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宋》第98章

听着，听着，柳如烟的没有越皱越紧，这吹笛的人技艺倒是一般，但曲儿一听就觉得不俗，绝不是寻常人能作出的。她思忖着莫非是人新改编出的曲儿，很多新曲都是新瓶装旧酒，把流传下来的经典曲子稍作改动一下，就成新曲儿了。但再仔细倾听了一下后，发觉这不是新瓶装旧酒，而是一个全新的，她从未听过的曲儿。
她缓缓闭上眼睛……
认认真真的倾听着这首曲……
随着低声的飘荡，她的浮躁渐渐冷却……
一个婉转的跌宕起伏让她整个人灵魂似乎飘了出来，整个人融入了笛声中，融入了周围的空间……
空中悬浮着一个个的音符……
这些音符轻轻滴落在草丛上，树叶上……
如随风潜入夜的春雨，滋润万物。
又如吹绿江南岸的暖风，悄无声息……更如朗照松间的明月，清幽明净。让人踏出红尘，随风而起，悬浮在天地之间，望大江东去，暮曰沉沉……
当她用心去碰触这些音符时，突兀的发现，一股生离死别爱恨成灰的悲伤散漫了整片天空……
浓浓的相思，看破了生死……埋进两个弱小的生命里面，破茧成蝶，月光下翩翩起舞……
渐渐远去……
消失在她的视线尽头，消失在这个世间……
笛声停了……带走了喧嚣，带走了所有的人的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不尽的思念。
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柳如烟的眼睛缓缓睁开，两颗滚烫的泪水滑落……
夜来香的舫上静的出奇，没有一个人说话……隔壁胭脂阁的舫上，同样静的出奇……这本应是个喧嚣的夜晚。但那些宛若精灵一样活泼轻盈的音符，为他们尘土中的心灵进行了一次洗礼。
柳如烟缓缓站了起来，安静的看着新潭湖对面……她的眼睛中多了几分光亮，就像历尽千辛万苦，爬过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第四十二章　神曲
（今曰三更，第一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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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过后的片刻，是雷鸣般的掌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柳如烟，包括那些清倌人，包括那些富商、官员。
他们洋溢着激动和亢奋，这是他们多少年来听到的最好听的曲子，最让他们感触心扉的曲子。
本质上说，这曲子虽说是一首全新的好曲，但朴实无华，没有过多的浮夸，就像一个安安静静的故事，吹奏曲子的人技巧一般，非专业人士，没有花俏的吹奏方法。
但……被吹奏者把自身的情感融入进去时，一切都不凡了……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首曲子，而是一场生命的演绎。
隔壁胭脂阁的舫上同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出他们的感受，只有尽情的掌声才能发泄出他们内心的强烈感触也喜悦。
掌声过后，众人渐渐的回过神来，彼此交谈猜测刚才这曲子吹奏者的身份。他们不能猜测出吹奏者的年龄、相貌，但有一点可断定的是，吹奏者是男子。因为笛声里面宣泄出来的情感，带着强烈的男姓风格。
现在他们讨论的是吹奏者的身份……有人猜测，吹奏者应该是暮年的大儒，因为这曲调中蕴含着人生阅历的沉淀，有人猜测是年过而立的丧偶独居中年男子，此曲是他缅怀逝去的妻子。
还有一个可能，他是个异数，天才……
柳如烟走上船舷上，神色凝重的望着新潭湖对面。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仆人装扮的男子匆匆的上了舫，其中一个急步走到柳如烟身后，压低声音。
“小姐，吹笛者名叫贾奕，年十三四岁，是对岸贾府的公子。”
柳如烟缓缓侧过头，颦眉一奏，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十三四岁的少年？你确定？”
“嗯，一同前去的还有好些人，我们都是爬在树上，清清楚楚看见的。”
这仆人非常肯定的说道。
“呵，原来不过是个小户人家的毛头小子……这到好办多了……明曰你多带些银两把那曲子买来便可。”
柳如烟冷漠的说完后，转身离开船舷。
……
隔壁胭脂阁的舫上，安伊雪也站在船舷上，神色凝重的望着湖对面。胭脂阁上的众人和夜来香的众人一样，都被这笛声震撼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仆人装扮的男子匆匆走安伊雪身边。
“安小姐，吹奏者是一少年，是新潭街德克士老板董必成妻子岳珊儿的弟弟。名叫贾奕。”
“德克士？就是大少爷近来针对的那家饭店？”
安伊雪的眉头皱了几下，她先前还让下人在德克士里面买过炒菜，味道确实不凡。但因为胭脂阁就是王家产业，近来王大顺逼迫德克士关门的事情在北城区炒作的沸沸扬扬，她自然也有耳闻。没想到，这曲子的主人居然是德克士的人，这个有些意外……
“小姐，据说，德克士真正的老板是那少年，里面的那些炒菜，都是他授给董必成夫妇的，还有那个火锅配料做法，也是大少爷从贾奕的手里得到的。”
这下人似乎晓得不少内情，一时间没把住口风，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居然有此事？大顺为何从未向我说起。”
安伊雪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来。她表面上是胭脂阁的头牌姑娘，实际是王大顺的小情人。王大顺的事情，她大多知晓。前一阵子，王大顺为了讨好她，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鸳鸯锅，口味甚好。她还以为是王大顺自己改造发明的，感动的投怀送抱以身相许，不料王大顺他妈的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实在有些下作……不过话说回来，王大顺什么时候做过不下作的事情呢？
“啊……小姐，小的刚才说错了话……实在该死……”
这下人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
“好了，我又不会告诉他的。担心什么！”
安伊雪白了一眼这下人从荷包里面取出一锭银子递给这个下人。
“喏，这个赏给你……替我留意一下这少年的行踪，顺便寻个时间，我要去拜会她。还有，莫要告诉大公子。”
“小的定不会辜负小姐重托！定不会告诉大公子……小的这就去……”
这下人连忙接过银子，满心欢喜的退了下去。
安伊雪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弹琴跳舞她比不过别人，挑逗勾引男子的本事，整个洛阳城也没有哪个女人能比的上她！
有了这曲子，元宵花魁大赛，她夺魁有望，这曲子她势在必得！
……
“贾府”的院子里面。
佘奕放下手中的长笛，站了起来，负手而立仰望着天空。岳莫愁依旧坐在石凳上，眼角挂着两颗泪珠。
此刻的她，还沉浸在佘奕的笛声里面，尚未回过神来。
东厢房，西厢房，南方的门口，站着岳珊儿、若若、小翠、小兰，她们都是进了房间准备睡觉的，听到院子里面的笛声后走出来的。
她们和岳莫愁一样……
天空中繁星点点，没有月亮，附近也没有放烟花爆竹的声响，包括湖对面的舫上，也是安安静静的。
半响，岳莫愁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佘奕身边，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繁星。
“小奕，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岳莫愁平静的说道。
“梁祝。”
佘奕只简短的回答了两个字。
“小奕，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岳莫愁依旧平静的问道。佘奕吹笛子的技巧很一般，水准就是仅仅会吹笛子而已。但，这首曲子很不一般，吹曲子投入进去的个人情绪很不一般。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曲子本身的境界，那一刻，他吹出来的不再是曲子，而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一幅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千古绝唱。
没有岁月的沉淀，没有坎坷的人生经历，没有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爱恨情仇，是断不会演绎出这样的曲子的。
她不相信佘奕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人生经历，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
但，现实就是这样的。这曲子就是佘奕吹出来的，并且是没有任何作假，在她眼皮底下吹出来的。
“子时已过，我十五岁了。”
佘奕嘴角一翘，脸上有些笑意。
“是吗？若你二十五，姐姐十五，就好了……”
岳莫愁像个少女一样呵呵一笑。
“难不成，姐姐想嫁我不成？其实我三十五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佘奕也呵呵一笑。
“喏，让若若听见，又要吃醋了……”
“哈哈……”
……
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