他。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低下头说:“我头几天晚上老做恶梦,梦见那些雷子又回来了,他们又问我那些事,我醒来后都心惊肉跳的。真的,哥,自从你跟我说了那个,我在这里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要是半路出事了呢?”我问他。 
“死了也比在这里住着强。”他回答。 
我沉着脸点头说:“好吧。”看着小海愉快地天真笑容,我情不自禁地摸摸他腮边的酒窝,然后放下手。我眼睛盯着地面又说:“其实我这么让你跟冒险……挺不仗义的。” 
“什么呀,我还觉得让你带着我,怕连累你呢……” 
“咱们他妈的都别废话了。”我微微笑笑打断他。 
小海又笑了,他又依上我,一个手搂住我的脖子,一个手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私处,说:“又起来了,咱们接着来。” 
“你这个小骚货!受了伤还不老实!”我骂着,把小海压到身下,努力调动情绪…… 
只有一天时间了,我先悄悄从医务实弄出好几包消炎粉,纱布和几片止痛药,又比原先多带了两个馒头和一瓶水,这些东西将王队给我的小包塞得满满的。下午我一个人坐在工地里一个背风的石头堆上,手里拿着张纸和铅笔。西北风括得那张纸哗啦哗啦地来回翻动,我索性把他折成一个小方块,在上面一个一个字写着:陈叔,他是肖海,我的生死兄弟,你带他出去,帮他躲过风声。我下辈子报答您!小武。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自己写的蛛蛛爬一样的字迹,总觉得少了什么,我想了半天,在小武后面加上了“绝笔”二字,这才将那张以防不测的纸头揣在口袋里。 
正月初六,天还不错,没下雪,太阳高照,只是气温依然很低。上午我带小海去医务室换的药,又清洁了伤口。中午我和肖海,还有老三、皮桶子、小六儿一起吃我从厨房里拿的饭,我看着小海吃了三个馒头,我也尽量多吃。老三他们都说小海子伤没好,不老老实实在屋子里享清福,着急跑工地上做什么。我回答小海是舍不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挨冻受累。于是大家又是一通荤笑话儿,最后说的小海直骂人。 
到了下午快收工的时候,我注意到原来停在空地上的三辆工程车已经被人整齐地停在厕所旁边。工地上的厕所虽说基本上是露天的,不过还是有一面残缘辕断壁被保留下来。这样正好和那些车辆组成一个死角,挡住工程车轮子下面的空档。这是适合躲藏的绝好排列,也是一个特殊的信号。我马上跑到当班的两个管教前请假,说因为265的腿伤扶他先回牢房,接着我对老三几个说晚上我给郭胖子、黄管教进贡了几瓶茅台酒,等今晚上我陪那帮人喝好了,明天我想办法给老三几个也弄一瓶回来。 
然后我带着肖海假装上厕所,我们从那个死角悄悄地爬进了汽车轮子下面,静静地等待。那天确实与平时不一样,我听到王队和不少狱警都到了工地,他们吆喝犯人动作快些,还不允许犯人去厕所。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工地上乌烟瘴气,犯人们一路小跑地往监狱那边去了。我试探地伸出头,所有的人都走了,连持枪的武警也撤了。这时,天马上要黑下来,我撸下藏在袖子深处的手表看了看,正好五点钟。 
我们依旧趴在车下,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和肖海爬出来,我迅速翻进那辆挖土机的驾驶座里,掏出早已藏好的背包。我拉着小海躲在厕所墙壁后面,从书包里翻出那身干部服,帮他套在身上。 
小海一面穿一面问我:“你的衣服呢?” 
“我用不着,这东西穿不穿都不重要。”我没有告诉小海,到目前为止,除了我们,还没其他人知道肖海也和我一同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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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小海大概因为紧张的缘故,两手颤抖地费力地系扣子,我一把夺过他的衣襟,帮他系上纽扣。我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看了一眼他明亮的眸子,拉住他的手,说:“走吧!” 
31 
那晚没有一点月色,四周漆黑一片。半个多月前留下的积雪因白天太阳的照射,雪化成了水,夜晚骤然下降的气温又将水冻成了冰。 
我手拉着小海,连走带跑地往前赶。走了大约一里地,我放慢脚步,瞪大眼睛仔细地盯住前方查看。 
“怎么不走啊?”肖海气喘吁吁地低声问我。 
“别说话,小心前面的电网!” 
小海再没出声,也和我一样小心翼翼地往前看。终于我看到了一人多高的第一道网。我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拉住小海,延着铁丝网横向走。 
“往后点,别离电网太近,小心耷拉下来的铁丝电死你!”我低声呵斥小海。他这回真的学乖了,紧紧跟在我身边。我找到了豁口,一个足够爬过一个人的口子出现在我们眼前。 
“你先爬过去。”我对小海说。可他看着豁口有些发呆。 
我没理他,摘下身上的书包扔在地上,身子趴在地面,匍匐着接近铁丝网,用胳膊肘一点一点往前爬,我边爬边对小海说:“你帮我看着,衣服有没有碰到电网。”等我身体完全爬过去,我坐起来,让小海先将书包递给我,然后对他柔声说:“象我刚才那样爬过来,别怕,这口子足够大了。” 
我看着小海“扑腾”一下趴在地上,然后动作敏捷而迅速地爬过电网。我一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行,挺利索。”小海也笑了,只不过当他站起来时好像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我问。 
“走啊!”他回答。 
又走了大概五分钟,我们穿过第二道电网,到了第三道电网的缺口前,小海给我指指地下放着的钳子,绝缘线之类的东西。我连忙对他说:“别动。”我抓起那些东西,在手里捏了一番,然后散乱地丢到地上。 
当我们爬过第三道电网。肖海在通过铁丝网时的动作远没有爬第一道电网时敏捷,我问他是不是腿疼,他说不疼。 
又跑了一气,肖海好像累得要歇歇。我们坐在雪地里,他悄声问:“怎么没有站岗或巡逻的武警呀?” 
我笑着反问:“你还想碰到他们?” 
“咱们这算是出了监狱了吧?”肖海又问。 
“再走一个小时,过了这片平地,翻过前面的山,我们就快到县城了,就有人接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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