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郡马出房来》第43章


我在他面前站定看了他极长时间,他一副入定老僧的沉稳势头让我有些发怵。
莫不是已经喝醉了。
我开口唤道,“还醒着?”
他不作声,我拂袖在他对面的一张石凳子上坐了,他捏着杯子垂眉看着,不动,我双手交叠坐着,也不动。
风吹过旁边的一丛竹林沙沙响,我偏过头去看,转而又看向他轻声道,“我还记得,江南的竹子比这些要粗壮些的。”
我这话似乎惊醒了他,他抬眼蹙眉朝我看来,一言不发放下杯子,又提起酒壶往里面倒酒。
似溪流潺潺的声音让我浑身一个激灵,我沉默了多时,终是熬不住,“陛下让我来问你,为何当初要提前婚期,而今又反悔不愿去做乐易郡主的郡马爷了。”
他自顾自仰面饮尽了一杯,我见他肩头垂落如瀑的青丝在风里纷扬着尽数落向背后,一时间有些恍惚,“你当真不愿与我说话了?”
他放下杯子的手势一顿,抿唇不开口。
“既是你不愿,那我便走了,”我站起身来,“夜来风大,早些回去歇着。”
我走出了十来步,他唇间逸出一丝轻叹,终于对我说了一句,“你本不该掺进这浑水中来。”
我没有回身,兀自苦笑了笑,“女帝的心思你或许不懂,可我是清楚不过,之前夏力对我的所作所为,她为了挽回皇家的面子,迟早也要把我除了。”
身后又响起酌酒的声音,我脚步再起,走出了后花园。
阿其在不远处兜手候着,我走过去道,“与你公子另外拿件外袍去披上,别让他着了凉。”
他也没像往日里嘻嘻笑,低着头乖觉地轻声嗯了声,“大人也早些回去歇着。”
我颔了首,转身要离开,却瞥见阿玄正提着衣摆往这边匆匆赶来,见了我气喘吁吁声音起伏不定道,“大人,夏将军上府来了,只说是要见您。”
我慌忙捂了她的嘴,“你莫不是认错人了?话可不好乱说的。”
她瞪大了眼睛一副惶恐的模样,将我手扯下来小声道,“奴婢生平第一次见将军,光是远远站着便要吓死了。”
我小声嘘道,“别惊动你家公子,应也没有大事,我去应付就是了。”
阿玄一腔感激之情只差没从眼底涌出来,阿其自去陆景候的住处拿外袍了,我道,“阿玄,你就在此处候着。”
她忙点头,我拂开面前探出来的一根香樟树枝,提步匆匆便往前厅赶。
一路上心有些慌,夏力上次与我见面时便跟个陌路人一般,此次他竟还跟着找过来了。
要想“旧情复燃”是肯定不可能,单是有女帝与他一番耳提面命,我这个局外人都是想想便受不了的。
前厅里稀稀疏疏站着好几名侍卫,应该是夏力从他自己府上带过来的,我堪堪停在他五步远的地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了声,“小官见过夏将军,不知夜已深,将军还带了这许多人手来,是要……?”
他本是背对着我负手站着,听了我声音缓缓转了身来,“你孤身一名女子住在此处,想是有些不便,这些护卫是一些心意,保你一时安好应是无虞。”
我不动声色笑了笑,“将军,您这话便是有些见外了,小官奉了圣上的旨意住在这陆府养养心神,要保我也是他陆景候出派人手才是罢?”
他挑眉道,“我府里还有些女子也是有些武功的,你若是嫌弃他们是男儿身,我便将那几名女子尽数遣来。”
我道,“将军,我一无仇敌二无被迫是,在这里怎会有危险?”
他蹙眉,晶亮的双眸盯住我不放,走近了几步悄声对我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这些明面上是侍卫,暗地里,是通传线报的。”
我眉心突地一跳,抬眼去看他,他不明所以笑了笑,“陛下的原话是说,将这些人安置在你身边,也好提醒你,莫要贪图享乐,忘了自己是因何缘由到这里来的。”
我眉心又是突地跳了好几下,嘴角抽搐着扬声哈哈笑道,“夏将军言重了,既是来了一趟,您的心意小官也不敢不领。”
我抬袖将那几名侍卫挥到一处站着,随意指了两个眉清目秀的笑了笑,“夏将军,有两名便足够了,他二人正好面容俊朗,甚合我意,且只留他两个便好了。”
他定定看了我,良久别过眼去一笑,“那我便带其他人走了。”
我拱手作揖,“将军走好,小官去为这两人准备住处,便不远送了。”
他的脚步突然停住,回首冲我道,“处事须有分寸,这些犯不着你亲自去打点。”
我自顾自一笑,“既是由将军亲自出面,小官怎好怠慢?”
秋意漫溯篇 十一章 旧情陌路(3)
夏力的双眼似寂寥草原上的点点星火忽明忽暗,于夜色中逼兀得要放出光来。
他静静一笑,眼里亮了片刻,他道,“苏苏,你当真是越来越像她了。”
我不自觉转了身,避开他的视线笑了笑,“将军的话,我听不明白。”
他还是笑,只是说没牛拔曳讲啪刮床炀酰愣罴涠喑龅恼庖坏闵撕郏拐娴目梢砸约俾艺妗!?br />
我客气一笑,“将军,有什么乱不乱真的,模样不过副皮囊,端看心思罢了。”
他会意笑了笑,却还是道,“她如白兰,你便如凌霄花,比她更是新鲜娇艳。”
我终是挡不住他那看过来的满腔热忱,抬眼直直看他道,“将军莫要忘了,那日陛下是与您如何交待的?”
“无事,”他仿似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连神色都敛起了不少,“求不得的,或许以后会送上门也未可知。”
我僵了僵,他昂头负手转了身,完全是不与从前那般与人亲近的模样了。
前厅只留我与两名侍卫,他们低头挺直着背站着,我转身过去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他们面无表情抱拳道,“参见大人。”
我不理他们,准备回我的南厢房。
他们却是在我抬脚之后便抬脚,我往前走了一步,他们也跟上来一步。
如此往复多次之后,我终是忍无可忍地顿住步子回身便朝他们喊道,“你们要做什么!”
他们又是抱拳,掌心手背击触得啪啪有声,“属下奉陛下与将军之命来护卫大人!”
我冷笑,“监视还差不多罢?”
他们齐声道,“不敢!”
我斜眼瞥他们,“就你们这副凶样,是打算把本大人吓死不成?”
他们噤声,面无表情对视了一眼,我把眉心一捏,问:“你们如何称呼。”
“属下姓马。”“属下也姓马。”
我抬头不知为何有些好笑,看他们双眸一片炯炯有神,握拳凑在嘴边咳了咳,“我也记不住那些名字,正好你们都姓马,眼睛大的叫大马,小的叫小马,如何?”
他们有些不情愿,我不依不饶地看着他们道,“嗯?如何?”
许久,方才如洪钟的声音低下去变作了蚊蚋的几声轻哼,“属下遵命。”
我负手重又往南厢房走,一边回头道,“你们不可让这陆府的主子知道一件事。”
“大人请讲。”
“只说你们是我从宫里接来的,不可说是陛下与夏将军派来的,知道了?”
他们一怔,“陛下的皇命不可违。”
我想起了女帝那副威严的面容不禁有些脑仁疼,随即又语气放软些与他们道,“你们既是来重任在身,便不可随便透露身份,”我故作了几分神秘,“打草惊蛇这意思,你们可懂?”
他们语调一致,齐齐喊道,“属下知道了!”
这静谧的黄昏时分,院子里的几只归家鸟雀蓦地扑棱起翅膀飞走了。
我嘴角抽搐道,“你们说话小声些,若似这般日日叫喊,我这耳朵只怕也得提前不行。”
小马正要张嘴,大马忙将他肩膀一按,细声小语道,“属下记住了。”
我眉开眼笑,“对嘛,这才是好属下。”
我进房时又侧了身与他们往旁边一指,“你们睡隔壁,一人一间房。”
我看他们眉心一蹙似乎又要开口,慌忙钻进去把门在身后重重一合,随即扬声道,“好了,我要安寝了,你们先退下。”
黑暗中我抖抖索索也不敢点烛,借着还未全黑的光景慢慢踮脚,透着不甚清楚的糊纸往外面看去,那两个高大的身形顿了顿,果然往旁边走了。
我舒了口气,想着要去见见陆景候,却是门上被轻叩了两声,我寒毛直竖着颤声道,“不是说了让你们去住下,什么事明日再说。”
却是阿玄的声音细细响起,“大人,是我。”
我慌忙开门让她进来,低声道,“你来作甚的?”
她怔了一怔,“自然是来伺候大人歇下的。”
我恍然想了半天,才觉出是我太神经兮兮了,忙缓缓喘了口气道,“好,我累了一天了也想早些睡。”
她点了烛火,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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