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新势力·风华》第42章

我是一个非常非常怕冷的人。天气入秋后微弱的降温便会让我的手脚变得冰凉。我总是坐在床上支起膝盖将脚藏进毯子里，手里捂着一只细细长长的装着热水的玻璃杯静静地发呆。我很爱这个姿势，一个寂寞的姿势。我想起莉香在每个凌晨两点总会用这样的姿势想起完治，脸上轻轻浮起笑容。
我坐在漆黑之中透过十九层的宽大的玻璃眺望这个城市的夜色。远处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地亮成寂寞的形状。我望着许多的灯光不断地点亮和熄灭，在这变幻玄妙的夜色里。一直望到眼睛疼痛，一直望到杯子里的水没有了温度。然后我将它们一股脑灌下去，听喉咙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寂寞的声音。这些冰凉的清水总会将我从胃痛梦魇中惊醒，持续不断地痛下去。我只好将自己紧紧蜷缩在被子里牙齿在手指上留下很深的痕迹，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湿成一片。然后我慢慢地舒展开慢慢地睡去，像一个受惊的孩子。
现在我依然会用寂寞的姿势坐下，望窗外夜色中的灯光望到很久很久，依然喝没有温度的冰凉的水，任胃痛把我折磨地无能为力。
我总有着一些不可理喻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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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持戴大块的男式手表，让它松松地在手腕上滑来滑去；坚持拒绝张扬的球鞋和夸张的休闲服，朴素得有些离群；坚持冬天不在手上擦润肤露，任它冻裂成一道一道伤口被风吹得生疼；坚持放一只塑料杯和一只保温杯在桌上，同时用两只杯子喝水；坚持每天的活动课手里抱厚厚的一叠书，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进出阅览室；坚持在午夜写许许多多的字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坚持挎一只大大的牛仔书包四处游走，里面装着我的WALKMAN我的村上春树我的派克笔随录本和英语词典；坚持对上海的迷恋，每晚为复旦玩命再想它想得疼痛再疼痛到合上眼睛。
……
当我第一次在网上遇到DRIFT并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对我说，你是不是一个有些寂寞的孩子。？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点细微而敏感的颤动。
这是一个让我想了很久很久的问题。
小时侯我爱听妈妈讲一个故事，里面的人们过着快乐的生活，没有烦恼和寂寞永永远远地相亲相爱。长大以后我总是一遍遍地将这个故事讲给自己，每一次都感觉很温暖。我一直想做一个单纯的孩子可以和我的朋友快乐地在一起生活，可是我还是无法丢下笔停止在午夜时写作，我还是在熊天平的《心有灵犀》中听候鸟拍打翅膀飞过塞纳河畔的天空发出空灵悠远的声音时掉下泪来。
我总爱在不开心的时候下了自习一个人跑到操场去一圈一圈地走。空旷寂静的操场被笼罩在一大片的夜色之中，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我会冷得发抖。我已经习惯了在漆黑之中将自己紧紧地抱在一起，然后静静地去想很多的事情，想很久远的画面或怀念一个记忆里有些模糊的人。想到满心疲惫，抬起头来依然是一大片深褐色的天空。
那时我想，我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属于深褐色的孩子。
我喜欢用深褐色把自己装扮成怪异的模样，看着镜子里很酷的自己轻轻笑出声来。可我不是一个属于深褐色的女子，深褐色的女子必定有着最精致的面容，最华丽的忧伤而后最隐匿的寂寞。而我只是个孩子，一个有灿烂的笑容明媚的瞳孔只是偶尔有些寂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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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深褐色的寂寞（2）
有人曾经说一种颜色可以禁锢一个人的一生。我想我可能永远都逃不出宿命的掌心了，因为我终究还是喜欢深褐色，尽管我是一个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忧伤的孩子。
很久很久的苍白后偶尔一个明媚的日子会看到飘着云朵的蓝天，清澈地令人感动。可是那个时候我总会告诉身边的人，那不是天空本来的颜色。它是深褐色的，因为只有那时它才最寂寞。
所以我总是在深褐色的天空下写字，发呆，手脚冰凉，喝冷水和胃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这样的生活状态，就如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会再去喜欢深褐色。
小佳曾经送给我一支深褐色的玻璃花瓶，上面布满了视觉裂痕，细细高高的，很小的口颈，十分孤傲样子。我非常非常疼爱它。可是最终一次在我抚摩它的时候把它摔在地上打碎了，咧着突兀的伤口。后来我把那些碎片装在一只精致的小匣子里并保存到现在。它们一直让我不可理喻地认为深褐色是最脆弱的颜色，尽管有太多太多的宠爱却依然那么易碎。
我非常非常喜欢我的深褐色的钢琴，喜欢从它里面流淌出的恢宏华丽的音符。沉稳的深褐色总是带给我踏实而厚重的感动，让我想起那些久远的温暖的日子。
我还有一盏款式很简单却漂亮的台灯。买它的时候架子上摆着冰蓝色，那种刺如骨髓的寂寞和令人落泪的忧伤。可是后来还是买到了喜欢的深褐色。冰蓝太冷了，我的手指实在需要一些温度，不然它会凋零，会死掉。
每当融融的灯光把我包围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温暖幸福的孩子。
DRIFT曾经对我说，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种单纯的底色，只是非常隐匿，无法觉察。而MONICA，你的底色便是深褐色，精致华丽。
生命本是一场精致华丽的邂逅和分离。
如同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在长满梧桐的街道旁邂逅那个有温暖笑容的男孩。他的眼里盛放着清晰的幸福和隐约的寂寞。我们由衷地对彼此微笑，然后匆匆擦身而过。
不曾回头。不留痕迹。
◇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92节：幸福的旁边
幸福的旁边
我徘徊在书架前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那本已经寻找了很久的杜拉斯的传记。封面上是她的那张被岁月侵蚀的沧桑而陈旧的脸，可是像一朵艳丽诡异的花朵，里面潜藏着无尽的阴郁。
我在想到这些的时候它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我的怀里面，我就这样抱着它走在马路旁边，然后阳光洒下来。我的长长的浅绿色的布裙子盖住了脚踝，走起路来的时候温柔地摩擦着小腿的肌肤，粗糙而温暖的感觉。天空是清澈的样子，在这个尘土飞扬的北方城市里难得的明朗。于是我仰起头来，在非常明亮的太阳底下眯起眼睛，我的心里满满的全都是柔软的感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孩。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思索着有关幸福的答案，这两个非常简单却一直在困扰着我的字眼。在给朋友们的信里面我总是会写〃祝你快乐〃而不是〃祝你幸福〃。我以为快乐就如同碎片一般，单纯并且细琐，而幸福，太延绵，太冗长，太模糊。
我想我是一个容易快乐的人。在〃榕树下〃我的名字叫酒吧钢琴，moon说有一种暧昧和飘扬的感觉，可是我的朋友会叫我小萌，小萌或者小檬，亲切和朴素的样子，让我感到快乐。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简单的孩子，比如说在冬天的马路边买到一只香香甜甜的大红薯，或者看到唱片架上摆着我寻找已久的CD时都会由衷地快乐。那时候我就会乐呵呵的，笑得一脸无邪。所以很多时候我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张牙舞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
可是我是常常寂寞的。我是一个常常容易感到疲惫的人，它很深地嵌在我的心里面，在我安静下来的时候就会跑出来肆无忌惮地作祟让我恐慌。于是我就想要不停地不停地讲话。我打电话给朋友们的时候总是讲完电话卡的最后一分钟时才肯罢休，可是挂上电话的那一刻突然会感到措手不及的无助和空洞。我走路的时候头会垂得很低，脚步匆忙的样子。有人说我的样子让人感觉凛冽和骄傲。而实际上我的心里总是有太多的不确定，我竭尽全力地想要掩饰些什么，可是有时我会感到无能为力。
在我的文字里面会出现一些有着隐匿的阴郁的人。他们的忧伤不常常暴露，可是很巨大。一直以来我都喜欢那些沉默而脆弱的人，因为他们的柔软和善良。我不喜欢那些浮躁而喧嚣的人，连他们在忧郁和悲伤的时候都显得那么张扬。
于是我就想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安静的孩子，即使在孤单的时候也可以笑得一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